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奉恕微微一笑:“应该说,脑子里都是你。所有思虑,一半琢磨干大事,一半琢干你。”
扎大帐的时候摄政王就想着得挑个好地方,很重要。
王修翻个身,摄政王伸手进被子,抓他的脚。王修又踢又蹬没躲过,又被李奉恕抓着,还弄得被子里到处是凉风。他消停了,用被子把自己包包好。
为防行刺,王帐是不透光的。帐中点燃枝形灯,烛光盈盈。帐外还有军队值夜巡逻的声音,整齐划一走远。王修枕着手,听得入神。去年出来秋狝,可是没有。一时王帐之中只有浅浅呼吸声,李奉恕的,还有王修的。
“我这一路出城,看得震惊。也怪我没见识,突然看到这么大阵仗的军队,心里就激动。”
王修又翻过身儿来,很认真地看李奉恕:“这一年,难为你了。”
摄政王微微笑:“肯赞扬我了啊?”
王修正经:“一码归一码。精气神都不一样了……去年是一串瘪茄子,今年是龙虎之师。”
李奉恕低头看王修,眼里带笑意:“是吗。”
王修下巴埋进被子,对李奉恕眨巴眼睛:“你是真正的王。”
李奉恕笑一声,捏捏王修的脸:“刚才还不理我,突然这么奉承我,想到什么了?”
王修用脸蹭蹭李奉恕的手:“没……就是想到去年了。”
他长长叹气:“又要入冬了……不知道谢绅在辽东如何。他很少能传消息回来,想来在那边也是平民百姓,知道的有限。”
李奉恕忍痛让谢绅一个年轻的翰林去辽东,就是因为谢绅学识够,希望谢绅能往上爬。可是……谢绅孤身一人,谈何容易。
王修看沉默的李奉恕,心想,旭阳的兄长到现在还是没确定是谁。伊特格勒,当年离开北京进了鞑靼,现在还在鞑靼吗?就算找到他了,还能信任他吗?
怎么找呢。成庙时暗卫所不少,可是成庙离去太突然,都失落了。锦衣卫给人清洗那么狠,司谦只是临时被提拔上来,他也不清楚。
“旭阳问过我一回怎么找他哥,我含含糊糊回答了,他就没再问过了。”王修想起旭阳就难受,“沉默寡言的。”
因为我哥死了。李奉恕默默想,因为我哥突然没了。
王修抓着李奉恕问:“要不然,让旭阳去找?不行,旭阳都记不清他哥长什么样了,上哪儿找……”
王修烦躁地头痛,在床上打滚:“唉唉唉!”
摄政王默默地帮他把被子包好。
秋狝只在第一天封了城,之后北京城门重兵把守,倒是可以进出。京郊火药厂需要试炸,工部李巡检拿着身份文牒出城,先去一本正经地检查了火器。振星雷造价不菲,还是可以再商榷一下,把造价往下降一降。火药厂试炸,遥远处还有火炮声。
李在德一愣,军器局孙大使赔笑:“李巡检,这是秋狝时讲武,演练炮击。中靶者得赏呢。”
照理来说御赐之物只能供着不能用。不过宣庙时给改了,除了钦赐特殊器物,例如镇寇斩马剑,金银珠宝都要把御制给抹了,目的就是让受赏的臣子好歹能宽绰一点。孙大使赞叹:“这一次陛下赏了可不少,听说得赏最多的两个军官金银器一堆呢。”
不,其实也没多少,而且都在我家。李在德头痛,怎么把东西还回去,邬双樨和旭阳得的赏,除了御制弯弓和箭袋,其他全塞给他和他爹了。老王爷平时是挺爱占小便宜的,昨天看着金银珠宝愣是吓得一宿没睡着。要不然今天能出城远远围观秋狝老王爷怎么没出来看热闹呢,他老人家不得不看家,家里没人还放那么多值钱的东西他不踏实。
火器检校完毕,郭星起为德铳新配的火药弹非常有效,配合膛线杀伤力倍增。
“关键在于铅的配比,我觉得还能再改改……”
郭星起平时一个屁都没有,这时候拉着李在德滔滔不绝没完没了。德铳是李在德的命,李在德就站着跟郭星起扯,从中午扯到下午。
眼见着日头西下,孙大使道:“李巡检,我们得赶紧收拾收拾进城了,晚上宵禁,再不动身今天晚上得在京郊喝西北风了。”
李在德微笑:“我去京郊找个人。”
孙大使点头,连忙招呼着人收拾东西赶紧回城。李在德告别郭星起,郭星起听着天边的火器声,似乎是火铳了,心里大慰:“摄政王殿下肯定了火器的作用,我们就不白忙。”
李在德笑道:“当然不白忙,等着吧,时间会证明咱们是对的。”他听说了振星雷的事情,一拍郭星起,“都说国士无双,其实我倒觉得不对。国士为国为民,为国为民则为国士。国有郭奶奶,国有你,应庆幸。”
郭星起一叹,对李在德一抱拳:“多谢李巡检,得李巡检这句话,我们一家都无憾了。”
送走军器局的人,李在德骑着马飞快蹿向京郊讲武场,一路打听邬双樨。邬双樨骑射大出风头,京郊几乎都认识他了。“脸上有疤那个?那不是。”
李在德慌慌张张戴上眼镜,眯眼远眺。邬双樨长枪跃马,跟一个军官演练马战,一枪把对方挑下马。监考军官一扬旗裁决输赢,邬双樨跳下马,把对方扶起来,拍拍肩,一转脸看见李在德。
李在德脸冻得通红,两只镜片反射着夕阳兴奋灼灼的光。傻狍子欢欣鼓舞地拍手,跟着喊:“邬双樨好样的!”
