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既白咬了咬唇,点点头,又听太后道,“你也同样,小小年纪无妄之灾。”
“母妃……真的是皇后陷害的吗?”
太后脚步顿了顿,转头握住了她的手,“也是, 先皇后出事的时候,你还不记事。”
秦既白点点头, 按照她哥的说法,她应该是在几个月大的时候被杀,而后灵魂闯入这个躯壳,可那时候这具身体的原主还太小,她自己的灵魂也仿佛迷迷糊糊的沉睡了许久,七八岁之前的事儿记得也都不清楚。
“皇上对于先皇后心存愧疚,也暗中命人查探,这些年后宫涉事妃嫔宫女通通入了狱,”太后缓缓道,“但追根溯源,却不仅仅是后宫妇人的心计。”
风声穿过萧条的树林,卷起几片枯叶,落在了她脚边。
“官兵与胡人勾结,暗中出卖情报,”太后道,“事发之后,皇上雷霆大怒,彻底搜查军营,兵部几乎全部锒铛入狱,自此之后,皇上对军队极其重视,周家动了军饷,这正犯了皇上大忌,才会落得如此下场。”
“那母妃是胡人害的?”秦既白问。
“这件事承安应当一直在查,却未曾告诉你一字,”太后看着她,“你可知为何?”
秦既白茫然地摇了摇头。
“那既然承远都认了罪,你父皇却仍召见了宋霁,”太后一顿,“你可知又为何?”
秦既白哑然,愣在了原地。
宋霁出了宫,回王府洗漱了一番,就有下人拿着信过来了,说是扬州寄来的。
宋霁拆开一看,果真是苏瞻洛的回信,一目十行地读完,他转手将信纸放在烛台上燃尽了,才去茶馆找杨寄柳。
祁信这些日子忙得天昏地暗,好不容易事情了了,现下在自个儿家里睡着,杨寄柳索性也不开张了,刚锁了门要走,转头就撞见宋霁了。
“寄柳,”宋霁拉他绕到茶馆后院,“有件事想拜托你帮个忙。”
杨寄柳探头探脑地在他后头望了望,“王府的暗卫你今个儿怎么没带啊?这事儿还得瞒着四殿下啊?”
宋霁无奈地笑了,“这都能被你瞧出来。”
“你说说看,”杨寄柳低声道,“我若做得到便答应。”
“茶馆的茶叶下次进货是什么时候?”宋霁问。
“我算算,”杨寄柳掐着手指,“现在十一月初十,半个月后会来一次,怎么了?”
宋霁看着他,“我要离京。”
入了十一月,日子便一天天冷了起来,北风呼呼啦啦地刮着,卷着残枝败叶在原地打转,处处萧条景象。
秦既明巡查完还在回来的路上,皇上下了道折子,路上严寒,准他慢些赶路,除夕前回来就行,还说若是路过扬州,把秦承兴也一同接回宫过年。
这下不路过都得路过了,纵使秦既明归心似箭都得绕路去趟扬州了。
他刚到淮王府上,就见门口一个青年背着包袱牵着匹马,秦承兴在屋檐下与他说话,似乎是送人的样子。
“三弟。”秦承兴见他来一点也不意外。
“兄长,”秦既明翻身下马,“风大,你怎么站在这里,万一再受了凉……”
“说来正好,”秦承兴笑了,“为兄的病好了不少,多亏这位薛大夫妙手回春。”
秦既明顺着他的视线看去,薛子安抱拳行了个礼,笑眯眯地说客气。
“那薛大夫就早些上路,也好早些到了蜀中。”秦承兴道。
薛子安点头,“那二位殿下保重,薛某告辞。”
“等等,”秦既明道,“上次多谢你了,药很有用,可否能再给一些?”
“不可。”薛子安微笑,拒绝地很干脆。
秦既明被噎了一噎,瞪着薛子安好半天,他才悠悠道,“这药用多了伤肺,只是应急用罢了。”
秦既明耐着性子跟他说,“那薛大夫觉得应当如何?”
“薛某诊病,讲究个你情我愿,否则我费了工夫给你治好,到头来再怨我可怎么办?”薛子安道,“宋霁那身体就是废了功夫落下的后遗症,他自己就能治,何必要用我?”
“废了功夫……”秦既明皱眉,“你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我这师弟他自个儿不想好呗。”薛子安耸耸肩,翻身上了马,“三殿下不如好好劝劝他,比找我来得有用多了。”
秦既明眯起眼看着薛子安骑着马消失在路的尽头,抬脚踢飞了门前的碎石,“果真,我还是看不顺眼江湖人。”
秦承兴乐了,“走都走了,你追到蜀中去?”
