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闭嘴。”沈问澜道,“你让我安静一会儿,我想自杀。”
半个时辰前。
忘无归在一片寂静声中拍起了掌,一下一下规律而又显得突兀。他拍了好一会儿,才毫不慌张地道,“沈掌门好觉悟,不过,你那身上的毒骨头究竟是不是毒骨头,也不好说吧。
我九蛊神教就因为如此才被认定为邪教,这实在是个误会。还请诸位听我一言,我等虽以蛊毒闻名,但正所谓是药三分毒,若用毒适量,也可救人,甚者还可开发人身上的未知能力。
我看沈掌门身上这些,怕是当年我九蛊小心用毒,以毒为药引救人所出。当年我九蛊捡来身患不治之症的孩童,却被人认为是实验体。没想到沈掌门恩将仇报,如今还反咬一口,那药不止三分毒,若要与沈掌门体内不治之症相抗,以毒攻毒,自然三分毒不止!我九蛊神教信奉以毒攻毒,本想以毒之路普度众生,不想当年你恩将仇报,不但在遭人误会之时不发一言,更在当年趁混乱弑我族人!”
“信我者,同我而战!”忘无归冷笑一声,道,“若要与其同流合污者,在下绝不留!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我日后要与尔等决一死战!”
沈问澜向来动手不动嘴,正要上去把他按地上揍一顿,忘无归知道他作风,一针丢向季为客。
待沈问澜脚步一转以手挡住那自然涂了毒的针后一回头,忘无归理所当然的没了影子。
沈问澜被一针贯穿了手骨,针头从手背上钻出个头来,血滴落一二。
沈问澜抬头看看满地哀嚎的人,正各用仇视的目光盯着他。
沈问澜突然脑袋嗡了一声。
“是我的错,”沈问澜老老实实的反省,“我不该卷那个风……那风卷了一堆仇恨来,他本来就说得毫无破绽,如此一来更不会有人信我。”
“不是你的错。”白问花道,“你要是看着自己两个徒弟要被染毒还能和和气气的出来,我都要把你从掌门的位子上揍下来。”
当时的确千钧一发,庄为辽也好季为客也罢,两个听见沈问澜的名字都静不下来。庄为辽虽然不像他师弟一样,但沈问澜人在楼里生死不明,季为客在眼前处于下风,无论多冷静也会一时上脑,更别提当时他在战场里杀了不少人,脑子一时不清醒实在正常。
代苍南也当时被他一下给卷了进去,此刻全身是伤,嘴角一抽,道,“现在江湖上已经炸了,大部分人站在了忘无归那边……真是服了,当年浩浩荡荡喊打喊杀,一听是现今盟主,全倒戈了。”
“这个不用担心,过几天能跟他拼个五五开。”刘苍易说着嘴角一抽,道,“……归望肯定有办法。”
白问花脸色一黑。
刚说到刘归望,外面探了个头进来,老钱着急道:“白宫主!苏中医叫你!”
白问花黑着脸,转头对沈问澜点点头,就算打过招呼,抬脚就走了。
代苍南忧愁道:“刘庄主没事吧?”
“没事。”沈问澜还是那句话,“要死早死了,能撑到现在就死不了……再说苏槐把他叫去,估计能百年好合长命百岁了,可惜贵子生不了。”
“……”
沈问澜此刻端着右手,他当时毫不在意的快刀斩乱麻的一把把针拔了下来,结果瞬间鲜血飞溅。本来季为客脸色就不好看,一看那血不要命似的喷,眼看就要爆炸了,谁知张张嘴,什么都没说。
沈问澜一看那血喷这么厉害都准备好当着这么多人被他骂了,一看他什么都没说,一时都不知道该做什么。季为客剑都没拔,抬头颇为无力的看了他一眼,转身走了。
沈问澜讪讪收起凝风,走过去把破晓替他拔了也走了,没回头看那一地仇视的目光。
“总之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沈问澜道,“我能做的都做了,剩下的等刘归望活过来再说,都是脑力活了,我不管了。”
他刚说着,白问花黑着脸进来了。
沈问澜没看他脸色,道,“怎么了?”
“……师兄。”白问花抹了一把脸,道,“你带回来的可真是个好中医。”
沈问澜心里咯噔一声。
出事了?
