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骊渊走得果决,李九百好不容易喘顺了气,跟出去望了几眼,而后急急赶回洞中,对着石台喝道:“他走远了,小仙君快点出来罢。”
方才血色全无的薛珩,居然旋身飞出棺椁,轻如鸿毛般落地。
“这下小仙君该放心了罢?”此时的李九百,看起来竟然有些小心恭敬。
“李道长演得不错,只可惜……你那‘三毒’的解药并非在我手上。”
李九百脸色连变,比适才更加苍白,怒道:“你敢骗我?”
“我来时讲得清楚,那刀上带的‘妒红娘’,只有激发毒性的效用,李道长也见识过了,说到解药,自然也只有‘妒红娘’的。”
话音未落,薛珩甩出一枚黑色的药丸,李九百探身接过,一口吞下,过了半晌,终于止住胸口震痛,按下心中不忿,沉声道:“那我这‘三毒’,到底还能不能解?”
“解倒是能解,不过……还得好好费上一番周折。”
李九百冷声道:“他爷爷性命攸关,小仙君可不能再卖关子了。”
薛珩听罢,竟然咧起了嘴角,笑道:“李道长可曾听过竺法护大师的名号。”
“废话,几个秃驴一天到晚翻来倒去地念,他爷爷都听得长茧子了。”
“这‘三毒’呢,是法护大师从天竺引来的,他人在长安,你跟着兄长一同过去,必能得偿所愿,觅到一条生路。”
“小仙君,他爷爷前后总算明白,你这意思,是想支使他爷爷陪着你的棒槌哥哥,一路走到长安,好教他顺风顺水地得逢进境,天下无敌?”
“道长机敏,正是如此。”
“你就不怕他爷爷半路上取了他性命,抢走《无量功德经》,自己去寻法护老鬼?”
“道长大可放心,晚辈手下倒是有几个轻功尚佳的,兄长被人伤了一根毫毛,厉害的收拾不了,若是放着道长的‘三毒’不用,也是浪费,倒时候就要看看,神行太岁对这剧毒钻心之痛,究竟有没有飞遁的本事。”
李九百气得须发横飞,骂骂咧咧地回过身子,刚要抬脚,薛珩忽然跃到身前,摸出一粒宝光流转的金丹,笑盈盈地道:“还有个好东西给道长留着——”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开始日更哇咔咔~
第39章 向来情痴意无求(三)
薛珩手上的金丹成色上佳,李九百行道数十载,对自己的眼力极是自信,一把将那金丹攥入手心。
“道长且慢,这金丹其实……”薛珩急忙伸手出去,李九百往后一闪,飞快地将那金丹丢到口中。
看着薛珩吃瘪的神情,李九百得意道:“哼,他爷爷的胃口,岂能由着你这毛头小子吊来吊去,此前只因见你年幼天真,才白白被坑了一遭,日后可绝不会再上当了。”
薛珩憋不住,“噗嗤”一下笑出声来,接着摆手道:“哎,罢了罢了,本想说这金丹,是等道长功成归来再奉上,为您接风洗尘,延年益寿,哪知道长……既是如此,到时又得好好破费一番了。”
李九百狂笑几声,大摇大摆地走了,薛珩见他走远,暗暗笑道:“那玩意儿炼成的时候,稚川还未出师,要么穿肠烂肚,要么阻塞经络,但愿李道长福大命大,别害得减了寿数。”
洞外空谷幽寂,薛珩在洞口环顾了片刻,望见一抹红色的飘带,便信步走去,钱闻英发觉自己露了形迹,使出浑身解数,奋力一蹬,一脚已经远了数丈,然而身后的气息如影随形,却是越来越近了。
“姑娘,这‘飞鸿踏雪’欠在内力,光有花架子可是逃不走的。”
当年钱嬷嬷指点她的时候,不也说她徒有其表,跟真正的高手相距甚远么?钱闻英心道:“不到一年就出山,看来还是着急了。”当即一步停住,笔挺挺地回过身子。
钱闻英挑起眉梢,暗自疑道:“这不是……在荥阳见过的那个少年么?怎么会……”
那句“西南得朋,东北丧朋”一语成谶,朝着西南走的何延书摆脱了苦海缠绵,摇身一变,成了名满洛阳风华绝代的“圣柳公子”,而她,选了一条茫然未卜的江湖路,注定一辈子漂泊无依,还铁了心无怨无悔。
纵使不能将所有的阴差阳错归咎于一个无心的少年,这张面孔也足以刻骨铭心了。
薛珩很快觉出了钱闻英的欲言又止,问道:“我和姑娘……莫非过去相识的?”