秦既明撇撇嘴,跟着他往淮王府里走,一路上听他说,薛子安之前才从漠北寻药回来,这千方百计寻来的药真是灵用,不过服了半个月,病就好上了不少。
在屋里坐下,暖炉烘着,热茶暖手,一路的风尘与严寒都褪去了,秦既明将外袍脱下交给下人,一直都在想宋霁在京中是否安好。
“折子都下来了,你也别老想着回京了。”秦承兴叹口气,让下人取来了一份卷宗。
“兄长……”秦既明一愣,“兄长是知道了折子才不惊讶的?”
“为兄是猜到了会有折子下来让你晚些回宫,才不惊讶的。”秦承兴将卷宗递给他,“你上次不是让为兄去查宋霁二十岁之前的事情吗?”
“这是……”秦既明结果卷宗,看他脸上凝重的神色,皱起了眉。
“为兄派去的探子还未回来,这份卷宗就到了手上,”秦承兴吹了口茶,“是秦承平寄来的。”
秦既明看着卷宗抿了抿唇。
卷宗写得很简单,八岁被掳去西北,跟随戎族一同生活十余年,十八岁同八名戎人闯入中原,刺杀圣驾,追捕无果,后不知所踪。
秦既明从卷宗中抬起头,秦承兴平静地看着他。
他曾经有过一模一样的猜想,但很快否定了自己,在心里对自己默默道,如此狗血的阴差阳错怎么会发生在他们身上?可谁知,正是宋霁曾经被迫杀了他和小白身体的原主,他们俩才在之后魂穿到这个世界。
虽说刚来这个世界活得如此落魄,很大程度也是因为宋霁的刺杀,但他来的时候太晚,对所谓的母妃没什么感情,根本轮不上怨恨这场刺杀。
秦承兴看他晦暗不明的神色奇道,“你早有预料,不怪罪他?那日的刺杀是让先皇后步入深渊的开端,况且,你还曾在那场刺杀中险些丢了性命。”
何止险些丢了性命……
秦既明回过神应道,“就算他害了母妃,可他也救了我,更何况,我相信刺杀圣驾不是出自他本意,又怎么怪罪他?”
“就算你能这么想,皇上也不会这么想。”秦承兴道。
秦既明一惊,猛地握紧了茶盏,“什么意思?”
“秦承平给我寄一份卷宗,是为了挑衅,”秦承兴缓缓道,“这份卷宗定然早早摆在了皇上面前。”
“我要回京。”秦既明放下茶盏起身,秦承兴一把按住了他,“你冷静一点。”
“冷静不了。”秦既明咬着牙,“他是我师父,纵然有错,他也养育了我和小白这么多年,他不能死……”
“他不会死的,”秦承兴按住他的肩,将他按回椅子,一字一句道,“三弟,你信不信兄长的话,宋霁不会被皇上赐死。”
秦既明看着他的眼,他已经彻底乱了,要不是肩上的力道,他可以立刻冲出这间屋子。
“宋霁在京中做了这么多,医治太后,保护公主,这些东西皇上定然看在眼里,如你所说,他必然知道刺杀圣驾不是他本意。”
“那……”
“但是,皇上和太后对你有多信任,对安盈有多偏袒,就对当年先皇后之死有多愧疚,”秦承兴慢慢道,“宋霁刺杀圣驾,害了先皇后,这是板上钉钉的,愧疚的皇上一定会治他的罪。”
秦既明茫然地听着他讲,秦承兴叹了口气,“功过相抵,死罪可免,活罪他在狱中呆了半月,也算受过了,皇上一定会逐他离京。”
“所以才给我搬那道折子,不让我回宫。”秦既明靠在椅背上,合起了眼,“师父……你会去哪儿?”
秦承兴又叹口气,在祁信跟他说了秦承平掌控刑部的时候,他便隐隐有些猜测,又有探子来报秦承平夜中入狱,天亮才离开,他便猜测到如今了。
秦承平定然早就拿到这份卷宗,以此要挟宋霁,宋霁不应,他便将卷宗献给了皇上,意图给秦既明重击。
就算离京奔赴沙场,这人依旧不让对手有喘息的时间。
“兄长,”沉默许久的秦既明突然开口,“我记得兄长之前说过,皇上彻查母妃死因的时候,查出了官兵与胡人勾结的事情,牵连到了赣军,湘军,冀军等等。”
“没错。”秦承兴点头。
“可是当时没有查到西北军,是吗?”
秦承兴一愣,“三弟的意思是……”
“我就奇怪了,皇宫禁军跟胡人勾结就算了,赣军湘军冀军跟胡人勾结图个什么呢?”秦既明眯了眯眼,“明知查出来是杀头的大罪,出卖情报也得不到什么好。”
“障眼法,水浪搅得越大,就会越让人觉得查的透彻,其实真正的东西,还藏在背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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