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苍易:“……”
“少爷心里过意不去,自然他说什么都应了。少爷什么都好,就是心有时候太软。”钱管家悠悠道,“将来必定因为这个要栽。”
“没事。”刘苍易长叹一口气,闭了闭眼,道,“白问花会帮他。”
成婚次日也有事要干,但一腔恨意促使刘归望强忍着腰疼爬了起来,给沈掌门书了一纸饱含幽怨的信,估计深宫怨妃也没他怨。少庄主字是属实好看的,至少字里行间一笔一划有棱有角,能看出点风骨的。
然而这封信写的时候他腰酸腿疼,手被绑了大半宿哆哆嗦嗦,故而到了沈问澜手上时,别说棱角了,能看出这爪子在爬些什么鬼都认不得的鬼画符就不错了。
沈问澜好在常年解读林问沥的鬼画符,还是看出了满腔幽怨有力使不出来的少庄主表达了什么。不过看这样子是昨晚翻云覆雨了大半夜,手都哆哆嗦嗦,可见白问花还是没放过他。
沈问澜看着看着,不但不同情,还越发觉得好笑了。
刘归望字里行间虽然话是硬气的,但就是透露出一股“草他娘你管不管你家孩子了把老子害惨了你晓得不”的怨妇语调。虽然篇幅洋洋洒洒,但中心思想无非一个想法。
“你给我像白问花对待我一样对待他!!!!”
沈问澜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季为客从外面回来,刚踏进从水宫,就看见沈问澜面带笑意的看着一封信,但并非开心或者喜悦,有一股幸灾乐祸的不道德的意思。
季为客疑惑道:“你看什么呢?”
沈问澜也没抬头看他,悠悠的把这信里说的季为客坑他时说过的话一字一句拉长了尾调拖了出来:“你都准备给你师父生一大窝子满地跑?”
季为客顿了一下,呼吸一滞。
“听说你师父不动你,就是为了事情解决之后直接生一个?”
季为客瞬间喉咙里一个字都卡不出来了,如同被什么东西掐住脖子似的。
他不知道该做什么表情来面对现况,只能低下头不敢抬头,恨不能找条地缝钻进去。
沈问澜好整以暇的把信一折收进怀里,拿出纸笔来找张白纸,只写了三个字,“你师父怎么不知道?”
季为客简直无地自容,万万没想到刘归望居然在被白问花堵住嘴之前还有力气爬起来抒发一腔怨恨。说过的话一字一句全被写下来进了沈问澜眼里。
“长本事了。”沈问澜一边干着手上的事一边道,“真是翅膀硬了,这话都会说了。”
沈问澜将信纸系到信鸦腿上,想必这东西还是白问花的,不知道写这张饱含怨念的信的时候二人是不是又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他知道季为客脸皮薄,把信鸦放走之后,果不其然看见他站在原地,像小时候被他拎着罚站一样,不安地绞着衣角看上去委委屈屈。头埋得极低,好像小孩子不小心打碎花瓶似的,看上去可怜无助还幼小。
沈问澜虽然心里有数,但看见这一幕依旧避无可避的感觉自己是个天大的罪人。
沈问澜也没打算多为难他,就是想欺负欺负。这么一看,还没动手动脚就看着这么委屈,哪还有心欺负,心疼直接把沈问澜整个人囫囵吞了,恨不得把他抱起来哄哄。
“我的天,来过来抱抱。”沈问澜赶紧把人拉过来,不知是谁犯了错,反倒是他好声好气道,“我又没真生气,你干嘛跟犯大错了似的……”
季为客嘴硬,嘟囔道:“我没有。”
“好好好没有。”沈问澜惯例把他抱怀里拍着后背,心道真是越来越凶不了孩子了,又好声好气告诉他道,“以后这话不能乱说了,听见没有?”
“……我就还是看他不顺眼。”
“他现在没那么严重了。”沈问澜叹了口气,道,“不说这个了,陪我出去一趟。”
“嗯?”季为客从他怀里抬起头,疑惑道,“去哪?”
沈问澜一副不想出门的样子,道,“为老名门之崛起而奔走。”
沈问澜没了内力,连轻功都用不了。决门山高风大,季为客若要带着他飞又怕他吃一嘴风,虽说习的一身武还在也算皮糙肉厚,就是不愿意让他挨冻。
季为客就打算牵匹马下山。
沈问澜非常无奈,看着他牵着的这匹马,哭笑不得道:“我没那么娇气。”
“听不见。”季为客道,“你看你这里三层外三层裹得跟熊似的,我放心拉着你飞吗?”
