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谪一贯是懂事的,白修宁已经很久都不曾见他这样哭过了。但不管再怎么懂事,毕竟也只是个十三岁的孩子。白修宁摸着他的脑后,哄道:“既然知道他们平日就在挑剔为师,你又何必与他们较真?嘴长在别人身上,我们管不住,那便做好自己。何必争一时长短?”
白谪埋在他胸前不肯抬起头,声音闷闷的,还带着哭腔:“师父能大度,可弟子做不到。他们这样诋毁师父,弟子如果视若无睹,岂非不孝又大逆不道!”
白修宁叹道:“那你与他们争到最后的结果是什么?他们服你了?你这双手是用来习医炼药的,孟夫子打人可从不手软,要是打伤了怎么办?”
白谪顿了顿,一个‘我’字卡在喉咙口,却没办法再说了。他知道师父说的对,也知道刚才是他冲动了,不该在这种时候与人打架,把事情闹得更大。但他就是咽不下这口气啊,他不像两位师兄那么懂事自抑,更没办法像师父这样冷静。
那些人,欺辱的是他最尊敬的人,他怎么忍?
想到这,眼泪又溃堤了。他把白修宁抱得更紧了,心里头一回开始埋怨起昊渊来。
都是那个王八蛋害的!明明是个鬼修,要追他师父就低调点啊,居然被人一再发现擅闯祁连山,还被人看到他向师父表白心意。这不是把师父往火坑里推吗?!
白谪越想越生气,越想越委屈,只觉得师父明明这么好,为何总是有人要伤害他。
白修宁由着他发泄,等他哭够了才道:“谪儿,不要再管这件事了。”
白谪抬头看他:“师父为何要由着他们非议?你可是白氏的辅君,更是师公唯一的弟子,他们根本没资格对你说三道四!”
白修宁耐心道:“此事并不光彩,待风波过去就好了,听为师的。”
白谪怒道:“怎么不光彩?师公都告诉徒儿了,昊渊并未作恶过。师父若真的心悦他,徒儿与师公一样都会支持的!师父不要管什么鬼修不鬼修,咱们白氏虽是正道,但有些弟子下作的品行还不如鬼修魔修!”
白修宁听他提到那件事,耳根子发烫,却还是板起脸来让他别胡说。只是话未出口就感觉到外面有人靠近了,只得捂着白谪的嘴道:“你先回去,有什么晚些再说。”
白谪也感觉到有人靠近了,他立刻松开白修宁,胡乱抹净脸上的痕迹,退出去了。
他出去后向来人行了个礼,那人则关心的问了他伤势如何。白修宁在屋内听到了那人的声音,只觉得疲累。
白修亭总算忍不住找来了。
他坐回桌边,拿起笔正想沾墨,就见到白修亭直接推门而入。他只得无奈的又放下笔来,怎么今天来找他的人都不管礼数了?
“修宁,谪儿早上那么一闹,这件事就再也压不住了。你到底怎么想的?怎能纵着流言这样乱传?你还要不要名声了?”白修亭也是罕有的动了怒,一进来就走到他桌边斥责。
只是他这番话听在白修宁耳中,却少了白谪的情真意切,更像是觉得自己的污名连累了他。
白修宁笑了。
自那日答应白子监起,他就知道有些人会趁机把他推下去。只是没想到,这个平时对他表现的还算亲切的兄长居然会忍了这么多天才找来,一开口不是关心的问他原由,而是让他去处理流言?
白修宁单手支着下巴,难得没有摆出一副疏离感:“兄长怎么不问我此事是否真的?”
白修亭呼吸一窒,显然没料到他会主动提到这个。顿时蹙起了眉:“我知你不会如此荒唐,但旁人不会这么想。你好歹是白氏辅君,就算不顾自己,也不能连累师伯和爹娘的名声。”
白修宁又笑了,碧清的眼眸中好似有流光淌过。白修亭从未见过他笑的这么真,心中顿时生出了不好的预感。下一刻,他果然说了句令白修亭震惊的话:“兄长,那些不是谣言,我与昊渊是认真的。”
白修亭:“你疯了?你知不知道他不但是个鬼修,还是个男人?!”
白修宁:“知道。我没疯,也没瞎。”
白修亭见他还是一副无所谓的态度,一口气顿时压不住了,一掌将桌子拍的震天响:“修宁,我知道你从不把我这个兄长放进眼里,所以你平时怎样我都能忍,可你这次是不是太荒唐了!祁连山上多少倾慕你的女修?外面又有多少世家的姑娘想嫁给你?你通通看不上,居然跟个鬼修混在了一起?你不是不知道他名声有多臭!如今百家对他多有微词,你在这种时候跟他在一起,你是要将白氏置于何地?将爹娘和师伯的颜面置于何地?将我这个兄长又置于何地?”
