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够了,你要把背上的毒妇吵醒了,等着看你我二人的笑话么?”
风青桓倏地一顿,冷声道:“师哥,你实话告诉我,师父他眼下身在何处?”
“我不早都说过了,你为何——”
“师哥,我实在不明白,他既然收我为徒,缘何就这般不管不顾的,两年多时间,我连一面也未见,但要跟别人提及自己的师承,又该如何说去?”
“你把名头叫得再响,没几分拿手的本事也无用,赶紧把人送走,再磨蹭天色又晚了。”风青桓蹙了蹙眉,察觉薛彦有意遮掩些什么,也不想再开口,一路默然。
二人走入兰香阁所在的街巷不久,只觉森森的腐腥气扑面而来,蓝荷正巧在此时转醒,在风青桓背上打了几个寒颤。
风青桓一觉察,甩手将人丢在地上,冷然道:“毒妇,大爷把你送来了,感恩戴德的话不必说,赶紧回去找见你那有情郎,咱们的恩怨便结了,往后莫要再有半点牵扯。”
蓝荷在地上蹬动了几下,实在有些虚乏,挣扎不起,风青桓不情不愿地拉了一把,蓝荷随即嗫嚅道:“二位仙爷,这街上夜半里闹鬼,烦请送一送阿姑……只要回了兰香阁,必有好礼抵偿,但求——”
风青桓气愤未消,止不住地骂骂咧咧,“白日里耀武扬威,又是怕血又是怕黑的,是得亏心了多少年,赶上这么倒运……”
月盘隐没在重云之后,夜色愈加苍茫,蓝荷哆嗦了几下,“大爷说的是,阿姑今后一定好好做人,发誓不再为难上门的顾客。”
“为难……眼下承认了,倒也好说……师哥,你看这天色,想来不多时便要下雨了,咱们不妨送她一程,也好留宿避上一避。”
薛彦眉头微蹙,心中几番思量,正欲开口,不想零星落下几滴雨水,风青桓旋即伸手,将他拉到近旁的屋檐下。
“二位,这雨势越来越大,今日只怕走不成了,咱们尽快赶回兰香阁,我吩咐那茅蠢子侍奉则个?”
“毒妇,那厮为了护你,伤得可重了,你怎么还想着使唤人家,方才不还发誓要好好做人,怎么又来这般冷情冷性的?”
“大爷责备的是,阿春哥忍了我五年,不该这般支使……咱们回去以后,我也要悉心待他,把他往日的劳累弥补——”
蓝荷还想再说,却见风青桓扯住薛彦的衣袖,一大步探身出去,只得用手挡在头顶,忙不迭跟紧。
三人走到巷中,浑身已然淋湿大半,好不容易走近了兰香阁,只见灯影绰绰中,一个身量高大的汉子站得突兀,转身时抢先入眼的,又是那抹熟悉的疤瘌。
“师哥,那人不是该支走这厮么,怎么反倒让他直接找上门来了?”
薛彦盯着王府君手上滴血的匕首,半晌不曾言语,风青桓一把推远刚刚进门的蓝荷,拔剑挡在薛彦身前。
自从三人进了堂屋,四下只有雨声,场面冷寂非常,过了约莫半刻,风青桓实在忍耐不住,沉声道:“府君爷……你这一趟,是专程来寻我兄弟二人的?”
王府君扯下半尺衣袖,手捧匕首精心擦拭了一番,而后才不紧不慢地道:“说罢,你们那师父——苏门道长,现下身在何处?”
第74章 纵尔独行偏自远(二)
风青桓轻叱一声,满不在乎地道:“我倒也想说,谁叫老人家神龙不见尾,将我二人丢在南面的山谷里,一样两年未曾得见,府君爷既要动手杀人,我也没胆拦着——”
风青桓说完,作势展开上臂,摆出一副悉听尊便的神态,岂知王府君依旧不买账,提着匕首凌空而来。
薛彦看得心惊,忙要上前阻拦,风青桓这才改了姿态,侧身闪过,抬手向着王府君拦腰抱去。
二人霎时间缠斗在一处,十数个回合下来,始终不见分晓。
风青桓原本略略有些怯懦,发觉自己纵使未能拔剑,依然格挡得自如,才渐渐有了底气,招式也愈发凌厉。
风青桓挡得不慌不忙,薛彦正欲长舒一气,忽又变了脸色,蓝荷见他脚步逡巡,耐不住问道:“仙爷,凭你这师弟的身手,一看就能打趴那老府君,眼下连兵器都未使出,为何忧虑成这般?”
话音将落,薛彦眸中的惊色旋即收敛,冷然道:“我们弟兄同外人的恩怨,姑娘还是少掺和为妙。”
蓝荷目带狡黠,嘘声道:“仙爷如此小心,莫不是你这师弟身上……有什么一点即透的破绽?”
