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氏心中不是不想念的,只是知道现在能在修仙之门修习,是千载难逢的好事。何况还是天幕山这样历史绵延悠久的宗门呢。陈陵又是她的第一个孩子,小小的一团玉雪可爱,逢人便笑,活泼泼的在她身边长到了七八岁,就这么一夕就被人带走,其中痛处不亚于剜骨之痛。这么多少个日夜,每逢夜半时分,就想念离家远去的大儿。如今听见刘嬷嬷念起来,一下就红了眼圈,眼眶中含着一滴泪,伤感的抽了一声。
刘嬷嬷后悔自己平白无故的提起伤心事,见着刘氏心情郁郁,忙打了自己一巴掌,面上后悔的收了声音的赶忙劝慰道:“看我这张嘴哟,都是老奴不好,偏生勾着夫人想起这样的事儿来,都是安逸惯了闲出来的祸。夫人还是惩罚奴婢去洒扫苍月山罢,若是扫不干净,就不让奴婢出来。”刘嬷嬷讨巧的笑着对刘氏卖乖,一向不苟言笑的脸上竟是绽出一朵亲和的菊花状,很是让在后边的梅香开了眼界。
刘嬷嬷是陈府当中异常得脸的嬷嬷,在小丫头面前一向是不苟言笑的严肃模样,现在这样讨巧卖乖的模样,从未见过。
偏生刘氏就吃这一套,见刘嬷嬷作怪,心上的一抹阴翳终是暂且压下。翠微觑着这个空档,上前来甜蜜的笑着道:“夫人瞧谁来了?”说罢把梅香往前一让。
梅香对着刘氏恭敬地磕头道:“多谢夫人安排,奴婢无以为报,日后定当结草衔环报答夫人恩情。”梅香很清楚,为什么刘氏会让她这样的一个没什么出色之处的人去苍月山这样好的地方当差,一来是为了白嬷嬷这么些年兢兢业业伺候的忠心,二则就是揽月居是大夫人最不喜欢的苗姨娘住的地方,就算是为了膈应苗姨娘,大夫人也愿意让梅香脱出来。
大夫人见梅香立时三刻就来谢恩,就知道这个丫头是个明白事理的,也不枉费她特特的挑了她出来。当下和蔼可亲的道:“你是个明白的孩子,我知道你素来敦厚稳重,这次把你安排过去,也是为着羽侞飞扬跳脱,很该有个端庄的照顾。日后你便好好地伺候羽侞,有什么要的,只管找刘嬷嬷就是了。”说罢也懒怠再和梅香说话,让翠微打发人出去。
这边的陈府在忙忙碌碌的等着陈陵回来,那边的陈陵却是被自家师兄绊住了。
第二章:天幕剑宗
陈陵手上手上拿着一管玉箫,立身站在长长的剑山道上,无奈的瞧着身前跪着的洛水,“我这回是要回家中去,行我的冠礼,现下都已经出了山门了,如何还能再回去。”
洛水讨好的对着陈陵揖礼,一双本该是眉清目秀的精致脸,被他作怪的挤做一团,苦兮兮的看着陈陵,“我家主子的性子您也是知道的,我如何劝得住呢?昨儿个也是千方百计的瞒了下来,在飞仙台上做早课的时候听见您要走的消息,当时就闹开来,扔了剑就要来找您。好歹是被朔风长老拦下来了,就这么着对着朔风长老都是黑着脸的不乐意。”想想朔风长老发起火来,拎着王琦的领子,周身似乎都能看见一片不祥的黑气,眼神宛若刮骨刀的冷森森的扫过来,稍稍碰到他的视线,就像是身上都会掉下一层皮子一般。
洛水是十分佩服自家主子有胆子在朔风长老主持的早课上发疯,朔风长老最是铁面无情的人,在天幕山上下,谁没有听说过他的威名。只是这威名和以剑道名动天下的剑宗宗主戚梦棠不同,朔风长老是以残酷嗜血的名声让人闻风丧胆。从前在天幕山中找到的细作,一个个的都是在朔风长老手底下,把肚子里的东西吐了个干净。久而久之的,就算是本宗的弟子,看见朔风长老的时候,也是战战兢兢的颇有些害怕的瑟缩。
陈陵自然知道朔风长老是个什么性子,这个男人在前生也是一样的让人闻之变色,只是现在名声还没有传到中州和北国当中去,只是在天幕山和几大宗门当中流传。待到后来宗门生变,叛出山门者众多,领着秋明宗的人一路攻上来,杀死的弟子不知道多少。鲜血顺着金山道瀑布一样的流下去,在山脚下的育灵潭当中积了一池的血水。
那时候,就是朔风长老不顾掌门宽严并济的吩咐,以一己之力把叛众屠戮殆尽,一身的血气,直冲云霄,就算是之后洗再多的嵩明叶,也挡不住一身的凶煞之气。至此之后,朔风长老的凶名便传遍整个南国,虽仍有宵小异动,但只要他在一日,这个天幕山就没人敢再攻上来。
