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云语滞。
沉香苑是目前解阳县最热闹的妓馆,早知柳隽修跟着卫柘混在一处,吃喝玩乐样样俱全,不想竟亲耳听到他去了这种地方。
“他怎么……怎么还有心思去这种污秽之地,他不是――”后面的话更不好说出来。
秋芫道:“也不知修少爷是怎么想的?难道我们是误会他与襄少爷的关系了?”
春云内心稍稍放松,道:“只要他不缠和襄,别的就算老爷知道了,也算不了大事。”
“那我们……这就回去?”
春云思索了片刻,摇摇头道:“我们不能回去,既然不能确定,不如借此机会证实一下之前的疑虑。此时和襄已经出府四个时辰,回府探听消息的人没有回信吗?”
秋芫道:“还没有,确定襄少爷还是没有音信。”
春云对着秋芫附耳几句,秋芫点点头。
马车来到街角,不远处又一栋装饰华艳的阁楼,进门匾额上书“沉香苑”三个字。马车所停位置不会引起注意。
秋芫掀帘下了马车。招手叫来一个小厮,悄悄交代了事。
小厮点头,跑到楼前。门房挡住去路盘问,片刻后把人放进去。
秋芫站到马车旁,和车里的春云一起等待着。
不一会儿,沉香苑里面匆匆跑出来几个人,赫然就是柳隽修和卫柘两人。
柳隽修看起来显然焦急万分。不知卫柘说了什么,柳隽修点点头,又进到沉香苑里去了。
秋芫忍不住道:“怎么又进去了?”
过来一辆马车,卫柘上了马车就走了。
春云盯着那门口,突然打发进去传信的小厮跑回来,禀告道:“夫人,修少爷到沉香苑后院借了匹马,已经跑出去了。”
春云暗道疏忽了。
秋芫问:“怎么办?马车肯定追不上。”
越文七听完了和襄的叙述,已经太阳半斜了。期间,越文七叫小道士煮了一只鸡,又炒了两盘素菜。除了让了一条鸡腿给和襄,大半只鸡都进入这位得道法师的肚皮。
“和襄,没想到你虽然一步也未踏出柳家,经历却跟哥哥相差无二,可见你也不是一般人啊。”
和襄返回来问:“我把我的事说完了,现在来说说你。”
“哥哥嘛――”
越文七刚开了个头,就立刻被和襄截了话去。
“别的我就不问了,你给我说说你那开天眼的事情吧。进来这越仙观大半日,就只见你跟这个小徒弟道宁两人,你那天眼莫不是骗人的?”
“嘿嘿。”越文七得意地颠着腿,“我的天眼在外面跑着呢,没点出神入化出人意料的本事,哥哥哪能闯出这么大的名头。”
和襄没明白,看了看小道士后,突然明白了,“你手底下有几个这样的孩子?”
“除了道宁,还有六个。”
和襄迟疑道:“我听说,外面有些人专门拐人家的小孩――”
“哎打住打住打住!和襄,你觉得哥哥是那种丧心病狂的缺德玩意吗?你这话实在是让哥哥心寒啊。”
旁边的道宁插嘴道:“少爷别错怪师傅,我们都师傅收留回来的。”
柳源儿问:“你以前是干什么的?”
道宁答:“村里有疫病,我娘带着我跑到山里藏起来,可娘一去不回,是师傅不嫌弃我,把我带在身边。”
“其他人呢?”
“道信,道诚,道然都是乞丐,也是街头恶霸;道坤和道乾是从戏班子里逃出来的;还有道宇,本来要被家人埋掉的,师傅说他长得好看,就用二两银子买下来了。”
和襄主仆目光别有意味地看着越文七。
越文七见状,反应过来道宁刚说的话,抬手朝小道士的后脑勺拍了一巴掌。
“话说明白!道宇那是要被家人卖进小倌馆去的,自然长得好看。你师傅我那是菩萨心肠,对他施以援手。”
和襄无疑。
越文七问:“吃饱了吗?”
和襄点点头道:“嗯,吃饱了。”
越文七使唤道宁,“去,把师傅床上的被褥都换成干净的。今晚师傅要和失散一年的弟弟秉烛夜谈。”
“不了!”和襄道:“我出来了一天,不能耽搁了,得回去。”
“这么急?”
“该说的都说了,该问的也都问了,没有什么可夜谈的。”
“和襄,你这是……你何必……”
“这一趟只是想亲眼过来看看你,然后还要去解阳山找心正师傅。”
“新认识的道士?”
“青马寺。”
“和尚?”
