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想来,容成寻还真是惨,青铜派当他是叛徒,在华玉门也是无名之辈,还被墨夷岭记仇,连小时候那一身御寒的膘子肉都没了。
罔掌门此次逮回容成,我就暗地里使使劲帮容成一把,不然他也太可怜了。
还记得之前容成寻特意嘱咐过我,让我别在墨夷岭面前多说不应该说的话,尤其是他和我共同密谋陷害青铜派的事。说来这也不算是真的陷害,而且容成本来也晓得,我绝不会把一切计划都告诉墨夷岭。但关心则乱,估计他是怕新仇旧恨加在一起,到时候见了墨夷岭,连话都不能好好说了,这才会如此叮嘱我吧。
容成寻本来不是多话的人,也就是他自小便和我相熟,所以还能和我正常对话,把自己的要求正常地诉说出来。要是换一个人处在我这个位置,估计要事一结束,容成寻这孩子就得出手灭人家活口。
可我也很清楚,他原本不是这样的人。在容成寻小时候,他还是个和气乐呵的小胖球,话不多,平时总是笑,容成叔老嫌他管不住嘴,圆溜溜的也不知随谁,不是练武的料子。至于后来,他吃的少了,人是瘦了,话也跟着变得更少,无论对自己还是对别人,都越发地狠,练了一身的好轻功,任谁也不会觉得他不是练武的料子。
后来容成寻为什么拼命练轻功?有关这件事,我了解一些,容成寻也曾说过一点。
当年我与前朝旧臣们离开青铜派,容成叔不放心容成寻,带上了他,虽然这很不合适,但却不能说是不合理,因为之前有过前车之鉴,所以容成叔执意带上了容成寻。在外逃的路上,容成寻被华玉门中一小队人劫持,之所以会被抓,是因为对方速度太快,而容成寻太慢。要是他能及时躲到民居中,哪怕暂时与我们失散,也还是能保住性命,日后慢慢找回来也未尝不可,但他还那么小,就算是身轻如燕天赋异禀,又能跑得多快?甚至都来不及躲藏,容成寻便就被华玉门的人捕获。
那一队的人中,没有一个人觉得对小孩子下手有什么不对,他们不但抓住了容成寻,而且毫不留情地对待容成寻。不只是这个小队,但凡是华玉门的人,都觉得自己的杀戮理所应当,所以说,那时候的华玉门,没有一个人无辜。
心智成熟的人会恨华玉门,但容成寻那时候只是个小孩,根本不懂得该恨谁,加之我们一行人一路仓皇,甚至没能找到他,失散了整整两个月。
直到我去容成家里,才终于找到他时,他早已经回到了自己的家,整个人瘦了一圈,笑也没了。
纵使他从不肯细说当年之事,可得知了前因后果之后,我怎么可能不明白其中的缘由呢?
后来,容成寻就成了翻飞燕。
为什么拼命练轻功?他不过是想跑得再快一点罢了。
113
为了跑得更快,为了报仇,容成寻几乎不惜一切代价,但他的想法太过简单,连华玉门的大门都进不去,更遑论复仇了。而且他选错了复仇对象。
他的敌人不是华玉门弟子,而是整个华玉门。
当然,要不是因为容成寻无法如愿,可能他这辈子都不会理睬我。我几番立下毒誓,向他保证,只要愿意与我合作,他便能报杀父之仇,可他一直不回应我。
容成寻那时候表现出了格外极端的一面,他不恨我,却不信任我,而且格外坚定。直到他确定凭自己的力量无法达到目的后,他才接受我的提议,但他又提出了一个附加条件。
这是一个难以接受的条件,但那时候容成寻已经准备舍掉自己的命去实行报仇了。就算如此,我也还是考虑了两天,答应了他提出的条件,这才终于达成了合作关系。
想当年华玉门中劫持容成的人都与容成叔一同死了,而华玉门其他人和青铜派中绝大多数人,俱不知当日实情,只以为容成寻是趋炎附势之辈。这一点,正是帮助他成功混入华玉门的关键。
容成寻是个十分坚强的人,即便每一个人都觉得容成寻是个小人,他本人也从不在乎,就像从来没听过那些话似的,只思虑着复仇计划,久而久之,眼见着计划顺利进行,容成对我的态度也好了些,话也稍稍多了些。
毕竟这个计划必须建立在信任的基础上,如果我和容成寻无法完全信任对方,计划就一定会出问题。
但这次,我本以为自己必死无疑,也无法给容成寻留下更确切的信息,造成了情报的偏差,为了弥补可能存在的错误,我必须用强制手段限制他的行动。
就算这些年他看起来好了很多,也不能冒这个险放任不管。
我们两个,都希望华奇正和华玉门彻底覆灭,所以一定要好好活到那一天才行。
一直到了约好的解开哑穴的日子,罔樨才再度出现在房间里,因为这几日太无聊,我连窗栏杆上雕着几朵花都数出来了,此刻一看到罔樨,我打心底高兴,于是凑了过去,却隐隐闻到了一丝血腥味。
怎么会有血腥味呢?难道容成寻打伤了罔樨?我几步跑过去,却被手上的锁链拉住了。罔樨就站在我面前,下意识伸出手想要扶我,但看到我被拉住后,愣了愣,很是不自在地保持着僵硬的姿势,移开了视线。
他还是介怀,不过眼下比起开解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我转身回到桌前,拿了纸笔:[你受伤了吗?]
