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呐,本小姐看这房子不顺眼,给我一把火烧了!”
熊熊大火驱散了最后一点夜色,蓝紫色的火苗贪婪地舔舐着柴木,狼烟滚滚,噼里啪啦的炸裂声听得人心颤。
千鸣笳手托着下巴静静地望着那冲天的火势,微眯着眼睛,唇角挂着冷笑。
仆人们站在她身后,皆是冷眼旁观,平静地就像是在看灶台里的火。
火势越来越大,轰地一声,屋顶瞬间坍塌。
千鸣笳微微蹙眉,嘴角抿了抿,眼神闪烁,已有些慌乱,门没有锁,他本可以逃出来的。
侍奉的小丫鬟见此景,走到千鸣笳身边,轻声道,“小姐,在烧下去就出人命了。”
千鸣笳见有人为淳璟求情,刚刚升起的犹疑瞬间被压了下去,她咬牙道,“烧!不烧塌了它,就烧了你们!”
她咬了咬牙,拧着脖子冷哼一声,转身就走。
“小姐真想烧死他吗?”远远的,锦陌揣着手朝她走过来,会心一笑,道,“恐怕只是一时气愤。若他死了,小姐恐怕会为今日的冲动后悔万分。”
仆人们注视着他们两个,只等千鸣笳下令,冲上去救火。
“谁说的,我就是想他死!死一千遍,死一万遍!”千鸣笳抿了抿嘴唇,咬着牙,不肯松口。
“小姐匆匆而来,不是担心亢龙君会对他不利么?”锦陌笑了笑,点破千鸣笳的来意,接着替淳璟解释道,“昨日宴上,那位小姑娘叫镜椿哥哥。”
千鸣笳紧抿着嘴唇,盯着千鸣笳不说话。
一边侍奉的小丫鬟看自家小姐这幅模样,迟疑了片刻,又上前一步,轻轻唤了一声,“小姐,您看……”
“还不救火!连了其它院子,哥哥剥了你们的皮!”千鸣笳转身指着噼里啪啦作响的火,瞪圆了眼睛瞪着丫鬟仆人,厉声斥道。
锦陌浅浅笑了笑,转身便走,却被千鸣笳挡住了去路,她眼神闪烁了一下,指着锦陌的鼻子,微微眯了眯眼睛,危险道,“你觉得我是在吃醋?”
锦陌不慌不忙,不卑不亢道,“不敢。”
“我就是在吃醋!”不想千鸣笳微仰着头轻哼一声,转身背着手,尽是小女儿姿态地望着那火,这火放得极有技巧,看起来极度危险,却不过只烧了一个空壳子,但若是任由它烧下去,也是会烧死人的。
轰地一声,没等那些仆从进去救人,最后一根横梁已经压了下去,一件房付之一炬,瞬间坍塌。
千鸣笳的眼睛倏地瞪大,忘了前面是熊熊烈火,拎着裙子冲进火区。
一袭劲风将她卷出祸害,匆匆赶来的千杭之瞪圆了眼睛,狠狠地给了她一巴掌,厉声斥道,“胡闹!”
“哥哥!镜椿,镜椿还在里面!”千鸣笳哭啼啼地抓着千杭之的胳膊,“你救救他!你救救他,我不要他死!”她满脸粉泪,咬着嘴唇,转身又要冲进火里。
千杭之扯住她的胳膊,瞪着自己这个恨铁不成钢的妹妹,偏头看了一眼身后的侍卫,冷声道,“救人!”
千鸣笳紧攥着双手,紧张得盯着那火,她忽然觉得心中有种陌生的情愫在疯长,但这种陌生让她欢喜,甚至甜蜜。
第71章 女人的心思
凉风飒飒,太阳刚刚升至地平线,金色的芒刺给官道上扬起的灰尘镀了一层微光,草叶上的露珠慢慢蒸腾,空中是薄薄的一层雾气。
薄雾之中,隐约传来银铃般的笑声,一匹枣红色的马披着雾之薄纱疾驰而来,马背上有两个人,一个青衫,一个黄裙。
蕊蕊搂着淳璟的腰,腾出一只手捏了捏他的耳朵,笑道,“小哥哥,你可真是不解风情,就这么走了,人家小姐不会伤心?”
锦陌终究不放心知冷拿命冒险,昨晚的约谈,他拜托淳璟一早离开千府,去塞南寻找知冷,提醒他千杭之的阴谋。而今早,千鸣笳的那一场大火烧得正合适,不然他还真怕自己出不了千府。
想到这里,淳璟嗤了一声,无奈笑道,“你怕她伤心还用幻术捏造两具尸体在那火里。”
蕊蕊轻哼一声,嘟着嘴不以为然道,“哼,这样一来,一劳永逸!你不是也不喜欢她吗?就让她当你死了,她现在用情不深,过两天也就把你忘了。你以后不用这张脸就是了!”
淳璟觉得蕊蕊思想太跳跃,摇头笑道,“你这都什么跟什么呀,她有喜欢的人,是云良阁的公子。”
蕊蕊眼睛一眯,伸手拧了淳璟一把,骄横道,“听你这话怎么酸酸的啊!”
