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中银道,“石头是雪域潩狼,其血有起死回生之奇效,有多少奇人异士闻之而去,大多都一去不返。那黑狼是雪域潩狼的另一族群,为了区分,白色的叫白潩狼,黑色的叫黑潩狼。”
“它们有仇吗?”薛珽云想起那黑狼攻击石头,问道。
“潩狼是狼族中的稀有种族,数量稀有,加上其极难繁衍,所以面临着灭族的危险。但是白潩狼的血有奇效,就避免了病死等意外,而且寿命长,比黑潩狼容易生存。这就让黑潩狼产生了嫉妒之心。只要吸了白潩狼的血,黑潩狼便可得其神效。黑潩狼生性凶残,攻击力远大于白潩狼,白潩狼惨遭追杀,传闻已经灭绝,没想到最后一只逃到了乾州,被二丫一家给救了。”
柳十三喃喃道,“白潩狼的血有起死回生的神效,真想尝一下。”
薛珽云拍了拍他,猝道,“你又打什么坏主意。”顿了顿,他讶然道,“天清的血可以治病…难道…”
“没错,云公子猜对了。”林中银道,“那只白潩狼逃过了黑潩狼的追杀,幸存了下来。只是受了重伤,幻化成人的时候失去了记忆。李大夫上山采药的时候将山洞里的天清带回了医馆。”
薛珽云酒醒了大半,来了精神,“也就是说,天清还是头狼的时候就看上了二丫?这个天清,看起来老实本分的,没想到还有这么一手。”
林中银笑了笑说,“非也,天清此前就已经化成了人,只不过被黑潩狼打成重伤,变回了狼的样子。”
柳十三道,“我知道了,多谢前辈,我们走吧。”柳十三拉了拉薛珽云。薛珽云甩开他,“我还没问完呢,那么着急做什么?”
柳十三白了他一眼,“可我全都知道了。”
薛珽云不服气道,“可我不知道,一会儿回去了,我让你讲给我听,你是绝对不会的,所以我一定要听完才走。”他问林中银,“那二丫脸上的疤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被狗咬了一口就血流不止?”
“二丫被黑潩狼咬的那一口,导致脸上的痣毒化,越长越大。她的痴傻也是因为体内余毒未清,李大夫只是寻常大夫,治不了根本。那老黄狗就是当年那只小黄狗,因它当年咬了黑潩狼一口,现又咬了二丫,反倒将二丫体内的黑狼毒给放了出来,毒虽然都流了出来,但是血是止不住的。还好天清被李大夫带了回来,又遇上了你们,二丫真是命不该绝。”
“原来如此。”薛珽云恍然大悟,“天清要想活命,必须得吸二丫的血。是不是这样?柳十三。”
柳十三点点头,薛珽云怒骂道,“好你个柳十三,将天清变成这么个吸血的怪物,你的良心何在?”
柳十三倒也不生气,只是淡淡的说,“是谁之前哭天抢地的求我保住天清的命的?如今保住了,又有意见了,你以为天下事都在你的掌握中,你想怎么样就能怎么样?得到的同时就意味着失去,哪能有那么两全其美的事儿?”
薛珽云被柳十三说得一愣一愣的,林中银道,“兜兜转转,二丫和天清都活了下来,这难道不是最圆满的结局吗?”
“不是。”薛珽云道。
林中银好奇的看着他,柳十三则完全不管他。
“他俩还未成亲呢,怎能算是圆满?”薛珽云得意道。
回去的路上,薛珽云感叹道,“十三,你觉不觉得命运就是这么的神奇…”没等他说完,柳十三就说道,“不觉得。”
“你能不能等我说完?”薛珽云抓狂道。
柳十三只想赶紧回到他的小客栈,烤着炉火喝酒。
薛珽云不管他,他知道柳十三虽然表面上不在乎,不耐烦,但还是在听的,他继续说道,“要是当年二丫没有劝石头原谅小黄,那事发当日,小黄就不可能出现,也不可能咬了那黑潩狼。那么多年以后的今日,它也不会误打误撞的救了二丫。李大夫虽说没能彻底治好二丫,但是他带回了天清,也就是石头,石头又用自己的血救了二丫,那李大夫也算是二丫的救命恩人了。怪不得天清会义无反顾的救二丫,或许在他心底,他还是记得二丫的吧,你觉得呢?”
柳十三加快了脚步,敷衍道,“没听懂。”
“你…”薛珽云追上去,“柳十三,你到底有没有良心?”