罔樨不知为何忽然面露愠怒之色,随后摇了摇头,伸手指向了他自己的身后。
脸色发白的容成寻就站在那里,手中拿着遮面的斗笠,脸上是一如既往的冷淡的神色,他看着我,仿佛一切如常。
114
“副掌门不能说话了?”带着嘲讽意味的询问一出口,罔樨就拧紧了眉头,他走到我身边,解开了我的哑穴。
“呃……那……嗯……”算上之前罔樨带我去疗伤的那段时间,我已经好长时间没说过话了,感觉嗓子有点不受控制。
并且,我还是无法消化眼前的景象。这一幕太奇怪了,罔樨怎么会带着容成寻来这里?要知道,罔樨怕别人知道我在这,都不惜点了我的哑穴封了我的内力。对罔樨来说,容成寻非但不值得信任,还是个与原门派不清不楚的叛徒,照理来说,他不应该带着容成到这里来见我。
勉强找到了一个可以问出来的问题,我清了清嗓子,对罔樨开口道:“他受伤了?谁干的?”
“还能有谁?”说这话的时候,容成寻看向了罔樨,眼神犀利,语气里都是挑衅的意味,罔樨面色不虞,看起来非常不爽,似乎是觉得打伤容成也没什么关系,但就算如此,他也没有和容成寻对视,如果他们两个对上眼神,估计这两人现在又能打一仗。
我暗自叹了口气,接下来和容成寻对话会有些困难,毕竟许多话不能说,尤其是当着罔樨的面。
只能先问问容成的伤势:“你……你怎么回事,伤哪了?”
“腹部。”说着,容成比划了一下,看样子罔樨是砍了他一刀,还砍得很严重。可罔樨不是这么暴躁的……不,他就是这么暴躁的人啊,我记得他以前就突然烧了教书先生的被褥,还以为没有任何人知道,我只是没供出他来罢了……但就算罔樨内心很暴躁,他的情绪也应该不会落实在伤人上,尤其是真的拔刀砍人这事,除非对手是仇家或是死敌,不然罔樨绝对不会下手这么狠。
我挑眉看着容成寻。
“你们两个真是齐心,他砍了我,你还怀疑。”
罔樨闻言,脸一阵红一阵白,手骨都捏得咯咯响,看那样子是又气又……又高兴?这有什么可高兴的,追求太低了吧,好懂得都让人心疼。
容成寻像是看不过去我俩这幅样子,又接着说道:“他是当着墨夷的面砍了我,墨夷现在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他这么一说我就明白了,合着这还算是台家族戏。
罔樨肯定是用墨夷去引出容成寻,比如说约墨夷去偏僻的地方。近几日容成总是找墨夷,自然会在墨夷落单时现身,届时罔樨就会去捉拿容成。至于容成寻,自然要挣扎一番。
但挣扎也是白挣扎,容成寻“翻身燕”的名声在外,我知道,罔樨自然也知道,他以前还让我不要老是和翻飞燕来往呢。罔樨已经打算要捉这只翻飞燕,那么必然会做好万全的准备。按照他的思路去考虑,坑小孩这事是不在话下的,墨夷就在现场,罔樨必然是用了作假的手法去佯攻墨夷。
容成怎么可能坐视不管,这一管,他脚底抹油的优势就没了。既然是佯攻,最后必然会被容成发现实情,想当年容成叔也是被人要挟,自打那时起,容成就对这类的要挟恨之入骨,心情必然很是恶劣。
墨夷就像是夹在中间的小可怜,当然,不是因为犹豫该帮哪一边才好这种单纯的问题,两边都和他有仇,他自然想让容成和罔樨一起歇菜,肯定是呆在原地,不知道先去哪边落井下石好了。
至于罔樨嘛,他从来没有自己已经被墨夷讨厌了的自觉,心里说不定还觉得墨夷很为难,至于容成……我猜他脸皮够厚,也看出了罔樨心思的一二,所以故意失手,让罔樨砍了自己一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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