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渊揉了揉眼睛,伸出两条手臂挂在他身上,半闭着眼睛迷迷糊糊地说:“我不是想睡觉……我就是想歇一会儿。”
伸手托着唐渊的腰把他抱起来,袁骁半劝半哄地凑在他耳边:“好好好,歇一会就歇一会儿,去床上歇好不好?”一只脚踢起落在地上的毯子,卷吧两下盖在唐渊身上,手臂横在他腰上把他揽在怀里,“我陪你。”
唐渊窝在袁骁怀里,小呼噜打得直冒泡泡,半梦半醒间听到袁骁说话。
“你先歇着,我且说着。说好的带你十五看灯现在恐怕也不行了,朝上刚下了命令,让我撤防关内,我看这朝堂上恐怕要变天了。”
“嗯……他变他的,关我们什么事啊。”唐渊吧唧两下嘴,转了个身枕着袁骁的手彻底睡着了。
“说得对,关我们什么事。”袁骁低头看着已经睡着的唐渊,帐内昏暗的光线下他的脸显得有点模糊,眉宇舒展地躺在自己的臂弯里,香甜得有点让人觉得安心,被唐渊的睡意感染,袁骁拉过毯子盖在身上,也合上眼睛,“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
千里之外,桃花谷的桃花已经冒出新芽,春风从狭窄的谷口吹进来,像一只温柔的手抚摸过桃花树细嫩的新芽,也抚摸过王成乾的衣角。
王成乾坐在树下的青石板上双手抚摸着已经破碎的成乾剑,他的双眼怔怔地看着地上刚刚冒出头的草芽,半晌才问了一句:“我以前真的用过这种东西吗?”
这把剑就算已经破碎了,也还能断茬处感受到那种锋利得要把人的皮肤都割开的剑气,这种一看就不是凡品的兵器居然会是自己曾经用过的吗?
他再次盘腿坐在青石板上,双手平放在膝盖上,闭上眼睛沉下心神,企图在自己的丹田里找到足以驾驭这把神兵的内力。
但是找不到,怎么都不行。丹田空空荡荡,经脉里也没有什么值得一看的地方,就像他的记忆,空白一片乏善可陈。从别人口中听到的什么“江湖十大高手”“八风山庄少庄主”就像是听天书故事一样,跟他的生命好似完全不搭界一样。
“王少侠,今天状况不错?”沈端手下的小师弟高时雨背着药篓子,将刚刚从山上挖下来的药材倒在药筛子上,敲打着筛子边缘将药材上带的一些土筛掉。
“还好,”王成乾站起来掸了掸衣服,走到他身边,手握着衣角局促地站着,“那个……高小师傅,我来帮你吧。”
“不用了,”高时雨一手握着筛子边,转身绕过王成乾,伸手将筛子放在架子上,“王少侠你就好好养伤吧。——还有就是别叫我小师傅啦,我又不是少林弟子,叫我时雨就好。”
“噢……”王成乾又坐了下去,“那高小……不,时雨,那你也别叫我王少侠了,叫我名字就好。”
“那可不成,我可不能乱叫。随便乱叫江湖前辈的名字大师兄会教训我的。”
“江湖前辈?我真是什么江湖前辈吗?”
“当然啦,”高时雨一边从筛子里把晒好的药材一颗一颗地挑出来,一边回答道,“等王少侠你恢复记忆自然就能想起来了。”
“我真的能恢复记忆吗……”王成乾喃喃道,“我一点印象都没有啊。”
他正这样说着,忽然听见高时雨的声音,突然高亢起来:“诶,大师兄你来了。”
他也抬起头来向着谷口的方向望去,一身青衫眉角带笑腰间配着一把剑,果然是桃花谷大师兄沈端来了。
他又重新站起来,理了理衣角,笑着说道:“沈大侠,你来了。”
沈端身后背着个布包,他走到屋子前,拆开布包从里面拿出一包吃的递给高时雨说:“从洛阳本堂拿来的,你跟王成乾分着吃了吧。”
高时雨接过来拆开麻绳,果然里面包着洛阳桃花谷最具盛名的糕点——桃花酥。这桃花酥选用的是桃花谷当季最鲜亮的桃花瓣,活上最好的蜂蜜、面粉,由桃花谷手最巧的姑娘制成。平时千金难买,高诗雨也很少吃到,最常有这个口福的,除了沈端这个大师兄之外就只有那些赶得巧的病人们。
“嘿嘿,谢大师兄。”高时雨这样说着,拎着包袱走进门内,门外只留下沈端和不知所措的王成乾。
“坐下吧,最近感觉怎么样?”沈端温和地问。
“我……还不错,”王成乾回答,“就是……还是想不起来。”
“嗯,那很正常,成乾剑碎了之后。你强行催动成乾剑以至于走火入魔,桃花谷费了大力气才把你从死亡的边缘拽回来。”沈端从旁边搬过来一个小凳子也坐下来,一副要跟王成乾促膝长谈的样子,“你的记忆很有可能是被你自己封存的,桃花谷的药石对此也没有办法,这都要看你自己的意愿了。”
“那我之前一定是个不怎么样的人吧。”
“不,不是,你在走火入魔之前是一个非常有名的剑客。与其说有名不如说是盛名,江湖十大高手之一,鼎鼎大名如雷贯耳。只是成乾剑与你血脉相连,成乾剑碎,作为为剑而生的剑客自然也要受其影响。”
“那我到底是想起来好,还是想不起来比较好呢?”王成乾的神情中带着一丝疑惑。
沈端这才认真地打量了一下他,这种神情在成前进,脸上真是格外少见,不如说从来没见过。八风山庄的少庄主,十六岁就少年成名的剑客,何时露出过这样的神情?有什么事情让他疑惑?
