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浊小和尚回了若尘一句便走了出去,伸手将门虚掩了上。
纪宸吸了吸鼻子,觉得此时如果再有一壶温热的酒就再好不过了。
若尘微微一笑,他请纪宸入座,开口道:“我见施主面色并不好,可是有什么烦心事?小僧这里并没有酒,清茶倒是有一杯,不知道施主肯不肯吃?”
纪宸将茶倒进了嘴里,刚好冲淡了嘴里的那股子血腥味,他笑了笑道:“酒会豪爽之人,茶会雅士,师父倒是好雅兴,倒是能跟我那朋友谈得来。”
若尘摆了摆手,“小僧今天的贵客是您,您的那位朋友心存大道,意志又坚定,一般事务是无法动摇他的心,倒是施主的执念特别的深重。您也不用担心您那位朋友,他此刻正在静浊的带领下参观本寺。”
纪宸掐了掐手心给自己提了提神,他笑着说:“心之所向,身之所往,就算是太过于执着的事情,也是自己的事情。对自己的事情所执着,没有什么不妥。”他没想到,一不留神没压住一股向上翻涌的血气,纪宸立刻呛了出来。
血点喷溅到了地上。
若尘皱眉伸手探向了纪宸的脉搏,指间下的跳动相当的混乱,他忧心道:“施主既然身体抱恙,还能陪小僧聊这么长时间,真是小僧的荣幸。不如,施主先到客房休息片刻,调整内息?”
纪宸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唠叨的人,他收了收抓着前襟的手,“都是些老毛病了,不打紧。”
若尘道:“施主跟我佛有缘,不如早日化去尘根,入我佛门,到时方能保施主一命。”
纪宸摸了一把脸,若尘真的是他见过的最自作多情的佛修,要不是自家小美人想到寺庙里看看,他才不会进来呢。
纪宸笑道:“你这秃驴,跟那江湖道士有什么区别?以后是生是死都是我的命,我顶天立地对得起我自己,都说你是隐世的佛修,怎么连这点禅都参不透?”
若尘摇了摇头,微笑道:“不是参不透此禅,修佛道者心怀天下,我与施主站在不同的角度,又怎么能得出相同的结论来呢?”
纪宸发出了一声气笑,此刻房门正好被晏珩打开,纪宸故意晃了晃身体眼看就要从椅子上摔了下去,晏珩及时接住了他。
纪宸缩了缩脖子,故意道:“嘶,疼……”还没将后面的发挥出来,他就陷入了无边无际的黑暗中,这次是真的疼昏过去的,纪宸也没有想到自己能压制这么长时间,他都有点钦佩自己了。
第10章 夜见鬼魂
纪宸做了一个梦,梦里是他十岁之前的事情。
纪宸自有记忆开始,一直跟母亲住在一起,十岁那年才被父亲接回栖云山,在那之前他度过了一段苦不堪言的逃亡日子。
就像失去了父母庇护的雏儿,总会不可避免的遭到天敌的追捕。
纪宸作为一个比较特殊的存在,魔修觉得他是个渣滓,正道觉得他是个污点。他在这个夹缝中艰难的存活了三年,拖着一副破烂不堪的身体。
“娘,这是我刚摘的果子。”五岁大的纪宸从怀里掏出了几个野果子放在了桌子上。
玉阙笑着揉了揉纪宸的头,“阿宸知道疼娘亲了呀。”
纪宸仰起头看着玉阙,奶声奶气地问道:“娘亲,爹爹什么时候来看我们呀。”
玉阙用手帕将每一个果子都擦了个干净,拿起一个果子道:“等河海清晏的时候。”
纪宸困惑地摇了摇头,他有些吃力地拉开长凳坐了上去,“娘亲,河清海晏是什么意思?”
玉阙耐心地解释道:“就是天下太平的时候。”
纪宸撇了撇嘴,“娘亲直接说天下太平不就好了,还说什么河什么清。娘亲你说现在天下不太平吗?爹见过我吗?喜欢我吗?”
玉阙敲了一下纪宸的额头,“小孩子整天乱想什么啊,你爹当然喜欢你啊,你的名字都是你爹取得,“宸”字取自特殊释义:‘北辰所在,星天之枢’。”
纪宸摸了一个果子,边吃边道:“文绉绉的,干嘛不叫纪北极,简单又明了。”
玉阙佯怒道:“臭小子,我跟你说过什么,食不言寝不语。”
纪宸缩了一下脖子,抱着头埋怨道:“娘,你都说了,人活着要看重心意二字,我现在就想边吃东西边说话。”
玉阙伸手摸了摸纪宸的脸。
纪宸极其眷恋这温柔的动作,它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他,这个温柔又狠毒的女子是他的母亲,而她带给自己的温情是天下独一份的。
玉阙柔声道:“那你真正理解‘心意’的意思吗?”
