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他是否知道我是谁,只要面具还没摘下来,我们就还是主顾和护卫的关系。
162
罔樨抵达青珠镇已是第三日了,可他还是没告诉我他与柳思璋此行的目的。只恨我之前一直在老实本分地做小二,如今竟然打听不到一丝一毫有关罔樨和青铜派的消息,可恶。
“你这掌门……难不成也是亲自来寻宝的?”我只能瞎猜了。
伏于案前的罔樨摇摇头又点点头:“你觉得呢?”
我试图从他的反应中看出些许迹象:“我觉得不是。”
“嗯,是…还是不是呢?”
看来这一年来罔樨是越发有长进了,脸上似笑非笑的表情将真实的答案掩饰得滴水不漏,还有余力去写字。
我故意挡住他面前的纸笔,质疑道:“你不是说让我做护卫吗,我被蒙在鼓里,怎么保护你?”
“你要是想知道,也简单,”罔樨笑得很是灿烂,根据以前的经验,他越是这么笑,心里就越没有好事情,“男子汉大丈夫当坦诚相见,你今晚与我共浴,我再告诉你。”
“……”
我这三日真是被他磨得没脾气,一时间无语。
罔樨忽然起身,一双手忽然落在我脸上,微微施力地揉了揉:“好,你既然不反对,那一言为定,侠士莫要忘记嘱咐店家多备些热水。”
我又是紧张又是慌乱地摘下罔樨的手,生怕面具被他揉下来,罔樨倒是全然不在意我的反应:“侠士怎么这般怕羞,看起来该更大胆才是。”说着他又无奈地笑了笑,见我半晌说不出话来,便重新坐回座椅,拾起笔继续书写。
我面红耳赤地瞟了一眼他手下纸笔,罔樨不着痕迹地挡住了主要内容,我只能看到“武林盟”三个字。
既然知道他是与武林盟通信,那我大概能猜到几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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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离第一个人出事已经过去一个半月,客栈里来来往往换了许多人,有人来了,有人死了,事到如今,猝死之人已经多达三十五个,猝死地点也不再只限于客栈的客房,半个月前有人在湖泽中发现了两具遗体,北面山上也平白无故多出了三座墓,后来证实墓里也是外来的客人。
最为诡异的是,哪怕事情已经邪乎到这个地步,客栈里还是人满为患。
若要说有什么显而易见的变化,那便是周遭的气氛越来越紧张,每个人都绷紧了弦,剑拔弩张。同时,天师的地位则是越发高了起来。
我亲眼瞧见两拨人混战,争得头破血流,就是为了争夺一间客房的居住权。可此前客栈里刚刚死了人,客房还有空余,不必这样争抢,但他们还是大打出手,为的不是避开刚刚死过人的房间,与之相反,他们正是为了抢那间房。其实客栈里还有条件更好的客房,而被争夺的那一间客房除了刚刚死过人外,也没什么特殊的,只是……这间房间,刚好在天师的房间旁边。
顺便一说,天师已经被掌柜的请到了最好的客房里住着,不但不用交房费,掌柜的和各位客人还上赶着给他送钱,那场景看起来十分地怪异。
天师似乎已经成了这里的统治者,执掌着所有人的生死。
其他人身在局中看不穿,但我却是看得越发清楚了,此处的种种异象必然与天师有关,只是我实在看不懂他究竟为何要营造这样一个局面,说实话,天师并没有对财物表现出特殊的热情,也不会因为他人的阿谀奉承而动容,近日来我未曾见他情绪波动,好似这一切他都不在乎似的。
他的表情几乎不怎么变,笑眯眯的,颇为祥和,但却不讨人喜欢……或者说,让我无法生出亲近感,天师的笑和罔樨完全是两个极端,天师脸上的表情,是那种看一眼便会让我后背发寒的笑容,尤其是见过他变脸后的模样,就更是觉得这笑容阴森可怖了。
难道……天师是个单纯的变态?
如今没什么确切的证据,只能蒙头瞎猜,这样猜对天师也不公平,罢了,待到有证据再说吧。
看了罔樨的信,我大概便能明白他是来做什么的了。罔樨此行,应该是来调查事件的。毕竟青珠镇不过是一个平和的小镇,如今这里因意外离世的人实在太多了,而且还是有人在不断涌入,看起来就像是此地隐藏着什么秘密一般,此事与江湖人士有关,起着协调制约作用的武林盟也不能坐视不管,所以便委派了有能力的江湖人士来此查明众人死因。
估计青铜派感念之前武林盟帮忙解围的恩情,愿意接下这个任务。
其中的缘由可以轻易推测出来,但我不知道罔樨为何不愿告诉我,明明这事也没什么……难道是在赌气吗?
