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九渊还没看,便已知晓车内的人是谁,面露微讶:“我先前不过随口一提,你竟还真的做到了?这倒是意外之喜。”
“不过抓住了好时机。”
洛城将车帘一掀,车内人侧趴着,被蒙住了眼,露出好看的下半张脸,挺鼻薄唇,下颌曲线亦趋近完美。其全身都被锢住,颈上的细线缠了好几圈,绕着手臂一直穿到手掌,衣服有些凌乱,头发也松散了,看上去极其狼狈。
卫殊行本不甚在意,只朝内随意瞧了一眼,便被惊住,情不自禁出声:“王……?”
王君昱似是听到了卫殊行的声音,肩膀微微动了动,又被洛城捂住了唇鼻,药味扑鼻而入,便再次昏睡过去。
洛城回过身,拍了拍手,慢悠悠道:“他刚刚好像醒了,不过不要紧,我又让他睡了,找个地方关起来,用来牵制王寻峰再好不过了。”
“不错。”洛九渊评价完,回过头问卫殊行,“贤侄,你可还有惑虑?洛城做的事,很多都是我吩咐的,目的是为了对付无方堂。对大哥下手的,肯定另有其人。”
卫殊行的目光锁在洛城身上,似是要用目光将人凿穿。许久,他才看向洛九渊,道:“暂时没有了,天色已晚,二叔早些回去休息吧。”
阿分牵着马车,跟着洛九渊先行离开,洛城跟在后头。卫殊行走过他身侧,轻哼一声:“你竟可以一人活捉王君昱,当真好时机,好手段。”
洛城面不改色道:“卫少侠过誉了,我只是比较擅长抓住机会。”
“这样一来,我倒明白你为何会在章山如此反应了。你想杀我。”卫殊行声音十分低磁,直接在洛城的耳侧响起,“对付不了我?你的说辞倒是十分悦耳,害我差点就信了。”
卫殊行冷峻的气场一靠近,洛城就忍不住冒冷汗。他咬了咬牙,逞强地继续扯谎道:“卫少侠,看来你还是不信我。”
卫殊行道:“我倒觉得你不太需要我的相信。”
洛城看向他,露出规矩的微笑:“卫少侠,好自为之。”
“彼此彼此。”卫殊行冷笑一声,先行快步朝另一个方向离开了。
将王君昱关押好后,洛城跟在洛九渊身后进了房间,认真道:“师父,我有事要同你说。”
洛九渊一甩衣袖,坐下喝了口茶,悠悠道:“什么事,说吧。”
洛城道:“你曾经要我去金陵给卫师叔送信,说有要事相商,但是我到金陵刚打听到卫前辈的大概住处,信还没送到,卫前辈就遇害了。”
“你有真凶的线索?”洛九渊问。
洛城道:“也不算线索,只是我来到金陵的时候,碰巧看见了白术白师叔的义女白芷,也在打听卫前辈的具体下落。我之前还没在意,只是后来认识了白前辈和白芷之后,才记起来的。”
洛九渊沉默片刻,问:“你为何方才在卫贤侄面前,不提这些。”
洛城叹气道:“想必师父也看出来了,卫少侠不是很喜欢我。”
“我知道了。”洛九渊起身,温柔地拍了拍他的肩,“这些天你好好休息吧。”
洛九渊说让他好好休息,意思是让他离开房间,自己要睡觉了,但是洛城像个木头似的杵在门口,一动不动。
“你还有事吗?”洛九渊有些疑惑。
“师父。”洛城望向人的双眼第一次感情充沛起来,“你对付无方堂,是为了替我娘报仇吗?”
洛九渊微微敛眉:“你说什么?”
“虽然你一直瞒着我,但我知道我的身份,我猜出来了。”洛城微微低着头,声音竟有些哽咽。
洛九渊的脸色第一次阴沉了下来,就像春水片刻结了霜。他一字一顿道:“你不是。”
“我知道我是,师父你不要再瞒着我了!”洛城高声道,“我知道你不告诉我,是为了保护我,但是,我……”
“够了。”洛九渊呵住他,“你不用再说了。”
洛城离开之时,洛九渊看着他的背影,道:“这些天你哪儿也不要去,就待在房间,我会派人守着你。”
洛城低着头,令人看不清神情:“师父要将我禁足?”
洛九渊道:“不是,我把你关起来,是为了保护你。”
他又补充道:“我每天会去看你,若届时我没看见你,你便不再是我徒弟。”
洛城沉默片刻,道:“我哪儿也不去,就在房间等师父。”说罢,他便离开了。
.