淳璟一向拿蕊蕊无可奈何,只道,“反正我说不过你,以后不用这张脸就是了。快用你的追踪术,看看我们还有多远能到。”
蕊蕊嚅嗫了一会儿,摊开手瞧了一眼被她变小的灯笼藏于袖间的灯笼,暗暗叹了口气,看来它是专寻淳璟的灯,遂胡乱搪塞道,“我又不知道目的地要怎么找?”
淳璟问,“那你是怎么找到我的?你的追踪术不是天下无敌的吗?”
蕊蕊抿了抿唇,咕哝一声,“我……反正迟早能到,就慢慢走呗!急什么!”
淳璟笑了笑,玩笑道,“你所谓的追踪术不会是唬我的吧。”
蕊蕊心一慌,瞪着眼睛急道,“当然不是了!小哥哥,你不信我么?”
淳璟抿着嘴唇轻轻笑了笑,并不答话。
蕊蕊听着他那笑觉得很是刺耳,忙又道,“我的追踪术只对你管用!我从没在别人身上尝试过。”
淳璟还是没说话,一门心思想要尽快赶到塞南,找到知冷。
蕊蕊翻身从马背上跳下去,挡在马前,倔强地瞪着淳璟,“你干嘛呀!我说的都是真的!”
淳璟坐在马上,看着倔强的蕊蕊,笑道,“蕊蕊,我问你,你若只说一遍,我就信了,可你偏偏一遍遍强调,是因为你心虚啊!”
蕊蕊说,“谁说的,我是看你就是不相信我!”
淳璟笑了笑,朝蕊蕊伸出手,笑道,“你我同族,我怎会不信你。快上来,我们该走了。”
“我不走!”蕊蕊说着盘腿坐下来,斜眼瞪了淳璟一眼,“你不信我我还不信你呢,谁知道你会不会把我卖了!”
对于蕊蕊无理取闹的说辞,淳璟有种被人倒打一耙,却又无可奈何的感觉,他深吸了一口气,望着远处雾气朦胧的山脉,眉毛一挑,纵身跃下马,摸了摸红豆的鬃发,体谅道,“既然这样,你就先跟红豆回王城,等我办完事就去找你。”
蕊蕊一下子跳起来,抓着淳璟的胳膊,瞪眼道,“你又想甩掉我!”说着已拉淳璟上马,朝塞南军部奔去。
风中,背后王城的方向忽然传来哀哀的哭泣声,犹如撕心裂肺,剥皮抽筋。
“新历七百三十二年,立夏,天地始交,万物并秀。
新月神阁的古钟千年来第一次敲响,声震大泽虚荒,万民称颂。
残阳似血,风凛如刀。
王城上下红妆十里,以迎煜烁君公子知冷入城。
他身披玄色铁甲,手挽潋紫金弓,卓然而立,雄姿英发。高挑的红色火焰旗燃着熊熊烈火,于风中肆虐。
三千金甲神兵整顿有素,唯君命是从。夕阳将剑锋磨得锃亮,吹毛可断。
少邻君锦陌立于城墙之上,一身白衣被夕阳染血,一头银发泛着潋滟金光,恍若九天之外的神子。
少邻君拱手见礼,“恭迎殿下。”
霎时间,鼓乐齐鸣,山呼海喝,万民俯首。”
说书先生将储君知冷班师回朝,万人空巷的故事说得绘声绘色,动人心魄,却忘记了那画面之后的辛酸血泪。
而这天下能将那件事说地清楚明白的如今只剩下一个人,少邻君锦陌。
但他是绝不会多说一句话的。
“锦陌,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不跟别人说,也不能跟我说吗?你放心我绝不会跟别人说的!”淳璟盘腿坐在榻上,双手托着下巴,皱眉瞪着对面悠哉看书的男人,期待道。
锦陌将书放下,抿了一口茶,抬起眼皮瞧了淳璟一眼,笑道,“你不管你那个妹妹真的没事儿吗?那里可是狼窝。”
淳璟耸了耸肩膀,挑眉笑道,“这里可是狼族,当然处处是狼窝!女孩子嘛,都喜欢过得不如自己的,哭天抹泪地安慰安慰人家,以显得自己温柔善良。那里正是她的专场,我何必去自讨没趣呢。”接着又眯了眯眼睛,指着锦陌,“别给我换话题,老实交代!”
锦陌想了一会儿,认真道,“这件事,你应该很清楚,我做的那些从未瞒过你。”
“可我什么都不知道啊!”淳璟说。
“怎么会!”锦陌起身拍了拍淳璟的肩膀,挑着眉毛诧异道,“你不知道雨箩是个双面间谍吗?”
“知道。”
“你不知道千杭之打算诬陷知冷弑父逼宫吗?”
“知道。”
“你不知道知冷早就知道千杭之的计划,故意顺水推舟的吗?”
“知道。”
“你不知道千杭之本就不是知冷的对手吗?”
“知道。”
锦陌笑了笑,转身往外走,“那你还有什么是不知道?这件事的始末你是最清楚不过的!”
“我……”淳璟半张着嘴,指着自己的胸口结巴半天,脑袋已经打结,觉得自己被坑了,可又转不过弯儿来,不知道是哪儿出的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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