邬双樨骑上马,对李在德笑,丰神俊朗。
李在德看了邬双樨英姿,着急关城门之前回城。邬双樨笑道:“你可……你去求一求王都事,让他给你写个条子,就不用这么急了。”
李在德抓住邬双樨的盔甲:“你,你,你太帅了!”
邬双樨自傲一笑:“这才哪儿到哪儿。”
李在德兴奋摇头:“不不不,我这一路打听你,都在说你的骑射硕鼠,御前朗朗奏对。你以后要是以军功封疆,射鼠怕也是个典故了!”
夕阳的光在邬双樨深切的眸子里一闪:“傻狍子希望我以军功封疆啊。”
李在德挠挠脸:“就是觉得你这样厉害,不名垂青史,就太可惜了,我就那么想想……”他还是很高兴,“小邬将军也是国士。”
邬双樨的笑意渐渐沉重:“傻狍子觉得我是国士?我有些压力了。”
李在德语无伦次地比划:“不是,我是觉得这是理所当然的,你应该就是千百年后大晏国书里最浓墨重彩的一笔,这可不是我胡思乱想,你当得起……”
邬双樨牵着马,领着李在德一路溜达,溜达到无人之地,一下子拥住他:“傻狍子说什么,就是什么。”
李在德傻笑。
邬双樨歪头看他,看着看着李在德不好意思起来,扶扶眼镜。傻狍子这四眼其实有点碍事……好吧。
邬双樨微微低头,在李在德额上,轻轻一吻。
李在德惊呆,眨巴着眼睛,傻乎乎看邬双樨。真跟只傻不愣登的狍子似的……
“傻狍子。”邬双樨轻声道。
第187章
秋狝讲武接近尾声, 比武中胜出者皇帝陛下皆有赏赐, 年轻军官中邬双樨和旭阳赏赐最多。旭阳心想已经给李在德家送去了,余下的随手便分给京营同僚。
夜间皇帝陛下突然听到帐外悠扬的长调,问富太监:“这是什么?”
富太监回答:“这是蒙古人的长调,据说厉害的人的声音能穿过整个草原。”
曾森挺认真地问:“那这唱的什么?”
富太监摇头:“这奴婢不知。”
两个小的靠着帐篷听得很认真。唱得什么一点也听不懂,调子里有最深的情。
“不知道是谁唱的?”
曾森记性特别好:“是不是那个旭阳啊。”
小皇帝点点头。
曾森感叹:“这样的声音, 听着真……畅快。如果人的声音真的能达到天涯海角多好, 穿过草原, 穿过海面。”
曾森看了几天军队操练, 心里便明白, 以后参军是要离开北京的。窝在皇宫里没什么出息,无论是海面还是陆地,大将军总要为国征战,开疆辟土。只是离开皇帝陛下, 如何日日听见他的声音?如何日日让皇帝陛下听见自己的声音?
悠扬的长调贯穿凄清的夜空,帝帐中的烛火被风一撩, 皇帝陛下不知道怎么冒一句:“用心听就行了。”
有心人隔着万水千山, 都能知道对方在说什么。无心人哪怕面对面,如此携风带霜深情酣畅的歌声,也是听不见的。
曾森懵懵懂懂看皇帝陛下,皇帝陛下老成地拍拍他的肩:“你以后就懂了。”
那蒙古长调唱了一夜, 伴着军队巡逻的声音, 皇帝陛下和曾森一夜好眠。
秋狝最后一天,不知道谁先开始的, 摄政王武力盖世,当初三千京营拦不住,所以要摄政王骑射,以便天下军士膜拜效法,激励军队勤加操练不可松懈。王修正好匆匆赶来,一听这口风不对,摄政王会什么骑射?李奉恕又不是骑兵,他都没练过!
皇帝陛下一听很兴奋:“六叔你能骑射吗?”
摄政王没什么表情:“陛下想看,臣就演练。”
王修刚到,在人群里,看人群起哄把摄政王架上去,心里骂这特么谁起的头!皇帝陛下认为摄政王神武无双,这要是不中靶心,便是扫了摄政王自己和皇帝陛下的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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