“没有。”
“你…”
两人回到小客栈时,二丫已经醒过来了。此时正坐在客栈里和薛珽云大眼瞪小眼。不得不说,二丫的恢复能力很强,要是一般人失了那么多血,是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恢复过来的。
许儿坐在一旁看着对视的两人,好心的提醒了一句,“云公子,二丫姐姐,你们俩成斗鸡眼了。”
薛珽云对自己的外貌是相当在乎的,他收了眼神,咳了两声,别开了脑袋。二丫眨眨眼又甩了甩头,越过桌子揪着薛珽云的衣领问道,“你看什么呢?可别看上我了啊,我已经心有所属了。”
薛珽云猛地咳了两声,看着二丫狰狞的表情,嫌弃道,“谁看上你了,我只是好奇。”
“好奇什么?”
“好奇…你怎么这么快就醒了。”其实他是好奇拥有白潩狼的血的人类会有什么不同。
二丫翻了个白眼,松开他。
许儿耸了耸肩,识趣的离开了。
薛珽云看了二丫一眼,叹了口气,又看了二丫一眼,再叹一口气…二丫实在忍不住了,一脚踩在板凳上,挑眉道,“姓云的,你搞什么鬼?看不惯本姑娘是不是?”
薛珽云被她的气势吓了一跳,依稀看到了她小时候打架的样子。他吞了吞口水说,“我有问题想问你,可是不知道该不该问。”
“什么问题?”
“就是…”
“你还记得石头吗?”柳十三走出来,已然换了身衣服。
薛珽云抓狂道,“柳十三,你干嘛要抢我的话,我憋了那么久,你让我问不行啊。”
柳十三无辜道,“我不知道你憋得那么辛苦,不好意思啊。”
薛珽云痛心疾首道,“算了算了,我去吐口血再回来。”
二丫听到柳十三的问题,身体明显抖了一下,“柳大爷,你怎么知道石头的?”
“不告诉你。”柳十三喝了口茶。
“你…”二丫想动手,可看着他,不知为何,不敢像对薛珽云那般对他。
“这样,你回答我一个问题,我回答你一个问题,如何?”
“好,你问吧。”二丫坐好,望着柳十三。
“你为什么要吵着嫁给天清。”
二丫换了个姿势,说道,“因为他救了我啊。”
“就因为这个?”柳十三追问,“你还记得你十岁之后发生的事吗?”
二丫突然变得严肃起来,从她昏迷开始,她的脑袋就变得非常清晰,她觉得自己是被困在了一个笼子,任凭自己如何挣扎也挣扎不开。她可以听见阿娘哭泣的声音,可以听见薛珽云极度不满的叫喊声,也可以听见柳十三云淡风轻的说话声…但是她醒不过来。
有一天,她听见一个很特别的声音,哪里特别她说不上,但是听起来很耳熟,这是她除了阿娘以外第一个熟悉的声音。她听见他哭了,是那种不知所措的哭,然后听见他说:师父,她是不是没救了;听见他说:我的血是万能的;听见他说:我一定会活下来,就算死了也要活过来,娶她…
在哪里听过?她一直想,却想不起来。渐渐地,她感觉自己的身体越来越虚弱,意识时而清晰时而模糊。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睁开了眼睛,重新看到了这个世界。
她一直记得那句话,我一定会活下来,就算死了也要活过来,娶她。她看见阿娘坐在一旁,她问,“天清是谁?”她在梦里听到他说他叫天清。
“天清?那个医馆的小学徒是叫天清的,不过女儿啊,你感觉怎么样?你怎么…”
她等不及阿娘把话说完,就跑了出去。她太好奇了,太想知道那个声音的主人是谁,长什么样子,也太想知道是谁会说:我一定会活下来,就算死了也要活过来,娶她。
她到医馆的时候,李大夫正在磨药,她问,“天清是在这里吗?”
李大夫看着眼前的二丫,有些惊讶,又有些无奈,“他在里面呢。”二丫站在帘子面前犹豫了一下,才撩开了帘子。天清静静的躺在榻上,脸色苍白得好似透明,俊秀的脸庞死气沉沉的。二丫顾不得看他的样貌,赶紧过去探他的鼻息。手指没有感受到那期待的气息,她心里一沉,有说不出的滋味。
她俯身抱住他,轻声道,“是你救了我吗?”
突然脖子一痛,她感觉到有东西刺进了自己的肉里,也感觉到自己的血液在往外流。空气静得有些诡异,只听见天清吮吸血液的声音。二丫吓得一动不敢动,保持着那个姿势,直到天清停下来。
吸完血的天清还在昏迷,二丫看了天清好久,然后捂着脖子离开了。
回到家,她发现自己的记忆一直停留在石头离开的那个晚上,之后的记忆是模糊的,感觉自己浑浑噩噩的过了这六年。她问张大娘,张大娘将所有事情告诉了她。她不知道石头去了哪里,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变成那个样子。那天晚上,她坐在屋顶,将有石头的日子回忆了一遍,然后回屋睡觉,那夜的梦里,有一头雪白的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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