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问澜直接从墙上一头栽到了房间里闲置的干草堆上,捂着腰咬牙切齿:“……我怎么就没发现你还有这功能!?”
凝风抖动一下。
“我一会儿就把你熔了!”沈问澜气不打一处来,“长本事了一个两个,是不是我最近脾气好了?脾气好了你们就蹬鼻子上脸,我……”
凝风一下又横过来把他从干草堆里扯了出来,又扔出了干草堆。
沈问澜抬头,季为客正蹑手蹑脚的准备从这房间里翻窗出去,下一秒就听见破晓剑在背后快乐的发出剑鸣声。
季为客:“……”
沈问澜:“…………”
两个人没说话,两把剑快乐的开始作响。
沈问澜嘴角一阵抽搐,黑着脸道:“把嘴闭上。”
两把剑瞬间顺从的闭嘴。
季为客见没多少时间,顾不上手上的伤要跳,结果翻开的皮肉碰到窗框,痛的吸一口凉气。沈问澜见他如此想跑心中怒火更盛,气的一把把他拽了回来,“给你脸了,你还跑!?我那么吓人!?”
“别碰!”
季为客下意识脱口而出,还是被他用力拽回了房里,一脚在外一脚在里,被他抓住的手因为痛感微颤,手心皮肉泛白翻起,伤口被撕裂得看得见阴森的手骨。
这肯定不是他自己搞的,定是他以剑生风的时候为保平衡,拼了命的抓着破晓磨出来的。
沈问澜一腔准备爆发出来的怒意被浇了个一干二净。
季为客一时不知道做些什么,沉默半晌,讪讪道:“……我……那个……”
“下来。”
“……”
“有话慢慢说,先下来。”沈问澜抓着他手腕的力气小了不少,好声好气道,“我又不吃了你,你下来说行不行?”
季为客咬着嘴唇点点头。他纵身跳了下来,并未抬头,盯着地下不肯看他。
沈问澜托着他手背,伤口实在是触目惊心。过了好一会儿才发现他没动静,有点莫名其妙,“说话啊?”
“……没话说。”
“那好吧。”沈问澜道,“我说。你一回来躲我干什么?”
“……”
“回答。”
“……”
“干什么不回答。”
“我回答什么。”季为客低着头,“反正你都听见了。”
“……我听见什么了。”他说完又意识到了,“忘无归?”
季为客听见忘无归突然气不打一处来,抽手后退一步,抬声怒道,“你最后说什么,你说是后盾?后盾五年前哪去了?我扛着一堆人等你来,你来干什么了?我看他说的没错,你就是绑着我!”
沈问澜一言不发。
“你全都知道!”季为客都有些破音,“他当年要我杀了你,我连拔剑都没想过!你呢!你现在需要我给你卖力了,就开始搞这套!过去那么多年你清楚我想要什么,你一次都没亲近过!现在需要我了,就可以……”
沈问澜不愿再听下去,伸手抓过他的衣领,二话不说转头扔到干草堆上。
干草堆松软的接住他,季为客一直低着头,被这么一扔沈问澜就撞到了眼睛里。他眼中平静,似乎早就料到了这么个发展。
他什么都知道。
季为客心想。
沈问澜缓缓逼上来,压到他身上。
“草木皆兵,患得患失。”沈问澜抓住季为客的手腕,缓缓道,“自以为是,不知道天高地厚。”
季为客怒极反笑,“怎么了?说你利用我,难不成说错了?”
“错。”沈问澜俯身凑近几分,道,“我利用你?我若利用你,什么都不会跟你装。强行把你带回去,强行让你练剑,强行让你去干所有事,你做了我就给你你要的,你不做就砍你一刀,何必每天与你一间房?和没感情要利用的人天天同枕共眠,我有病吗?”
季为客:“……”
“以前为什么没亲过?你以前多大?”沈问澜逼问道,“你叫我师父那年才十岁,十六岁就出山了,出山没两年就出事了,从此连面都没见过!你是让我对孩子动手动脚?就算我心怀不轨,好歹也是掌门,对孩子做不得伤天害理的事……”
他说着说着那抓着他左手腕的手开始不老实起来,摩挲着皮肤钻进掌心,缓缓与其十指相扣。另一只手抚上他腰身,颇为暧昧的隔着衣料捏了一会儿。
季为客全身血液都要倒流了,他满眼惊慌的盯着沈问澜。
沈问澜笑了一声,直接离开腰身,抚上了他的双唇,指腹划过他嘴角,“患得患失什么?草木皆兵什么?你自以为我利用你,是不是?”
