“住口!不要再说了……”即便心存仁慈正道,却终究抵不过字字珠玑句句剜心记忆。
“岛主……这……”黑衣人举着火把不知该如何是好,只得唯诺望向傅淮生。
“我不想折磨他,但却无法放过他……二弟,你明白么?”
“唉……”叹罢,傅淮生甩袖背身默许。
火把落地,噌的由花圃散开一圈烈火,包围整个五方台。火势越来越大,哔啵哔啵声响络绎不绝,不知是柴枝化灰亦或是昆蚁蚯虫成枯。四周顿时弥漫着一股窒息的恶臭,赤色的火焰变的红紫不接,时而绿时而蓝,十分诡异。
“这也是赎罪的方式,告慰惨死在五方台之上的无辜亡灵,你不用觉得愧疚。”傅青涯望着大火逐渐接近五方台中心,台中的孩童自然屹立不倒,真挚的眼眸依旧紧紧的望着她,她竟无半分报仇的快意,只得转身不再看他。
“自从踏上仇海,手中的鲜血便再无对愧疚二字……江湖……”长叹一声,后话终是掩埋入腹,若时光回溯,自己又是否会不涉红尘,甘愿平凡于山林,终老此生……
“什么人!”
“嗯?”伴随着诈然一声呵斥,姐弟两亦顿觉不对,立刻转身望去,却见两道身影迅速窜过五方台,惊起焰火一阵骚乱四散舞动。
再看,那孩子已脱离五方台焰火包围,被一人抱在怀中。
来者为两名男子,一者白衣玉箫,俊美儒雅,一者褐衫白冠,正气侠义。
两方人隔着依旧燃烧的五方台,隔着熊熊诡谲的火焰,对视不语,似巡视似思忖。
“来者何人,若是独孤剑的亲人朋友,便一并留下命来,若只是路过陌人,便放下那孩子速速离去。”傅青涯见此状,原本慈和的点点心绪顷刻被仇恨瓦解的一丝不剩。
千钺痕正欲开口,却被迹梦川扬手拦截,作为数年好友,见他面色就知道他的正义与原则又泛滥了,使他忽略眼前情势。
“在下迹梦川,身旁乃是好友千钺痕,久闻傅岛主盛名,今日一见却是不负传言。”
“我们见过?”
“傅岛主手中的清沙流影在上一届酆崖鬼市中可是第一名,江湖中有谁不识得这把剑,更有谁不识得成为这把剑之主的人。”
“然后……该说出你们的决定了,无关的人便不要惹上无关的恩怨。”
“听闻傅淮生是一位正直的侠士,曾为武林除过不少恶徒,为人豁达有理,数多年来,亦从未出过什么诽言蜚语,不知今日是为何故?屠杀整个无相宫,竟还要活活烧死一个七岁的孩童……”
“说出缘由,你便会放下他离去么?”
“这……实不相瞒,身旁这位是在下的好友,他自小便中了慢性剧毒,第三次毒发便是绝命之时,去年第二次毒发之刻正逢独孤剑出手相助,他说解毒之花便在迷陀殿,且近日才是花期,故此我们才会来次寻求解药,奈何……”说罢迹梦川不禁朝五方台望去。
“不用看了,你来晚了,这里是最后一块花圃,其他的早在你们来之前就烧了。”傅青涯道,随即扬出背后长剑。
“什么!这……”突来噩耗,正中预感,明明已提早赶来了……竟然还是晚了一步!
“所以这里没你们的事了,放下孩子离开吧,否则……”寒光一凛,随着眼中恨意交叠出一股渗人心脾的肃杀之气。
“你!”纵是内心再柔和的人,面对好友生死亦怒从中来,再者对方咄咄逼人,竟连一个孩童都不放过,手中玉箫顿时咯咯作响,眼底的杀意若隐若现。
“迹梦川,你的杀意都快淹死我了,要打就打,忍着做什么,光用眼睛就能杀人么?”说罢,衣袖挥舞,噌的一声寒光乍闪,青锋出鞘,剑气弥漫。
“我相信傅岛主不是这般无理之人,于情独孤剑帮住过千钺痕,又赐解方,不论他如何作恶多端与你们有何怨仇,在仁义恩情原则上漂泊的人怎能放任你们残杀他的儿子,于理,你们毁了解药,等于将千钺痕逼上绝路,却哪来道理归究我们不是,终是你们要对我们交代才是。”
“这……”傅淮生蓦然无语,眼中锐光却是扫视两人,心念斗转,暗自思忖。
“少废话,杀一人是杀,杀三人也是杀,讲再多理小弟也回不来,破碎的情谊也修复不了!仁义道德永远都救不了人,只能铸造自己的坟墓而已!”