“我有事与他商量,不过在你这呆了一天,恐怕今天是来不及去找他了。改日再说吧。”
越文七紧跟在和襄身后。走到门口,和襄突然回转身,从怀里掏出一包银子放到越文七怀里。
“这么多银子!”越文七双眼放光,“果然当少爷是不错的。”
“借你吉言,我现在吃香的喝辣的,这些银子也用不着,就都给你吧。以后再来看你。”
就在这时,大门外有一声接一声的师傅师傅的不停的大喊,紧接着就跑进来五六个小道士,小鸡仔似的一齐向着越文七而来。
“他们回来啦!”道宁开心地大叫道。
“师傅师傅,有人跟着我们上山,说要找柳家的少爷。”
越文七见徒弟们慌慌张张,以为是被吓到了,寻思着来人得多大阵势。
道宁极有眼色,当即拽着师傅的袖子问:“师傅,要不要先到地窖里躲一躲。”
越文七刚想掉头说好,抬头看到和襄,立即变脸训斥道:“本法师有通天摄地的本事,凭他来的是谁,三招两式定叫他有来无回!”
大门外果然又进来两个人,慢慢靠近。
越文七挠着脖子不相信地问:“就、就这两个人?”
“是啊,就这两人。”
和襄脸上看不出表情,心里却翻腾起来。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四宝和五经。
柳隽修的到来让百家米铺的伙计惊诧不已,这还是第一次看到少东家主动来铺子里。
“少东家,您这是?”掌柜的四五十年纪,弓着腰不敢抻直。
“父亲呢?家里说他到这查账来了,我有急事要找他。”
“噢,在在,东家在后面。”
柳员外一看到柳隽修,奇怪的问:“隽修?你不是会友去了吗,怎么到这来了?”
柳隽修道:“孩儿有点事情,要向父亲禀明。”
“何事?”柳员外知道柳隽修向来极少如此郑重,也不认为此来有什么好事,但还是极富耐心地放下账本,闭上眼睛靠在椅背上。
“八月十五那日是合家团圆的日子,也是父亲迎娶小娘进门的好日子。不知父亲可还记得两件事?”
“嗯?哪两件事?”柳员外边问边在脑海里搜索着。
柳隽修观察着父亲的脸色,道:“其一,父亲与小娘的八字合庚请的可是赤阳峰的大法师算得?”
“不错。”
“据说那大法师开了天眼,十里八乡都知道,因此父亲才会把终身大事也拿到那去算了算。”
“你怎么记得这么清楚?”
“孩儿不敢不牢记于心,因为父亲为此说了第二件事呢。”
“算完就算完了,还有什么事?”
“孩儿就知道父亲操忙,定是忘了,这才特地赶到这里提醒父亲。”
“为父忘了什么事?”
“您当时说,日后定要到赤阳峰还愿,以答谢法师□□,成全姻缘的恩德。”
“嗯……”不知哪句话触到了柳员外的心事,他睁开眼睛缓缓说道:“当时法师看到为父的八字,就说为父命里带煞,此煞旺财不假,却克枕边人。如若不能化解,再娶也总不能白头偕老,为父听了那话真是心凉啊。不过那法师又说,如果能善待家中义子,此灾便可自行化解。”
“什么?!”柳隽修瞪大眼睛,仿佛听到了天底下最可恶最荒谬的言论,“这是什么鬼话?他怎么知道咱家有和襄?”
“隽修别急。一开始为父也觉得法师说的没有道理,是管家提醒了为父。”
又来了个管家!“他说什么?”
“管家说,最初和襄进柳家并非是做授学先生的,而是替你挡灾厄的。”
“可那不是……”柳隽修有苦说不出,那不是不孝子为了逃学装病重,拿来蒙骗众人的嘛。怎么父亲为了自己的幸福,竟也无视起当时的实情来。
“且不说那灾厄是真是假,”当然是假的,是孩儿骗父亲的,可父亲您不是也知道了么。“如今你越来越好,却是真真切切与和襄分不开的。”
柳员外越说越激动:“和襄本是甲申年的秀才,他为柳家带来了福泽,兴许真是文曲星下凡也说不定。有他在柳家,为父自然不必担心。嗯,是要好好还个愿才是。”
柳隽修眼见父亲撑在扶手上就要起来,连忙上前按住他,说道:“父亲别急,孩儿的话还没说完呢。”
“那你说,说完随为父一起去赤阳峰还愿,顺便也让法师替你卜上一卦,看看你的运势如何。”
“父亲!父亲,孩儿正是要跟你说这事。孩儿见父亲前阵子新婚燕尔,如今又一直忙碌,就把这事告诉了和襄,一起谋划了一下。就是我们俩先上赤阳峰,让法师做好准备,为父亲还愿打前阵。”
“你真的是为父亲谋划?”柳员外没想到儿子还有这种孝心。
柳隽修以为自己被父亲看穿了,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柳员外则高兴地说:“你如今愈发成事,居然能想到分忧,果真是大有长进。好好好!”又问:“和襄呢?他没跟你一起来吗?”
柳隽修道:“和襄已经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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