“五年前不是我砍的,可以问白问花,可以问林问沥,可以问为辽,五年前那人砍你的时候,我还在地牢。他们告诉我你被关在地牢,我去接你了。”
他沉默一会儿,有些沙哑地道。
“……我本来,想去接你的。”
沈问澜俯身吻他,将他拥在怀里,合眼间还能看见那空空如也的地牢。周围的空气黑暗潮湿,如同回到毫无光亮的那段时日,生不如死。
他亲了一会儿便松开了。自嘲般笑了一声,喃喃道。
“……地牢什么都没有,我被骗了。”
季为客心中一阵抽痛,被他抱了良久,又不知如何安慰,只得伸手拍了拍他的背,如同儿时沈问澜哄他睡觉一般。
季为客埋在他怀里垂眸,那些草木皆兵也好患得患失也罢,突然都有些摇摇欲坠起来。
他甚至没什么心情大起大落,只是有些恍然大悟的豁然。
甚至大胆回想起来,当年对阵招式中多有漏洞,都非沈问澜一招一式,若他不去震惊,多分点注意力在对招上,过不了三招都会有所发觉。
到头来,他只是需要沈问澜解释一句“不是我”。沈问澜若说了,那他就可以义无反顾的相信。哪怕前方刀山火海,万丈深渊。
他转而一想,当时为什么不信那不是沈问澜?
更甚者,十二年来深恩负尽,死生师友。刀光剑影,恶语相向,该当如何?
季为客小时候看着发着光的沈问澜,心想。
定一心一意,死为他,生与他。
“沈问澜。”季为客闷声道,“你为决门战,我为你战。”
作者有话要说: 跨年快乐,送你们一章粗长
emmm我真的不知道说什么,祝你们事事顺心百事如意吧
祝我画画好看一点,然后七月日语n1顺利过关!!!!
你们也要快乐鸭鸭鸭
借鉴“我亦飘零久,十年来。深恩负尽,死生师友。”——顾贞观《金缕曲》
☆、第 41 章
十二年前,初冬小雪。
男人衣冠楚楚,身上裹得十分暖和,身后跟着一个看上去脏兮兮的孩子。孩子身上衣衫褴褛,补丁打得歪歪扭扭,一看就是自己笨手笨脚胡乱补上的。他和男人离得有些距离,揪着单薄的衣角。
虽然只是小雪,但孩子身上的单衣不敌这一片北方的初冬,孩子咬着发紫的嘴唇,一言不发的走着,他不肯多说一句话,哪怕是向人讨件衣服。
这嘴硬的孩子自然是季为客,此时他不过八岁。
男人领着他走进了一家大户,冷声道:“你以后在这儿打杂。”
他说完也不理孩子,领着走进了房间里。房间里一看上去端庄的女人正向外张望着,见了他领进来这么脏的野孩子,不禁皱眉道:“阿良,你这是领回来什么东西,叫你去抓个打杂的,不是叫你去抓狗!”
“你嫌弃什么,这种野狗才最好吗。”男人轻笑一声,回过身看了看朝嘴里哈气的脏小孩,道,“不需要给他付钱,随便给口吃的就行,也不需要让他住的太好,有个地方就行,他不清楚好坏,随便你对待。”
“好吧。”女人眉头舒展了一些,不必支付钱财领回来个白工,也确实是不错。“好吧,那就让老李带走。”
男人转过身,季为客抬头看了看他,方才的话已经全部被他听了去了。
他眼中没有失望,没有迎接新生活的喜悦,也没有忐忑,只是平静的看着他,眼中如一潭死水般。
“我不要钱,也不用太好,能活下去就行。”
仔细想想,他在那户人家并没呆多久。似乎是一年多,也似乎是一年半,记不太清了。
总之不是什么好回忆,季为客的童年没什么好事。挨打,哭泣,求饶,奄奄一息,吃别人不要的饭菜,甚者和野狗抢东西吃,就是由这些组成了天真无邪的童年。
但是有户人家收留,纵使每天生活在针扎的视线里,也没被好好对待,但不用担惊受怕,也不用担心明天去哪,就算睡个柴房,对比起从前的苦,似乎也都情有可原了。
过了一年半载,有一人领着个和他年岁相仿的孩子来了这里。
此人并非往常造访的人的样子,与那些衣冠楚楚道貌岸然的人不一样,他身上一袭红衣,抱着一柄剑,颇有些两袖清风的意思。
他也没有要与这里的人相互奉承的意思,脸上不带一丝笑意,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是要溢出来的傲。
说傲也并非轻狂的傲,直至今日他也不明白该怎么形容当时的沈问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