苏槐当年是和他差不多同时进去的实验体。他当年体质更胜一筹,才被叫做遥远。若他当时没出现,遥远毫无疑问是苏槐。
苏槐当时虽每日尖叫哭啼,但也撑着一口气没死,好说歹说也算半个遥远,才能方面应该不差才对。
他正想着,白问花就道,“他说这毒无药可解,只能以毒攻毒,不知会出现什么反应……结果。”
白问花突然笑了,嘴角几乎咧到了耳朵根:“他说,有情动征兆。”
沈问澜正心惊胆战:“……”
刘苍易手里的杯子啪的掉了:“……”
白问花笑意越来越深。反正刘归望没危险了,如今又天降好事,何不在愁云中来点旖旎甘霖滋润一下干裂土地。但沈问澜不这么想,他抽搐一下嘴角,道:“你知道你看起来笑得很变态吗?”
白问花眯着眼,眼中放出了看上去很不好的光芒,“我这个人本来就很变态。”
沈问澜:“……”
刘苍易:“…………”
“一炷香时间差不多到了,我就是来和你说一声。”白问花活动了一下臂膀,活动了一下指关节,“我一直觉得,其实我手指挺长的,就是不知师兄有没有那个。”
刘苍易:“……………………”
沈问澜嘴角一抽,从袖子里拿出来一个小瓶,“拿去吧……万一得……扩,那啥,嗯。”
“好嘞。”白问花就等他这个,拿了就脚底生风溜了,“我就知道你有,拜!”
刘苍易默默离开了座位:“我去给我儿子上个香。”
周谁往想问的东西太多了,一时不知道从哪开始问,最后还是把如刀的目光放到了沈问澜身上:“什么东西?”
沈问澜声音发虚:“……软膏……”
“拿着做什么?”
沈问澜:“……那个,备用?”
“给谁用?”
“……那个,师父。”沈问澜心虚的看向别处,“徒弟……都是成人了,万一在那方面迷茫,做师父也得……”
“你觉得哪个男人要软膏吗!!!”
沈问澜:“……要的吧,特殊情况……”
在场人瞬间联想到了忘无归的话。
仔细想来,从来都只觉得只是沈问澜对他来说意义非凡才会多看几眼态度有别,但向来懒得探究。被忘无归这么一挑,似乎从前那些这二人相处的画面都有点不对头起来,总归不是师徒间该有的相处方式。
代苍南惊了:“所以忘无归说的不是假的??那小子真的对你有想法??你也知道??”
“我当然知道了。”沈问澜抹了一把他喷到脸上的唾沫星子,颇为嫌弃道,“好久以前我就知道了,你觉得你养个徒弟会没事闲的看看你然后摸摸自己嘴吗。”
代苍南:“……不会。”
“这边事儿办完了,我就回去办办自己的事儿了。”沈问澜说罢,也抱着凝风出去了,“小孩养大了,不太好弄。”
苏槐站在床头,果不其然,床上人的表情从生不如死的地狱一下子掉进了旖旎的温柔乡。喘不上气的呼吸声缓缓变成了喘息,他将整张脸埋到了枕头里,耳尖泛红,浑身发抖。
苏槐心里有数了,知道自己实在不该看,便抬脚走了出去。正好迎面撞上白问花,只向他点了点头。
白问花知道什么情况了,也点点头,“没事了?”
“没事了。”苏槐道,“这附近下人我帮你散了,我马上走。”
白问花朝他笑了一下,便匆匆进了房间,关上了门。
苏槐离开之后准备去帮沈问澜看看,找了半天没找着人。反正他自愈能力不是一般的强,也懒得管那些,干脆打听了逍遥谷受伤弟子的安置地方,去打下手了。
沈问澜抓着头发,发愁。
他几乎每抓着一个下人或弟子都要问一句。
“知道季为客在哪吗?”
全是清一色的摇头或者“不知道”。
真是长本事了,还会玩失踪?
逍遥谷地大物博,藏到哪都有可能。只要他不想让沈问澜找着,估计把逍遥谷翻个底朝天都没个影子。
沈问澜一阵头疼,挂在腰间的破晓突然动了一下。
沈问澜:“……”
破晓又动了一下。
沈问澜低头看了看腰上的剑,破晓在他的目光下动了好几下。
沈问澜:“……你想表达什么。”
破晓气愤的铮铮作响,并且还疯狂晃动。沈问澜看得一头雾水,剑动是什么意思,他实在是不明白。
凝风见状,突然晃了一下,似乎是在叹气。
沈问澜更加一头雾水,但还没等他反应过来,突然竖着挂着的凝风剑一下子自发的横了过来,把他整个人都扯得换了个方向。
紧接着,不由分说带着他在逍遥楼里低空飞行起来。
沈问澜:“!!??!?!”
破晓剑很开心,闪烁着寒光作响。
凝风把他带出了逍遥楼,直接冲进了一间小院里。而后一个急刹车,直接把他甩到了墙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