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童酒力浅,几杯下肚,脸色便红起来,有些翩然。听廖明司说什么,都只是笑,笑的廖明司恨不得马上抱着人跑回院子,好好肆意一番。
偏是廖山兴致昂扬,还借着酒劲说起来自己的英雄事迹,滔滔不绝起来。
廖明司已经听了无数遍,便总是心不在焉的。江童却听得上瘾了,目不转睛地跟着廖山的讲述变化着表情,到过瘾处还仿佛书场上一般拍手叫好。
廖明司也不好打扰二人兴致,只得硬生生忍着陪坐。
这时候,旁边的何青突然不经意地道:“将军大人,两个孩子如今能在朝堂效力,也算业已有成。这明司已经二十,江童也十七岁了。接下来便该结一门亲,好好成个家,你我今后就再没牵挂。”
廖山听了,立刻道:“夫人说的是。不过咱家明司不是已经有了长公主么?也许不日太后就要指婚,并不需咱们操心。”
这话一说出来,廖明司的喉咙立刻一紧,到了嘴边的汤“噗”一下子喷了出来。
何青笑道:“你看这孩子,还害羞了不成。你们父子也是,有此等消息,怎么还一直瞒着我呢?快,给长公子手巾,擦擦那汤羹。”
“母亲,这是没有的事,父亲醉了,你莫听他胡说。”廖明司急忙解释着,眼睛却瞅着江童,都顾不上旁边丫环递来的手巾。
一边的江童好看的微笑早僵在脸上,满眼的不知所措和惊慌神色,只定定地瞅着廖明司。
廖明司心中一急,声音不悦地道;“我早就跟皇上说过,在长公主面前我一向只是臣子,皇上也明白我的心意,将此事已经压下去,父亲怎么还道听途说了。”
“哦?是么?”廖山酒吃的有些多了,头晕晕的,一时也搞不清楚到底怎么回事,只在一边愣神去了。
何青却不知道廖明司的话中意思,又道:“你这事情真不真的我就不知道了,不过江童的事情可是今日太后将我叫去亲自说的。我已经修书给辅成王,征求他的意见。若他同意,那江童跟肃丰郡王县主——许品言的婚事,便板上钉钉了。”
廖明司的心“嗵”一下子沉到了脚底,浑身上下就仿佛在寒冬腊月被人兜头泼了一盆凉水,顿时僵在凳子上。跟江童两个,四目相对,一片惊慌。
第20章 有我
廖明司的院子里,兴安轻轻关上门。翠翘不明所以地问道:“两位公子这是怎么了?回来后就像丢了魂儿似的?”
兴安摇摇头,示意翠翘不要再说话,返回到下人的房里。
廖明司屋子里,江童呆呆地坐在窗边的榻上,连披风也没脱下,仿佛丢了魂儿似的。
廖明司担心又焦急,咬牙道:“早知如此,刚才你就不该拦着,让我将实话讲了,何必在此担忧。”
江童摇头道:“将军和夫人待我恩重如山,今晚又是将我当成家人设了晚宴,我……我怎么能……”江童咬咬嘴唇,低下头,两厢为难的落下泪来:“哥哥,若父亲回信同意了这门亲事,我们该怎么办?”
廖明司听了心中一凛,立刻打开门喊道:“兴安!”
兴安急匆匆地跑来,还没等他开口,廖明司就疾声道:“派两个军中最好的哨卫,让他们用军营中最快的马去追一封将军府送出去的信。记住,若追不上,军法处置!”
兴安慌忙应了,风也似的冲了出去。
廖明司关上门,只见江童一双明眸紧张地看着他:“能追得上么?”
