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人答道,“哎,别问了,是来管将军讨他兄长的,你也知道将军的脾气,沙场上挨了刀子眉头都不皱一下,但要是有人敢说他那贼人兄长的不是,当即就能怒发冲冠,你说眼下南疆来犯,京城来要人能有什么好事?将军哪能给呢?”
衣轻尘还想细听,若即若离的距离开外却突然传来一道含笑的男声,“你的营地里有东西混进来了呢......”
这种微妙的距离感,令衣轻尘不自觉想起了梦境里依凭神识说话的梦貘。
还未来得及细想,身上的汗毛便猛地竖了起来,甚至来不及躲闪,锋芒便携裹着撕裂般的气劲迎面袭来,要将自己劈作两半。
衣轻尘认命地将双眼合上,却久久不觉痛楚。试探着睁开一只眼睛,便见那位为自己付了糖画钱的奇怪公子正站在自己面前,手里的折扇停留在自己额前寸许,似再靠近一些便能贴到自己的皮肤,而自己也能隐隐感受到那把折扇上游走的寒意。
慕容千自那人身后赶来,看清来人是衣轻尘,先是一愣,随后走到那位古怪公子跟前,用剑将他握着折扇的手挪开,挡在衣轻尘跟前,与那人抱拳道,“先生,这位便是我的兄长,应是来寻我的,不是外人。”
古怪的公子用折扇敲了敲手心,轻笑一声,“在下知道,不会误伤的,不过是吓他一吓......”明明是在笑,衣轻尘却无论如何也听不出笑的意味,只感受到一阵威胁。慕容千闻言不再多言,只转身与衣轻尘介绍起这位古怪公子的身份,“这位是独孤先生,我入慕容家后父亲为我请的教书先生......”
衣轻尘却是不信的,若只是一介寻常地教书先生,服饰怎会如此华贵?下一刻,衣轻尘突然意识到了这人的姓氏,心中不觉一紧,喃喃道,“独孤......”
慕容千只得继续解释,“先生从小教我念书,传我兵法武艺,我这一身本事都是跟他学来的,先生他虽是独孤家主,却并没有传说中那般可怖......”
独孤先生闻言又笑了笑,隔着面具,衣轻尘看不清他此刻面上的神情,只能选择暂且听信慕容千的话语,与他做了一揖,“夜闯营地,惊扰了先生,还请先生莫怪。”
独孤先生用折扇敲了敲掌心,转身离开,只留给二人一句,“既是你的兄长,便好生接待吧,在下先回去了。”
待到独孤先生远去,慕容千方才将目光从前者身上收回,担忧地望着衣轻尘,“雪哥哥,你怎跟到这儿来了?”
衣轻尘亦缓缓将目光收回,答道,“他服饰不似一般身份,我担心你又与什么势力扯上干系,跟上来看看......说来,这位独孤先生,我一靠近他便觉得很是危险,你当真确定他是个好人?”
慕容千无奈地笑了笑,“雪哥哥你信我,先生是站在我这边的。”得慕容千肯定,衣轻尘方才放下心来,转而问了慕容千另一个问题,“京城派使者来了?”
话音刚落,慕容千的笑意僵在脸上。他若有所思地看了看身旁的营帐,“雪哥哥你听谁说的?”衣轻尘生怕慕容千会对那些士兵做些什么,忙辩解道,“我来时路上不知听谁说的,你莫给我打岔,你这孩子越来越喜欢靠打岔逃避问题了,终是连雪哥哥也要瞒了,哎......”
慕容千闻言当即卸去一脸防备,态度又软了下来,“雪哥哥你莫叹气,小千说还不成吗?就是......明明江陵那处的事已经解决了,罪过也怪到了鬼面郎君头上,京城却仍是要来抓雪哥哥,我担心雪哥哥你一旦入京,又会被扣上莫须有的罪名,届时山高路远,小千又保护不了哥哥......”
衣轻尘闻言心下一愣,国师终究还是要派人来抓自己?为什么?
似是看出了衣轻尘面上的疑惑,慕容千便又嘟囔着解释道,“他们不止要雪哥哥,还要那块木头......”
第112章 计划的推进
衣轻尘张了张嘴,回想起先前如会带来的那封信中的内容,抬手揉了揉脑袋,“所以现在整个江湖都知道木头重出江湖的事了?”慕容千乖巧地点了点头,“但是只要雪哥哥你们还在渭城中,他们就没法下手,只要我慕容千还在此地一日,就不会让他们踏入城中半步。”
听着慕容千如厮正经的宣言,衣轻尘竟是没由来的有些想笑,便笑了两声,“你的好意雪哥哥心领了,但你是少将军对吧,没必要为了我们违抗皇命。”
慕容千却摇头道,“不是皇命,只是国师的命令。”
衣轻尘苦笑道,“可眼下皇帝受制于国师,只要文书上印了玺,便是皇命对吧?你是少将军,不能因此让人抓住话柄......”
