洄夕看着王姨的脸色,有些奇怪,平时王姨对她很客气,也很喜欢她,这几日的态度却变了很多,虽然也是客客气气的,但总是多了几分冰冷。洄夕小心翼翼的说,“王姨,我是不是给你添麻烦了?”
王姨只是勾了勾嘴角,“怎么会,姑娘你安心住下,你要是想六皇子了,我可以转告他,让他来看你。”顿了顿,王姨又道,“你想见他了吗?”
洄夕咬着下唇,要是平时,她肯定会毫不犹豫的说“不”,可现在她必须要见到他,知道他在做什么,于是她点了点头。王姨也点头,“好,我转告他。”
果然,晚上的时候洄夕听到了久违的敲门声。打开门,果然是薛珽轩,他喝醉了,直接倒在了洄夕的怀里。
“你怎么喝这么多酒?”薛珽轩整个人的重量都压在洄夕身上,洄夕费力的将他拖到榻上。薛珽轩压在洄夕身上,洄夕推了推他,“我去给你倒水。”
“别走。”薛珽轩不肯动。
“好,我不走。”洄夕不再动,任由他躺在自己怀里。
薛珽轩翻了个身,喃喃道,“真好。”然后没有了声音。洄夕有意无意的问,“这几天你去哪里了?”却良久没有回答。低头一看,薛珽轩紧闭着双眼,睡着了。
洄夕看着熟睡中的薛珽轩,与薛珽靳长得一点都不像。突然觉得有些困,洄夕靠在墙上睡了过去。
薛珽轩醒来的时候,洄夕还在睡,他依旧躺在她的怀里,仰头看着她。清冷的月光透过窗户洒进来,洒在洄夕的脸上,洄夕长长的睫毛投下一片阴影。薛珽轩忍不住伸手碰了碰她的脸,很轻很轻…
“这段时间没有来看你,你会不会生气?生气之余对我有没有一丝想念?你不要生气,这段时间宫里事情太多了。父皇让我准备春节的宫宴,让太子准备冬至日的祭天仪式。洄夕,宫宴那日,你愿意陪我出席吗?算了,你还是不要去了,那天可能会有你不愿意看见的事情发生。父皇的病情又加重了,不知道还能撑多久,真不知道是该开心还是难过。”薛珽轩起身,将洄夕轻轻放下,给她盖上被子,自言自语道,“洄夕,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愿望吗?春节一过,我的愿望就会实现了。过了春节就好,等我…”
薛珽轩关上门的同时,洄夕睁开了眼睛。
第二日,洄夕找了借口出门。她沿着浣柳溪走到尽头,拐了两条街,停在了一个小茶馆门口。她对店小二说了什么,然后就离开了。
王姨见洄夕回来,如平时一样为她取下披风,往火炉里加了炭火,就去忙自己的了。
三日后,她又去了小茶馆。薛珽靳正坐在靠窗的桌旁等着她。
听完洄夕的话,薛珽靳有些惊讶,“你的意思是六弟在春节的宫宴上会动手?”
“听他的意思应该是这样的,可是,他能做什么呢?”洄夕不解。
薛珽靳也摇了摇头,“不知道。”他猛地抬起头,“难道他要…不,不会的…”
“靳,不管怎样,你万事小心。今日六皇子去见沈将军了,好像说是边关又出事了。”
“父皇近来很信任六弟,打仗平反的事情他也擅长。但是这样一来,六弟不就赶不上祭天了?”薛珽靳想起前段时间薛苍赟好像提过他要在祭天之时退位,“难道父皇是故意将六弟调离乾州的吗?”
将洄夕送走,薛珽靳去找了慕容凛。洄夕正在沉香亭发愣,远远的便看见一抹青色的影子走过来。
“在想什么呢?”薛珽轩笑着问。
“雪自空中来,飘落于青湖。奈何湖水清,依旧是苍穹。这些雪花儿也许就是想离开天空看看不一样的风景,结果绕了一圈,看到的还是天空。”
“它明明已经离开了天空了,它看到的是湖水,只是它不知道而已。”薛珽轩笑道,“或许,它本就不愿离开,所以不管在哪里,它的眼里只有天空。”顿了顿,他续道,“如果我是雪花,那我想的定是后者。你,会不会是前者?”
洄夕愣了愣,她会吗?也许她也是后者吧。“轩,我今天去见了太子。”
“恩。”薛珽轩淡淡的应了一句。
看着他云淡风轻的脸,洄夕心里竟有一丝失落。他不是应该暴跳如雷吗?洄夕尽量不去想这些乱七八糟的,认真的说,“太子说,皇上曾经提过会在冬至那日的祭天仪式上让位。你,你有什么打算?”