见他说的义愤填膺,白修宁终于合上面前的文书,起身道:“兄长说了这么多,始终是为了面子问题,那为何不问我怎会与昊渊在一起?”
白修亭:“好!那你说,你到底是被他灌了什么迷药?”
白修宁:“昊渊待我是真心的,只是这真心兄长应该体会不了。毕竟兄长平时总是装出一副关心我的样子来,时间久了,兄长不腻,我都替兄长觉得累。”
“白修宁!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白修亭被他气得脸红脖子粗,一点也没了平时谦和的仪态。
“我当然知道。昊渊这件事我不会退让的,就这样吧。”他说完就越过白修亭,白修亭拽住他的手,他冷漠的扫了一眼,也没有抽回手,只是笑道:“兄长是想教训我?若真的在这里动手,只怕事情传出去更难听,兄长还是忍忍吧。流言而已,时间久了就没人会在意了。”
最终白修亭没有与他动手,只是怒气冲冲的离开了。这件事只有当时的守门弟子知道,但不知为何,两日后又传遍了祁连山,就连厨房的伙夫厨娘们都在休憩时讨论的津津有味。内容无非是他们的辅君居然承认了跟昊渊在一起,而白修亭则是去劝阻的,但没用,两兄弟大吵了一架,还差点打起来。
这种流言更加煽动了那些有异心的人的情绪,趁着白子监这些天不在,身为白氏长老的白子燊终于出手了,私下招集了白氏一门中偏向他的有辈分的人,打算处置白修宁。
第二十三章
白子监数日前便离开了祁连山,带着几位辈分很高的宗亲们去了日照云氏,商谈昊渊伤人一事。本来该是在南岳白氏谈的,但云起的脚伤一直没好,白子监便将地点改在了云氏的仙府云水瑶。
他离开后,日常的事务依旧是交给白修宁主理,而祁连山的守备工作则是白子燊和白修亭负责。
那些流言也是在他离开后才出现的,因此他并不知晓。
正是平时偏向白修宁的那些人都被白子监带走了,所以白子燊趁机发难,想要就着这件事毁掉白修宁的名声,挑起全族对他的反感。
而他发难的时机也挑的好,在白氏每周一次的例行早课上,公然斥责白修宁。
白修宁正在高台上做训诫,忽然有弟子站起来,当着整个广场上其它弟子的面,将近日流传的谣言说了出来,要求白修宁给大家一个交代。
能参加例课的都是白氏一族中有一定资历和身份的,这些人都是白氏血统,每个人都有资格说话。而站出来斥责白修宁的那人,正是平时在背后诋毁他最多的那群人的领头者,白丛生。
他忽然发难,白修宁倒是十分淡定,可广场另一头马上有数人同时站了起来,最先开口的便是白修宁的大弟子白祭言:“白丛生,你明知此事是无稽的谣言,为何要在例课上提出来?”
白丛生冷笑道:“谣言?传的有鼻子有眼,还有人亲眼看到了。现在整个祁连山就连倒粪桶的王老头都把这事当做笑料,咱们白氏的脸都被你师父丢尽了,你还好意思说这是谣言?”
白祭言尚未回他,旁边的白谪怒道:“谁不知道王老头前些年死了儿子神智不正常了,你居然跟他一般见识?你也死了儿子神智不正常了吗?”
他话音刚落就听到广场四处传来了笑声,那白丛生根本没成亲,又哪里来的儿子?
白丛生是知道白谪那张嘴有多厉害的,他懒得跟白谪浪费时间,继续看着白修宁道:“君上,您该解释一下了,咱们这么多人都在等您给个说法。君子敢作就敢当,若您真的与昊渊苟且,您干脆大方承认吧。免得咱们终日活在这些流言揣测之下,平白叫百家看了笑话。”
他说完,又有几个人陆续站起来应和着。白修宁扫了一眼,都是白子燊那边的人。而白子燊则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好整以暇的看着他,身边的白修亭则一语不发的阴沉着脸。
白修宁并未开口,坐在白子燊对面的一位年轻男子则冷笑道:“还以为这种一天到晚掰扯无稽之谈的,只会是那些修为低又非我族类的闲人,怎么?大长老座下居然会教出跟倒粪桶的老头一样思路的弟子来?这到底是大长老收徒的时候眼睛刚好没睁开,还是这位弟子以为在大长老座下可以为所欲为,当众羞辱白氏辅君?”
他既然能坐在白子燊对面,地位自然不低,故而一出声,那白丛生就收敛了态度,不敢造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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