“放心,我廖家军的哨卫,无论速度还是体力都是一流,追上那些普通的信使不在话下。”
廖明司安慰着江童,见他已经惊慌到手足无措,心疼地帮他脱下披风放在一边,道:“你也不必着急,这件事只在我们的心。若一心一意,便没有人能将我们分开。”
江童点点头,却又想起什么,颤声道:“那长公主呢?她可是太后最宠爱的女儿,翰林院每日都有专门给长公主通融各项事务的诏书,都是太后懿旨。若她不肯放弃,那岂不是……”
“婚姻嫁娶也不是一人之事,我宁死不从,也没有太后强硬指婚的。”廖明司安抚江童道:“毕竟廖家还是军功大臣,太后也好,皇上也好,都要有几分忌惮。”
江童年纪尚轻,又是初涉朝政,听廖明司如是说,虽有忧虑,也放下些心来。
但毕竟这一回惊吓过甚,此时突然放松,方才喝下去的酒,一下子都化成了虚汗,手脚轻飘飘的,竟连动弹的力气都没有了。
廖明司见他面色苍白,满头冷汗,急忙扶着他道:“先休息吧,不要想太多,万事有我,你什么都别想,都交给我就好。”
江童点点头,想站起来,却又脚软。廖明司干脆一把将他抱起,轻轻放在床上。
“你且躺着,我去倒杯茶给你,安安神。”
廖明司说着要转身,衣袖却被拽住。转头只见躺在榻上的江童双目莹莹含着泪花,轻声道:“莫要走开。”
廖明司看着那眼眸,心都要化了一般,反身过来,一同躺在床上,将那个冷汗浸透的身体搂在怀里。
江童紧紧地缩进廖明司的胸膛,面颊抵着他的下巴,抽泣道:“今日之事,让我知道,终有一天,是要离开哥哥的。哥哥答应我,没到那一天的时候,就不要走,只在我身边,只看着我……”
“傻瓜,在想什么。”廖明司紧紧地箍着怀里的人,感受到他身体控制不住的颤抖,心疼的仿佛要炸裂一般:“什么分开的一天,不会有那一天。第一眼看见你,我就决心要生死相随,哪怕真的要死,都要死在一起的。”
“不,我不要你死。”江童纤细的手指紧紧抓着廖明司后背的衣服,颤抖着声音却极其坚定地说:“若有一天要死了才能在一处,便死也无所谓。但若要死了才能保全一个人,我去!你要守着将军和夫人,替我尽了孝道。”
廖明司深深地吻着江童的额头,沉声道:“有我在,没有那一天。我们要比谁都活得好,活到你和我都白了头发,长了皱纹,难看的再没人愿意看一眼。便两人一起,我还如今天这样抱着你,直到过尽了这一辈子。”
江童抬起头,泪水流了满脸,一双明眸中却全是信任:“恩,我听哥哥的。”
廖明司手掌抚上那张精致到让人挪不开目光的脸,轻轻地吻着冰凉面颊上晶莹的泪珠。每一个吻都让人安心,安抚着江童所有的不安和惊恐。
江童迎上那吻,将那些安抚都承接着,将整个人都浸在廖明司热烈而真实的爱意里。世上的纷纷扰扰,跟真心一人相比,都被抛诸脑后,只想着,只看着,只信着……眼前这一人……
何青院里,灯烛跳动,廖山睁开眼睛,见何青披了衣服坐在床边发呆。
“怎么不睡?哪里不舒服么?”廖山坐起来,关心地问道。
何青轻叹口气,低声道:“明司和江童……今晚的反应太奇怪了。说了县主的指婚,两个人竟然都像是丢了魂儿。江童那冷汗出的,仿佛受了很大惊吓似的。”
廖山迷迷糊糊地想了想道:“江童不过十七岁的孩子,你突然说出指婚的话,许是吓到了也未可知。”
“是吓到了么?”何青嘟哝着,转身道:“大人明日不是还有公务,先睡吧。”
“一起吧,总是很忙,好久没有到你这里来了。”廖山说着,拉着何青一起躺下,何青也只得作罢,不再想了。
第二日,廖明司坐在客厅,看翠翘服侍着江童更衣。江童一夜没有睡好,尽管廖明司一再安慰,也不过快天亮的时候合了下眼。
原本廖明司是不想让江童今日去翰林院,干脆在家休息一天。但江童说今日有重要诏书起草,况且在家只会胡思乱想,出去做事,就当散心了。
看着翠翘收拾停当,廖明司起身道:“我去看兴安准备的车子,你不用急,我让车子到院门口接你。”
江童答应着,翠翘端过粥来,江童摇摇头,没有胃口。翠翘急忙道:“这是长公子一早就吩咐了我在小厨房熬得,您洗漱的时候长公子盛了在旁边吹了半天,现在刚好入口。您不吃,可是辜负了长公子的一片心。”
江童听了,看着那碗稠淡适宜的粥,泪水涌上来,默默地将一碗粥喝了。
翠翘拿茶来给江童清了口,又拿披风过来,却哎呀一声:“呀,这大氅的下面都蹭了泥水,昨晚没看到。”
江童看了看,果然那件锦缎貂绒大氅下摆蹭了些泥水,已经干涸。想来是昨晚心神不宁之时 ,迷迷糊糊不知道在那里蹭的。当时心乱如麻,也更不能注意脚下了。
“拿另一件吧。”江童恹恹无神地道,没有心思为这点小事费心。
翠翘打开江童的衣箱,却突然想起另一件棉披风拿去了浆洗。看看江童无精打采的,也不忍心再去烦他,想了想,打开廖明司的衣橱。
翻了翻,只见一件雪青色满绣银丝万字纹的雪兔领披风被塞在一个角落。翠翘心想大概是廖明司不喜欢这颜色罢,但看着样子和风格倒是适合江童,便拿出来,给江童披上。
江童也没看,披上就走出来。廖明司在马车边等着,一眼看见江童披着宋元贞给的披风出来,原想让换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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