卫殊行回到客栈,在柳云生房门口逡巡了一会儿,想敲门进去,但想到柳云生可能已经睡下了,正准备回自己房间,就听见房内传来声音,隐隐还带了些笑意。
“没睡着,害什么臊,进来。”
卫殊行脸侧倏一下红了,磨磨蹭蹭推门进去。房内没有点灯,清朗的月光撒在床前,照得床头红漆木一通锃亮。柳云生躺在床上大爷似地翘着二郎腿,听见卫殊行进来了,脚尖朝他的方向朝后勾了勾,轻声故作谄媚:“大爷来啊~”
“……”
卫殊行脱了外衣鞋子坐到床上,一把摁住了柳云生的肩膀,身子作势就要向下倾。柳云生怂得翘起的小腿一下掉了下来,推开人往边上躲,连忙道:“别来,别来了,我说笑的。”
卫殊行吻了吻柳云生修长分明的手指,蹭到人脸边耳鬓厮磨:“还疼吗?”
“现在还好,但你可别想着再来。”柳云生摸了摸眼前人的脸,剪水双眸在黑夜中澄澈得发亮,“不然我在山上修行的二十年铮铮铁骨,都得被你折腾断了。”
卫殊行脸埋在柳云生肩窝,闷闷“嗯”了一声。
柳云生感觉到卫殊行有些心情不佳,问道:“怎么了,关于洛城的事,如何了?”
卫殊行似是叹了口气,低声道:“说到底我的证据太虚,洛城不承认,但我不信他。”
“洛前辈呢?”柳云生问。
“他相信他徒弟。”卫殊行答。
柳云生仔细想了想,道:“洛城的确不可能一个人对付得了你爹,他说不定有帮手。”
卫殊行从柳云生身上翻个身下来,和他并肩躺着,“我爹身上除了那道暗器,没有别的伤口了。凭我的直觉,这道暗器一定是洛城所为,看他的性格,他应该是躲在了暗处,至于在明处的那个人,当时认不认识洛城,有没有杀意,就要另当别论了。”
“这个人可能是洛前辈吗。”柳云生问。
卫殊行道:“这个人,很有可能是我其中一位叔叔,但最不可能的就是二叔,如果这个人是二叔,无方堂就无需追我们这么久了。”
柳云生叹了口气:“那你要如何说服洛前辈,毕竟洛城是他的徒弟。”
卫殊行敛眉思忖片刻,缓缓道:“我记得我小时候听我爹说过,这江湖上,最不可能被骗到的人,就是二叔。”
“你是说洛前辈在装……”
卫殊行低低叹了口气:“有些头疼,感觉每个人心里都打着算盘,但我什么也做不了。”
“别想了,睡觉。”
卫殊行伸出一支手臂,将柳云生一把揽在怀里,带了些低沉的鼻音:“别动,让我抱着。”
“大老爷们这么粘人。”柳云生推了几下发觉推不开,只得放弃,认命地靠在卫殊行怀里,有些困意地哼唧道,“要是再动手动脚,我就把你糊进墙里。”
卫殊行似乎是笑了笑,亲了亲柳云生的闭上的眼,轻声又乖巧的应道:“知道了。”
作者有话要说:
洛城:怎么忽悠起来这么简单,师父不是在驴我吧
第55章 求助
晨雾还未散去,镇上就已有许多人开始各干各的或插科打诨了。柳云生醒来时卫殊行还在睡,便先行在客栈对面的茶馆随意找了个不起眼的边角位置坐下,喝茶等他。
天气有些让人口干舌燥,柳云生连喝了几口茶,听见周围桌上人们的谈话,似是关于王君昱的事。柳云生倒是佩服这些人见缝插针流通消息的能力,昨晚深夜人刚送到,一大早就被当成话题送上了桌。不过听上去语气都不大友好,甚至有人想摸到囚室趁人不能反抗直接给上教训。
柳云生听着听着都有些同情王君昱了,不知为何,江湖上的人总喜欢奉承着父债子还的理念,恐怕王君昱出生之时,还没睁眼,在某些人眼中就已罪恶滔天其心可诛了。
他想起很久以前在云山上,师父曾经向他讲过关于清岚山庄的事。清岚山庄门风潇洒有傲骨,其剑术自成一家卓尔不群,弟子游走遍布于江湖各地。清岚山庄出事之际,所有弟子皆自行回去守庄,尽数战死,有幸活下逃出来的,也都被杀手追踪解决掉了。据说清岚山庄的火势一片绵延,甚至波及到清风岗,焦焰过处寸草不生,凋尽生灵。
师父讲述这段的时候,语气平静得看不到一点起伏与波澜,就和说外面掉了几片叶子的神情一样,完全让人感受不到这是多么惨烈的事情。
那时候年龄还不大,柳云生听完后有些懵,问师父自己是否需要有什么反应,师父回答,不需要。
你心中不需要放下任何东西。人命也好,气数也罢,如同四时枯荣流转,皆为天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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