钱闻英看着少年人行止从容,不见丝毫的生涩畏缩,讶异之余,故作镇定道:“一面之缘而已,公子不记得也无妨。”
薛珩蹙了蹙眉,隔了半晌才道:“此前大病一场,有些事情确实记不清了……说来倒想问问,姑娘和白日的那位……到底……”
适才风骊渊将此处搅得鸡飞狗跳,钱闻英实在不敢苟同,一直躲在树顶,见他一个人不声不响地走了,正觉莫名其妙,又蹦出一个薛珩来,捋在心头的乱线全都搅在一处,更是梳理不清。
看着钱闻英为难的情状,薛珩惊声道:“姑娘莫非……是他的红颜知己么?”
一路走来,风骊渊除了捅娄子还是捅娄子,钱闻英只恨自己来时脑门发热,委实不敢高攀“知己”二字,连忙摆手道:“怎么可能——”
薛珩颤声打断:“不然……是他的心上人么?”
钱闻英一下红了脸,“公子切莫乱讲,闻英向来一人行走,风大哥只是心肠好,不放心才跟着闻英,绝非那等图谋不轨的登徒子。”
薛珩扳着下巴,思忖:“看她的样子,委实也不像等着英雄救美的笨女人,可是兄长……”
钱闻英看着薛珩呆滞的神色,耐不住道:“公子要问的,可真的问完了?闻英奔着机缘而来,烦请公子指路,敢问方才走的那位,是不是木立道长?”
薛珩“叭”地打了个响指,“在下这里倒是有个现成的机缘,无须姑娘追着那个‘木立道长’,不知姑娘乐不乐意?”
一想薛珩此前追赶她时的闲庭信步,钱闻英已然有些心动,“公子说说看。”
薛珩微微一笑,“姑娘若是替那‘木立’做了这一山之主,在下就传授给姑娘一门上乘的内家心法。”
“这机缘委实太大,并非闻英能担当起的,还是同公子告辞了,后会有期。”
“姑娘可是不信在下所言?”
“公子一表人才,口出狂言却是欠妥,木立道长的地界,岂能随手让给一个外人?何况闻英此行为的只是讨教功夫,不敢枉生贪念。”
薛珩抿了抿唇角,吹了一声长哨,霎时冒出十几个黑色影子,这些人无声无息地随意出入,惊得钱闻英冷汗涔涔,一见薛珩比了手势,黑衣人即刻止步,再无动作。
薛珩正色道:“姑娘方才看得清楚,木立道长有要紧事出山去了,这山上信徒众多,道长放心不下,唤在下前来主持场面,无奈在下也分身乏术,刚好又遇着姑娘,世间好事莫过随缘,姑娘请看,木立道长留下的信物——”
这枚刻着凤首的玉扳指,是薛珩同李九百打斗时取下的,究竟有没有号令信徒之能,其实也不甚清楚。
钱闻英盯着那扳指若有所思,薛珩又道:“木立道长向来不理山中事务,只管守着这处奇寒无比的凌霜洞练功,我传给姑娘的内功也有御寒之效,外头的小道士们是决计不敢闯入的。”
“公子同闻英无亲无故的,何必如此用心良苦?”
“呃……就当成在下心血来潮罢,姑娘根骨奇佳,白白浪费岂不可惜?秋塘,将那《玉蝶心经》取来——”
一位五官端方的青年走到二人近前,捧着一个玉筒,躺在其中的竹简沁着竹木的淡香,钱闻英的难色却不见消减半分,薛珩疑道:“姑娘难道还不情愿么?”
钱闻英嗫嚅道;“公子好意,只是……闻英识得的字……”
薛珩失笑,“篇首统共四十八字的口诀,姑娘一定听清楚了——元归天地,感通众生,悬隔阴阳……”
“不管这女人同兄长什么干系,总算将她拖在这鬼窟里了,来个三年五载无人问津,什么痴心妄想都该磨干净了……”
看着钱闻英一步步踏进凌霜洞,薛珩长长舒了口气,沉吟道:“兄长……渊哥,长安尚且太平,那妖道也十分精明,断不会由着你胡乱掺和……阿轩能为你做的,眼下就只有这么多了。”
风骊渊走出山门几里,还觉得满头胀血,彻底忘却了前日跟玉悬壶的约定,揣着一包散银就往人多的地方钻,好不容易觅得一头白马,也未看清主人的方位,慌里慌张地就丢了手上的散银,被个横空而来的黑衣人劫走了。
风骊渊四下摸索了半天,已然身无分文,只好拱手朝着白马的主人赔了个礼,这才定下心神,思忖:“方才那黑袍……莫非是那邋遢山上的看门狗?”风骊渊回想片刻,愈觉可信,转身便追。
自从离了玉悬壶,再不能好吃好喝的逍遥,历了一阵穷追猛打,也不敢造访有钱有势的人家,唯恐惹上要命的耳目,这才掂量出一包散银的贵重。
黑袍人像是有意引着风骊渊,很快迫近两步之遥,听他喝道:“阁下有什么想不开的,非要做这偷鸡摸狗的营生,实在过不下去,在下借你一半,猴年马月再还也无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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