“青涯!”傅淮生沉声呵斥,众人立刻静寂,不知傅淮生这是何意。
半晌沉寂后,才听傅淮生冷静果决的道“傅某得到这把剑时,曾对它立誓,此生绝不用它斩杀一名同道中人,绝不背弃自己握剑的初衷,但是,剑一旦握在手中,便要有它的归处,不能保护身边的人,剑便只是一口杀人饮血的兵器。”
“剑,本就是一口兵器,重要的是握住它的手让它归往何处。”
“三年前,也有人曾对我说过同样的话,就凭你这句话,以及赌上仁义道德这条线,傅淮生愿意退让一步。”说罢扬手让众人回退。
“傅淮生!你!”傅青涯顿时怒不可遏,挥剑便要朝迹梦川杀去,却被傅淮生一手拦下。
“如此急躁,有失你往日风采,大姐,静心,我话还未讲完,你要拆你弟弟的台么?”
“你!哼!”愤怒当头的傅青涯随即敛去三分杀意,将脸狠狠的别过去,却并不收剑,形势仍是剑拔弩张。
“即为仁义道德,那傅淮生今日便成全你们,若你们二人能在不伤及傅青涯一丝一毫的情况下护那孩童不离怀中,那傅某便放行,让你们带着他安然离开,如何?”
“这……”
“怎么,大姐对自己无信心还是不忍下手?或是你能想出更好的方法解决这场不损及为弟誓言的闹剧?”
“哼……好!我应便是!”
“你们呢?怎样,敢应下么?”傅淮生扬手一指来人道。
“有何不敢!”千钺痕随即立刻回道。
“这……”迹梦川却稍有迟疑,倒不是不敢,只是一旦刀剑交锋,结果总有变量,更何况千钺痕之毒……但现下想要保全独孤逸并且安然脱身便只能如此了……
“怎么?不敢?”傅淮生再度道,这已是最大退让,却不知迹梦川到底在思量什么。
“倒不是不敢,只是两个打一个……”话还未说完,便又听傅淮生插口道“青涯,你被小瞧了啊……”
“杀!”虽是女流,但傅青涯平生却是最厌恶被人小瞧,顿时新怨旧梗在一道狠厉杀声中划开战端。
“傅淮生你……”未及再言,杀气已然临近,叹罢只得亦然应对。
随即傅淮生令众人退开战圈,密切关注三人动向,一有变量,立刻行动。道理便要与将道理的人说,不讲道理的人便不需要与他讲道理。
有时候杀入容易,但要防止被杀,却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因为被杀一旦越界,便成了杀人,结局又会沦为被杀,如何把握这道线便是考量两人能耐的时候了。
☆、第 3 章
虽为女子,此刻却无半分柔婉娇和,长剑在握,招行狠厉,步步紧逼,豪寸不让,一挥一斩尽是夺命杀机,势将三人一律格杀!
面对如此强势猛攻,虽怀中有累,迹梦川与千钺痕两人仍不落下风,进退有余,拿捏有度,招来试往竟真未伤她分毫。
“该……死!”傅青涯见久攻不下,心性越发燥怒急切,挥剑更痕,招招不留余地。
“从未见过像你这样的女人,仇恨居然能蔓延到无辜之人,竟还能下如此狠手。”
“千钺痕!”迹梦川起掌玉箫翻转,反手化开傅青涯袭来剑势,却听好友言语在侧,不禁郁结,本就仇恨难解,这人怎还止不住火上浇油,遂出言低呵。
果然,傅青涯闻言,攻势斗转,长剑旋即斩向千钺痕。
“你就是太善良,太顾忌,都打起来了,还期望着言语能弥平争端。”说罢,千钺痕长剑猛然用力,抵住傅青涯利刃同时,反掌推划,将傅青涯退出几步。
“你呀……我真心希望你的洒脱豁达永远不会为你带来危害。”
“我的自信从不空穴来风,作为我的至交好友,你应该毫无保留的相信我!”
“你……”迹梦川正待说话,却见傅青涯陡然上前,将剑从右手换到左手,眼中杀戮更胜,尤入魔魇。
“小心,她……”
“是你要小心了,善良的剑者。”千钺痕一步错开临来杀机,心下不禁惊奇,为何此刻傅青涯剑法陡然变化,完全不同与方才右手剑。若说右手方向明朗走势狠辣凌厉,那现下左手便是如风如雨的轻柔缠绵,退不开的软,卸不掉的疾。一时强劲扑空,御化无用,犹如突坠云雾,形势竟起逆转,两人遂感吃力。
“真是……魔障的女人最可怕……果真没错!”千钺痕不禁感言,女人的气节真是不可小觑,他还真未见过如此暴戾凶残的女人,一招一式尽是无限杀机。
“你又从哪里听来这些?”迹梦川虽知这人品性,但每每见他如此,还是忍不住说教他,无论何时何地总不见认真,让人甚是担忧,不知是粗心还是妄意自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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