可我总觉得,罔樨不会在这种事情上赌气,他更像是在担心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天师和王一的年纪差不多大哦
第49章 我曾经丢了个罗盘
164
小时候,前任国师黄瞎子颇喜欢逗我玩,记得在我十岁那年,黄瞎子给我一个小罗盘作玩具。这个小罗盘与其他的罗盘不同,上刻的符号奇奇怪怪,没有天干地支,但有鱼有虾有树有花,铜盘子中间嵌着一个金灿灿的小指针,针头圆润,中心镶有明珠,只需用指尖轻轻一拨,就能飞快地转起来,明珠的表面流光溢彩,应和着罗盘周身的各色宝石,很是好看。
我问过黄瞎子这罗盘的用处,他眯着本就极小的眼睛瞅向小罗盘,说:“这玩意儿瞧着漂亮,但其实不是什么有意思的东西,现在也排不上用场了,给你这种阳气盛的小孩玩玩没问题,你拿着玩就是。”
“为什么不告诉我这个罗盘的用途?”那时候还小,我越得不到答案越发好奇,“我听说风水师都是很重视自己的罗盘的,只会把罗盘交给最得意的弟子,可你也没怎么教过我啊?”
我记得当时黄瞎子无奈地摸了摸我的脑袋:“这个小傻子,怎么这么较真哇,行,之前我教过你怎么解卦,就当是我收你做弟子了,这是把衣钵传你咯。”
“但你之前说过,不想教我这些的……”我捧着罗盘,不明白自己怎么就变成个小半仙,因为黄瞎子总说“算卦只能算眼前,改得了运改不了命”这句话,所以我总觉得算卦不是件好事,因而也不想做什么半仙。
“没事,我说你是大徒弟,你就是我的大徒弟,行了,为师还有要事,你自个玩去吧。”
结果我还是没能得到答案。
之后几经波折,那罗盘也不知失落在哪里了。
我记得最后一次见它是在罔樨下山前,我睡觉时会把这罗盘放在枕头下压着,每晚都能看它一眼。后来局势紧张,我劝罔樨离开青铜派,账务长老不同意,硬要阻拦罔樨,我只得与他动手,顾及着岌岌可危的青铜派的安危,那时候我还不能对账务长老下狠手,只能拖着时间,账务长老一直认为我不过是罔樨的书童,打死也无所谓,手下不留情,阴招狠招轮番用。因为伤势过重,我昏了一段时间,多亏了柳思璋里外帮扶照顾着,我才能在那么危险的时期里奢侈地晕了好几天,还能留住一条命。
只是醒来后,我再也没见过这个小罗盘。
那时候有更加重要的事情亟待解决,便也顾不上一个小罗盘了,时间久了以后,我便没有继续在意这罗盘的事了,毕竟能摸到我枕头边上的人没对我动手,只是拿走了罗盘,已是万幸,再者说罗盘上镶了珠宝,可能已经被囊中羞涩的人顺走,拿去换钱,被偷也不奇怪。
之所以想起这些零零碎碎的过去之事,是因为我外出时,又撞见天师替人看风水的场景,他手中拿着一个大罗盘,黄澄澄的,忽然就唤醒了我的记忆。只是可惜,那罗盘只是个普通罗盘,没树没花,更没有鱼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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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次外出是罔樨提出的,他说与其在频频出事的客栈待着,不如出去转转,于是转头就去了山上,去看那些人暴毙的现场。
柳思璋也一起出动,顺便捎带上了我。明明就是去调查现场的,罔樨还非要嘴硬说是出来看看风景。事实倒是遂了他的意,山上别的没有,只有风景,现场十分干净,连半个脚印也没留下,自从出事后,人人避讳此地,也没有什么他人来过的迹象,只能看到些许挣扎的痕迹,有几颗草被拽得破破烂烂,和死者手中的残留枝叶也能对得起来。
说实话,这附近都是野坟岗,没有什么调查的价值,罔樨大可不必这么细细地查看每一处,近来天气越发地冷,他的手都冻白了。
我将自己的看法说了出来,罔樨随声看向我:“你怎么知道?”
“附近的山丘上都是坟,会到此处来的人本来就少,若不是祭祀或行白事,镇上的人根本不会到坟岗附近来。既然人迹罕至,那么在此进行见不得人的事便十分容易了。就算那些猝死的人真的是被谋杀的,谋害者也有充足的余裕去处理残留下来的可疑踪迹。”我无奈地摊开手,“假如你就是凶手,并且在这里杀了人,你会立刻就离开吗?”
罔樨若有所思地摇了摇头:“如果是我,确实应该会四处检查,查看自己有没有疏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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