陈陵叹了一口气,眉宇间的郁郁之色被王琦的胆子大给弄得消散些许,一摆手让洛水起来,“你们主子现在在何处?若是能出来,让他同我一起回家,让他避几天风头,等到时候随我一起回来,再去向朔风长老致歉。”说罢把袖中的一块冰清剔透的令牌拿出来,递给洛水,“这块令牌你拿着去和粟音仙子说一声,就说她的弟子我带走了,若有什么不好,还请她多多担待。”
洛水诚惶诚恐的把令牌握在手上,巴掌大小的一块令牌触手冰寒,坠下来的月白色的穗子也是凉滑柔韧,握在手中,便仿佛是握住了山巅上最纯净的一块雪石。这块令牌是陈陵的师傅……剑宗宗主戚梦棠亲手雕琢的,在天幕山中独一无二。
这块令牌就如戚梦棠本人亲临,见面者除了不利于山门中事不可听从,其余的都只能恭敬领命,不得有一丝不满之意。这块令牌实在太过贵重,陈陵少有拿出来的,现在居然为了王琦能顺利的脱出山门,少受些罪过,居然拿了出来。
洛水千恩万谢的去了,留着陈陵和贴身伺候的林思站在山道上,迎着烈烈清风不言不语。
“公子,这令牌可是宗主大人给您的东西,您一直收着不肯轻易拿出来用,说是怕会招人嫉恨,使得山门上下权势不平。现在怎么会因为王公子受罚就拿出来了呢?”林思想不明白的皱着眉,憋了半晌,忍不住轻声问道。
这个王琦不过是一个小门小户中出来的,因着粟音仙子喜欢他根骨奇佳,所以才把人带上来,想着要好好教导成材。谁知道这个王琦学武的本事奇佳,只是性子却是一言难尽。时常阴沉沉的缩在角落里瞧人,一双眼睛还有点儿子洪州那边儿异族人的绿色,盯着人瞧的时候,就似是一头狼一般,让人心中发颤。
天幕山历来不乏豪门世家的子弟,更有皇家中的皇子公主,王琦这样的一个没什么家世的,性子更是阴沉不讨人喜欢的家伙,在天幕山中便难过得很了。就算是粟音仙子再是喜欢他的根骨奇佳,久而久之的对着一个不声不响,阴沉冷酷的弟子,也生不起什么爱惜之心。不过是瞧见有人欺负的时候,厉声说上几句,其余的也是丢开不管,任其自生自灭罢了。
陈陵初初也根本不认识王琦这么一号人,他深受戚梦棠的喜爱,自小到大几乎就是戚梦棠手把手的拉着疼爱长大的,跟前不知道多少人等和巴结讨好,哪有余暇认识一个根本不会在眼前出现的人呢。
还是那一次机缘巧合,在落星湖钓鱼的时候,看见王琦一个人迎着晨曦一抹最亮、最纯净的天光挥来的一剑,带着破天灭地的剑意,让陈陵惊坐而起,就此对王琦上了心。这么一来二去的倒是让王琦黏在陈陵身边,沉默寡言的跟着,倒是像一个忠实的小尾巴似的。
为着王琦时常跟在陈陵身边,戚梦棠也会多看上两眼,加上陈陵时不时地找王琦,粟音仙子由此不敢再把王琦放在一边,山门当中的欺负过他的弟子也是小心的夹着尾巴的绕开他。明面儿上不敢说什么,恭恭敬敬的,但私底下哪个不说王琦心机颇深,抱着陈陵的大腿一路往上爬。更有甚者说王琦日后定是要背叛陈陵,活生生的上演一出农夫与蛇。林思自小跟着陈陵,哪里听得这样的话,时常规劝着陈陵让他小心着王琦,能远着些就远着些,谁成想,今日居然会把轻易不离身的凤精令牌拿了出来。
陈陵笑着摸了一把矮了他一个头的林思,“师傅给的凤精令牌本就是拿来用的,只是我以前未曾遇到过什么大事儿,这凤精令牌自然不必拿出来。现在王琦有难,这凤精令牌拿出来帮他一把,也算物尽其用了。何必在乎它是如何的精贵呢。再者说了,师傅给的东西,我若一直收着不用,岂不是白白浪费了师傅的心意。”
林思还想再说,只是陈陵眸色淡淡,显见是已经定了主意,就算是林思再费更多的口舌,也不能改变其主意,林思只得闭口不言。
林思现在已经二十有三了,放在寻常人家,想必早就已经是屈起身子了。只是现在还做仆从打扮,扎的整齐的发髻用素净的藏青色的发带绑着,被山风吹得搭在肩上,生的白俊秀气的脸上一双眼睛尤其招人喜欢。前生一直忠心耿耿的跟在他身边,直到最后的时刻,都还未曾给他一个安身立命的去处,只是一味地跟着他东躲西藏,饥寒交迫的过日子。
“这些年,难为你一直照顾我了。”陈陵垂眸笑的有些伤感,林思本是他乳娘的孩子,两个年岁相仿,陈陵还要比他大些。但是这么多年居然是林思一只无微不至的照顾他,到最后为他挡了一刀,身首异处,总归来说,还是他造下的孽。今后,如有报答的机会,一定好生补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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