这一声不大不小,薛彦稍一思量,暗自埋怨道:“这毒妇口无遮拦,方才露了形迹,倘若入了王府君的耳,只怕妨碍到青桓……”
思来想去,薛彦按下心头火起,不杂喜怒地道:“蓝荷姑娘,眼下这情形,实在凶险得紧,你那阿春哥身负重伤,还在楼上躺着,先前不还发誓立言,要好好看护人家,万一被这二人失手伤了,难不成……又指望我们弟兄来照拂么?”
蓝荷正想开口言语,发觉手腕脉门已被薛彦攥死,只得讪讪地道:“仙爷既然如此说了,阿姑这就上楼,不再给二位添乱。”
薛彦拇指一弹,蓝荷还未来及看清,眨眼工夫,腕上便多了一道钉口,转脸惊声道:“仙爷,您这是——”
“我虽不似我那师弟精擅刀兵,好歹也是出门在外之人,总有一二防身的伎俩,姑娘只要不食言,乖乖在楼顶看顾好那茅春,这腕子上进去的毒水,三刻之内决然不会发作的。”
蓝荷一手掩在腕口,抬眼惴然道:“倘若三刻过了,你这师弟仍然未能脱困,阿姑就要白白给他抵命了?”
“姑娘多虑了,我这师弟别无他长,唯有一身剑法在行,就眼下的情势,最多再有半刻便能得胜,烦请姑娘尽快往楼上去,静候佳讯便是了。”
蓝荷仍有些许迟疑,再看薛彦眉目间冷色不减,只得悻悻然上了扶梯。
整整两年光景,都是跟铁甲木人打斗,风青桓早也觉得乏味,遇上王府君势均力敌,竟然耐下性子,始终不曾拔剑,薛彦等不及在一旁大喝:“速战速决,别再磨蹭拖沓了!”
语声将落,风青桓抽剑指天,在空中卷了半旋,趁着王府君眼花之际,伸脚踹在他下盘,“噗通”就是一跪。
“止水大爷这一式‘拨云见日’,你且说说,服是不服?”王府君眼带不甘地揩了揩嘴,冷声道:“再来。”
“府君爷,你连站都站不稳当,我要再出手,岂非趁人之危了?”
王府君倚着窗沿的栏杆,丢开匕首,抬手用力一劈,打下五尺长的木板,拄在身前道:“既是未死,胜负便未分,有什么招式,尽管使来——”
“咱们到此为止罢,本也无冤无仇的,何故纠缠不休?”风青桓正说着,王府君飞身便扑,一时猝不及防,斜身倒在身侧的矮桌上,砸烂了一排杯碗。
蓝荷急忙忙探出头来,望见风青桓倒身在地,尖声道:“他可是苏门道长的徒弟,府君爷若伤了他,同道长结上仇怨,岂非坏了大事?”
王府君此前一路吃瘪,好不容易翻身过来,被这一声喝得恍神,风青桓寻机便刺,不出三五下,王府君的衣角添了两个孔洞,再不敢领身向前。
风青桓自从拔了剑,便一发不可收拾,将王府君逼得退舍连连,直到再一次后背抵墙,方才停下格挡的动作,上气不接下气地道:“苏门先生好手段……不过两年光景,已能将你打磨成这般——”
“别乱讲,别看我师哥光杵着不动,唯他得了师父的真传,只用动动嘴皮子,就能将人气得上蹿下跳,哪还用得着你我这般拼斗蛮力?”
王府君急急喘了一阵,眸光闪动,似是恍然觉悟些什么,欲言又止,良久才开口:“我本无意为难你二人,只因苏门道长出尔反尔,迫不得已才……不想竟然失手,被你这毛崽儿拦下,委实——”
风青桓冷哼一声,截道:“委实什么,现下才晓得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了?不怕为时已晚么?”
薛彦看着二人眸中火光暗含,对视不语,唯恐再生口角,赶忙上前道:“府君情急如此,想必有要事于师父相求,但可知会我二人,待到日后见了师父,自当禀明老人家,为府君排忧解难。”
风青桓听得莫名其妙,心忖:“我都将人制住了,师哥怎么又来驱寒温暖的,莫不是病傻了……”
王府君手指一撑,从墙边站起,对向薛彦道:“早五年前,我弟兄三人在这兰香阁中吃酒,听闻那首阳山上藏有魏帝留下的秘宝,花了整整一年时日,好不容易寻至陵寝的方位,谁料半途横插一黑衣,在甬道里挡住我三人去路,而后便烧起火来,我们弟兄三人九死一生,这一遭空手而归,还毁了五官面相,我那两位哥哥,说什么也不甘心,非要折回去探个究竟,我伤得最重,须得尽早诊治,只能与他二人分道,怎知……”
王府君顿了一句,忽然哽咽不止,薛彦微微颔首,眼神澄澈,显然已经猜出了来龙去脉,风青桓等得焦急,耐不住问道:“往后又发生了何事?那许阎罗……莫不是府君爷杀的?”
王府君猛地一抽,咬牙切齿道:“不错,我那二哥……的确死于我手,可后来我才知晓,原来害我全家的……不是二哥,而是邻镇传来的疫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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