薛珽轩藏在袖中的双手握紧了拳头。良久,他扬起了嘴角,“是吗?可惜我看不到了,我要去岭城,明早出发。”
“哦,是吗?那你注意安全。”
“好。”薛珽轩转身走出亭子,走了两步又停住,沉声道,“如果我为了你而死,你会记得我吗?”不等洄夕回答,他就快步离开了。
洄夕怔在原地,嘴唇微张,却没有发出声音。
夜晚,寂静无声。
天一亮,薛珽轩就要起程去岭城,再过几日,就是冬至,薛珽轩肯定赶不回来,薛珽靳就会继承大统,薛珽轩所有的努力就会白费。洄夕翻来覆去睡不着,脑袋里一会儿是薛珽靳的笑容,一会儿是薛珽轩生气的脸,她听见他说,“洄夕,你为什么要背叛我?”
究竟是哪里不对?洄夕总觉得有事要发生。
外面下起了雪,洄夕起身,站在窗前,眼前是白茫茫的一片。
又下雪了。
天快亮了。
洄夕换了衣服,开始梳妆。薛珽轩要走,她应该送送他的。
敲了很久的门,却没有人开。洄夕撑了把伞,往院子走去,碰见王姨。她叫住王姨,“王姨,六皇子呢?”
“六皇子已经走了。”王姨道。
洄夕扔下手中的伞,往外跑去。王姨叫道,“姑娘,你想去追六皇子吗?”
洄夕停住脚步,回头看着王姨,坚定的点点头。
王姨叫了个侍卫,“你送这位姑娘去城外等六皇子。”又对洄夕道,“六皇子还在宫里,看这时辰,很快就会出城。”
洄夕呼出一口气,心中一块石头猛然落地。
浣柳溪从城里流至城外,官道旁有一座凉亭名为“回乡亭”,落在浣柳溪旁。
洄夕站在亭子里,不时的往城门口望去。
辰时过半,薛珽轩的身影终于出现了。洄夕冲到薛珽轩的马前,张开双臂,大声叫道,“轩,不要去,留下来。”
薛珽轩被眼前的一幕吓坏了,幸好他反应快,及时拉住了缰绳。他跳下马,一把抱过洄夕,责骂道,“你怎么这般莽撞,你知不知道这样很危险?”
“轩,你别去,别去…”洄夕死死的抱住他,眼泪不知不觉就流了下来。她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不想让他走,仿佛这一别,就是永远。
“你怎么了?洄夕?”薛珽轩诧异的看着她,一遍替她擦眼泪一边说,“放心吧,不过是处理叛乱,我很快就会回来的,你乖乖在家等我。”
薛珽轩放开她,在她额头上印下一吻,翻身上了马。
洄夕看着走在最前面的他,英姿飒爽,身形伟岸,看得她呼吸有些急促。一阵风刮来,吹乱了她的头发,她理了理,又紧了紧披风,一直站在原地。
直到看不见薛珽轩一行人,洄夕才支走了送她的侍卫,一个人悠悠的回了城。
在六皇子府门口,洄夕看见了薛珽靳。薛珽靳拉着她就走,洄夕也不问他要把她带到哪里去,只是任由他拉着。
走了好一会儿,两人停在了一座院子门口。薛珽靳推门进去,说道,“洄夕,你不要回去了,这里是我为你准备的家。”
洄夕看了看院子,是一个很别致的小院子,看得出他费了不少心。洄夕抬头看着他,愣愣的说,“他走了。”
“我知道。”
“你是不是要当皇帝了?”洄夕睁大了眼睛,“慕容小姐是不是你未来的皇后?”薛珽靳急忙捂住洄夕的嘴,洄夕拉开他的手,蹙眉道,“我有些心慌,感觉有事要发生。”
“你在想什么呢?你什么都不用担心。”薛珽靳拉着她进了屋子,“三日后便是冬至,是我继位的日子,洄夕,我想你能和我一起见证。”
“可我不是站在你身边的人…”
“我只是想在那一刻,能和你共享。至少能证明,我比六弟优秀。”
“你说什么?”洄夕不可置信的问。
“洄夕,你相信我,我会娶你的。我拜托了四弟,到那日,他会来接你。”薛珽靳说,“洄夕,你一定要来,我还有事要做,晚上再来看你。”
洄夕只觉得口干舌燥,喘不过气,猛喝了两口水才静下来。看着空荡荡的屋子,她似乎才反应过来自己为什么在这里。
薛珽靳每天晚上都会去看洄夕。洄夕看着摇晃的烛火下薛珽靳的脸,却偶尔会想起另一张脸。洄夕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可能是因为愧疚吧。
“靳,我有东西落在六皇子府里了,明日我想去拿过来。”
“好,明日我派人送你去。洄夕,等我登上皇位,我们就可以在一起了。洄夕,你开心吗?”薛珽靳问。
“开心,自然开心。”洄夕敷衍道。
洄夕想不明白,薛珽轩难道就这样放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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