沈问澜长叹一声:“这到底谁看着谁长大。”
“你真的要下山吗。”季为客皱眉,道,“山下现在盯着你的可不少。”
沈问澜武功尽失,这是把他项上人头拿下的大好机会。
就算北亿山庄如今悬赏榜上已经没了他的人头,但悬赏榜可不止他家一面,或正或邪的不少势力都还登着他的名号,高高悬挂,被揭了不少。
常年积雪山高风大的山门可是替他挡了不少血光之灾,如今下山,就相当于不拿剑就上前线。
“有些事你自己也知道。”沈问澜紧了紧外袍,说一个字都哈出口白气,“回光返照可亮不了多久。”
季为客当然知道。但就算有人想把他从神坛上拉下去,如今也比五年前难不少了。更何况他唯一的软肋日日夜夜都在他旁边,更没什么好怕的了。
但他最怕的还是沈问澜出事。
他深知沈问澜这趟非去不可,虽然不知道要去哪,但无论是哪,他都跟着一起。
“好吧。”季为客道,“但你不能离开我的视线。”
沈问澜当真想叫他一声妈。
第二天的事都走了一遍,算是正式成婚了之后,白问花把刘归望送回了床上,到处走了走。
此刻白问花站在北亿山庄悬赏榜前,看着弟子一张一张把决门弟子的榜揭下来,不再贴在上面作单子了。
这样的单子还挺多,看来是过去恨得挺深,大概每个弟子手上都有两三张了。白问花随手揭了一张下来,看见那上面白底黑字的三个大字,白问花。
“哦豁。”白问花赞叹道,“白银八百两,原来我这么值钱。”
然后白问花又揭下来一张,又叹道,“哦哟,沈师兄白银千两,原来就差两百两,啧啧啧。”
一群弟子看着这位昔日恨不得把他大卸八块炖了喂狗的仇人此刻大摇大摆的走在这儿,有的咬牙切齿,有的新奇,有的敬重。
毕竟忌界楼之变时是这位把差点没死里面的少庄主救出来的,也是他六亲不认的杀进去的。自然这事给白问花脸上贴了不少金,得知决门藏在北亿数日,白宫主大多数日子都在刘归望床上过之后,弟子之间不管瞎了还是没瞎都能察觉出来事情不对劲了。
对此,有人说是忌界楼时刘归望自己失误,死里面也活该。被百花宫的救出来,还发展成这种关系,真是够恶心了,该自绝以告列祖列宗在天之灵了。
有人说历史都知道变法,若不知道变通真是比老祖宗还顽固。凭什么就该遵守老祖宗的规定,北亿有言,遵循心中正道为上,入山庄第一天就该知道了。
如此褒贬不一,自然投向白问花的目光也不一样。
有人像要想把他杀了,有人非常好奇这从小到大不解风情的少庄主怎么让这看上去风流成性的山人给收了,有人敬重他上乘实力。
白问花一句话不说全收了,他也不在意别人怎么看他,又揭了一张下来。
纸上白纸黑字的写:苏槐,字善澜,白银五百两。
白问花:“……”
就差三百两吗。
“白宫主。”
白问花抬头,看见是钱管家站在他不远处,朝他挥了挥手。他身边站了位妇人,样子端庄,面若冰霜。
白问花愣了一下,把手上的单子交给了旁边的弟子,走了过去。
“我带您去个地方。”钱管家道,“您认识,这是茶妈……不过我叫她小姐。”
茶妈朝他点了点头,道,“您既然入了我北亿,有些事也该明白了。”
接着,她清了清嗓子,道,“可别再把自己当决门人了……我北亿可不容外人,您既然选择了少爷,那就不能……”
“那个。”白问花低头看了看比他矮了一个头的茶妈,表情一言难尽,“能不要在我面前上演这种婆媳戏码吗,您还想碎一个花瓶?”
茶妈想到之前她在暗中被眼前这人发现后身边碎了一地的花瓶和桌子:“……”
“我知道您想压一压我的锐气。”白问花委婉道,“但是我要是这样就能锐气少一点,三年前我就被你们少爷给杀了。”
茶妈:“…………”
钱管家小声道:“小姐,他说的很有道理。”
这话不用你说我也知道啊!!
茶妈恨得牙痒痒,又不愿示弱,气得咬牙切齿,狠狠道:“总之你记好了,要是我发现你对少爷有一点不好,立刻拿你祭天!!”
钱管家心里小声比比,估计每晚都很不好啊。
白问花笑得有如春风拂面,“好的。”
钱管家面无表情的心里大声比比,好什么好啊?昨晚很不好啊!老庄主很受打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