慕容千当即打断衣轻尘的发言,争辩道,“我早便不在乎什么少将军的位置了,当年之所以会答应回慕容家,是以为回去后能学得一身本事回来保护雪哥哥你......可后来呢?负雪崖上,我就是个废物......眼睁睁看着雪哥哥你跳了下去,却什么也做不到......早知如此,当初我又为何要回慕容家......还不如一直陪在哥哥身边,也不会让那木头钻了空子......”
衣轻尘闻言失了声。
终归是他的死改变了这些人的命运,如果当初没有跳下去就好了,可是如果他不跳的话,自己虽然可以带着花沉池逃走,躲在石壁后头的小千是一定会被发现的。他的能力有限,没办法同时从护法手下救走两人,所以情急之下只能选择同归于尽。
其实,若是花沉池早上那么一些告知自己,黑血已经被医好,自己或许还会再争取些时辰,想些旁的法子......
一切终归是阴差阳错,无可挽回。
好半晌,衣轻尘方才开口,“若是当初我未有被木头救活,你眼下会否能活得轻松一些?”
慕容千睁大双眼,情绪有些失控起来,无法想象那样的日子究竟有多灰暗,“我啊......当初真的以为雪哥哥已经死了,当时我真的很想跟着雪哥哥你一块儿去了......”
“我追到悬崖下边去,只看到一摊血,还有满地千山雪的碎片......我一面捡,一面自责,一面悔恨......就好像,我这辈子,突然就什么都没有了......”
“后来,是先生在崖下寻到了我,告诉我不能就这样平白的死去,至少要为雪哥哥你做些什么......”
听着慕容千略带哭腔的自述,衣轻尘整颗心都被提到了半空,揪紧,“所以你便继承了这所谓的衣白雪的衣钵,当上了‘玉面飞狐’?”
慕容千点了点头,“是啊,少将军什么的,慕容家什么的,早便无所谓了,每每只有穿着那身白衣夜行月下之时,才觉得自己离雪哥哥你稍近了些......”
听到此处,衣轻尘的情绪终于崩溃了,直捂住自己的脸,蹲下身来喃喃道,“为什么会这样......我不希望你们为了我这样啊......你和木头,你们两个原本都应该很幸福的活下去......都是我的罪孽......”
慕容千在衣轻尘身侧蹲下,将记忆中明明很高大,如今却已变得十分瘦弱的雪哥哥搂入怀中,轻声道,“那样的话,我们是幸福了......”
“可你呢......”
慕容千抱着昏睡过去的衣轻尘抵达柳师父的铺子时,已是子夜时分。
店铺门前的铁皮风铃仍在不停摇曳,花沉池在此候了许久,直到听见脚步声,方才缓缓转头看向慕容千的方向,目光落在熟睡的衣轻尘脸上。慕容千走到花沉池跟前,若有所思地将后者打量了几番,花沉池探手为衣轻尘诊脉,确认无碍,方才舒了一口气。
慕容千将一切看在眼中,淡淡道,“雪哥哥向来思虑很深,近来事务又多,加之奔波劳顿,应是太累了。”
花沉池注意到衣轻尘眼角的红痕,探手拭了拭,“他哭过?”
慕容千无奈地叹了口气,“他至今仍觉得一切都是自己的过错,心肠太好,想把一切都以最温和的方式善后,天下哪有那般好的事......”
花沉池闻言眸色也黯了黯,“你......若是要做那些事,便莫让他晓得,徒增他的烦恼......”
慕容千轻笑一声,依依不舍地将衣轻尘过到花沉池怀中,轻声道,“我想要瞒着的,我一直都在瞒着,否则我怕雪哥哥他受不了......”说罢,抬眼看向花沉池,勾起唇角,不疾不徐地说道,“说来,我今儿倒是接到了个有趣的消息,不过眼下不是说话的时辰,且将雪哥哥先送回床上,莫让他着了凉。”
替熟睡中的衣轻尘掖好被角,将屋中烛火吹灭,轻手轻脚地带上房门,花沉池缓缓踱步院中,在一处回廊里寻到了吹曲儿的慕容千,金丝白玉的长笛在他唇下吐露着缥缈仙音,花沉池听出了这是当年衣白雪在霜降峰山门前吹过的曲子。
安静听了片刻,直到慕容千将千山雪收回袖中,方才走上前,将前者先前盖在衣轻尘身上的外套递了过去,淡淡道,“想说什么,说吧。”
慕容千将外套穿好,倚着回廊的柱子,笑道,“近来皇城派人来渭城讨人的事你可听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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