纪宸垂下了眼睛道:“娘你跟我说过,人生在世牵绊太多,疾病苦痛、生离死别、恩怨纠缠,这些都要拿得起、放得下、看得透、想得明白。”
“可是都过了这么多年了我却越来越参不透你给我说的那些话了,怎样才算拿得起、放得下、看得透、想得明白?”
玉阙忧心忡忡地看着纪宸,她张开双手将纪宸拥住,“孩子,你生性随意,你只要懂得什么叫做对错,过得舒心,娘就放心了。”
纪宸的嗓子发紧,说话的声音都在颤抖,“那……你为什么还在我身上下那个血咒?我不懂也参不透。”
“娘!”纪宸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又重重地砸了回去。
夜枫从戒指里蹿了出来,他伸手帮纪宸扯了一下被子道:“公子,你终于醒过来了。”
纪宸搓了搓脸,身上的血迹都被清理干净了,也换上了新的里衣,“我……”听着这嘶哑的声音,像是两块钢板在摩擦,连纪宸自己都呆住了。
晏珩递过来一杯水,纪宸笑了笑就着他的手把水喝了个干净。
晏珩道:“你睡了四天了,快到元日了。”
纪宸拍了拍胸口,庆幸道:“还好还好,没睡个几年。”
晏珩温声道:“你醒了,我就放心了。这几天又发生了一起命案,师叔那里忙不过来,我还要过去帮忙。”
纪宸笑着摆了摆手,“去吧去吧,我没什么事。”
晏珩的手指搭上了纪宸的手腕,确信脉象平息没有什么事情之后才离开。
夜枫看着晏珩的背影,面色凝重,“公子,你……应该只是玩玩吧。”
纪宸起身活动了几番,躺了四天的身体关节发出一阵阵的气爆声,他奇怪地看了一眼夜枫,“你这个问题很奇怪。”
夜枫厉声道:“公子,你要明白一件事情,你跟他是不一样的。”
纪宸又喝了一杯水,想了想解释道:“其实,十年前我就不应该去风雪谷,我娘从小跟我说心意最重要,我一直把它理解为心里的想法,跟着心走。十年前就觉得晏珩长得很好看,心思少年老成,怎么看怎么有趣,不自觉就喜欢了。”
夜枫郁结道:“可是……他是一个正道修士,又是妖界的地狱使,且不说你们两个都是男子,就以现在正统与魔修的关系来说,你们两个也是不可能的。”
纪宸揉了揉眉心,心力交瘁地道:“说完了?我目光短浅看不了那么长远的事情。我心悦晏珩这个人,跟他是男人还是女人没有关系,就算他是一只灵智初开、人形初化的小妖兽,改哪天我见了他,觉得他正对付我的胃口、合我心意,便喜欢了。你觉得我滥情也罢,不长情也好,起码我现在只心悦他一个。”
夜枫无奈地叹了口气,“就这么简单?”
纪宸在夜枫的认知里就没过过几天舒服日子,好不容易长大了,翅膀硬了,又踢到了晏珩这块铁板,夜枫是真的不想再看到纪宸因为一些琐事而烦恼,他认为纪宸的一生就应该活的潇洒自在,无拘无束。
纪宸安抚道:“这种事情哪有那么复杂?你放心,我有分寸。”
晏珩站在门口,把纪宸的那番话在心口滚了一番,又止于唇舌,便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夜枫质问道:“所以说,你多次冒险去七玄山去翻书卷都是借口,背着尊主偷跑出来也是寻他?”
纪宸仔细想了想,嬉笑道:“不是借口,确实是去找东西,我之所以到现在没有动作,是因为我自己是个短命鬼,不能搭上别人一辈子,晏珩的路还很长。再说栖云山都被我玩遍了,偶尔下山看看美人养养眼嘛,怎么能说是背着我爹偷跑出来?”
纪宸伸手撑开了窗户,冷风把他吹了一个激灵,纪宸突然觉得人真是一个奇怪的东西,就算是个短命鬼也想要痴心妄想,而且那棵卷柏的生长趋势已经不是他能所掌控的了,那人的一颦一笑,举手投足都是它的养料。
恨不能现在就把那人搂在怀里亲吻个够,来舒缓一下那颗卷柏讨人厌的长势。
纪宸继续道:“对了,我还没有问你这次到底发生了什么呢。”
夜枫思索了片刻,他伸手掐了掐眉心,“我记不清了。我只能记得我察觉到顾慕仪的气息在北雁山上,就追了过去。后面的……”
纪宸皱着眉毛,伸手扶上了夜枫的肩膀探查了片刻,奇道:“记忆被抹掉了,怎么可能?!”
夜枫苦笑道:“好像就是这种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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