可能人失去了记忆,就在不是之前那个人了吧。那个年少成名鲜衣怒马的少年剑客,其实早就随着成乾剑的碎裂而死亡了。
沈端竭尽毕生所学将王成乾的性命救回来,他以为自己成功的对抗了天命,但其实他终于发现天命不可违。天机道人最初为王成乾而做出的批命“为剑而生,因剑而死”确实是对的。
王成乾已经死了。
开春三月,整整九十天,袁骁借口固北城局势不稳带领着袁家军呆在固北城闭城不出,需要粮草了就到北隘口粮仓去抢,有时出城去打一打剩下的大宛军。
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就算当今圣上对袁家军有再多不满,在七王虎视眈眈之际也不敢随意对袁家军做出什么。反倒是七王有恃无恐,在朝堂上四面出击收拢势力。
民间也流传开了“当今圣上不是皇家血脉”的传言。事实上,早在几年前这类传言就已经甚嚣尘上,不过当时当今圣上大权在握直接把流传谣言之人诛了九族。又对谣言的源头——来凤庄直接下了诛杀令,那场让袁骁一战成名的战役就是为了掩盖事实真相而下的命令。
现如今七王要夺权怎么能放过这一点呢?
当今圣上,不知道是自大还是贪婪,妄图插手中原武林,把钉子直接打进无为阁里不可谓不嚣张,无为阁主谢三川又差点死在皇帝亲卫手上。
谢三川是个聪明人,聪明人做事总是会找聪明人合作的,毫无疑问,七王就是合作的最好人选。
无为阁在民间势力极大,关系网络犹如大树的根,钻得又深又广,就算是皇帝在阁内有新派所助,也还是没能彻底摸清无为阁的底。谢三川就不一样了,他本来就是老阁主的儿子,对阁内事务知道得不能再知道了,私下联络这些无为阁底层势力,再许以重利不愁没有人为自己做事。
区区一个谣言,谢三川只要抬抬手指头就能做到。
有了民心所向,七王做事自然事半功倍,朝野换天,不过是时间问题。
七王早年埋下的钉子也终于派上用场,侍膳太监这个危险的人物也终于走到台前
这天一大早太监房的人就通报了侍膳太监的死亡,紧接着太医院那边就出了事——当今圣上已经身中奇毒命不久已。
这毒说奇也不算奇,毕竟跟唐渊所中的饮鸩止渴比起来可是普通多了,但是这毒普通是普通,可毒入经脉,药石无医,就算是神仙在世也难救了。
当天太医院被下了死命令,这事绝对不能说出去,但是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几天之后,朝野上下就都传遍了,当今圣上,并非天命所归,冒充真命天子,天降惩罚命不久矣。
悠悠之口,犹如利剑,朝堂之上,群臣哗然。皇帝被挟制着退了位,幼年天子上位,七王任摄政王,万人之上。
皇帝落马甚至不如草芥,被关在深宫里等死,七王甚至常来找他叙旧,也不知道是真想叙旧还是想来炫耀。
七王最后一次来找他,是来告诉他,明日自己登基。
“幼年天子,身体孱弱,不胜国事,我作为摄政王,临危受命。”
他疯疯癫癫地笑,没说什么别的话。
倒是七王奇怪地看着他问:“你到底想要什么?”
“我想要这天下呀。”他突然安静下来。
“你之前已经拥有天下了。”
“我手握天下权,可是始终意难平,我做皇子做的不够好吗?凭什么一个皇位还要与你相争?我做皇帝不够好吗?凭什么人人茶余饭后谈的都是我母妃那点破事?不是你天家的种是不是就染指不了皇位?哈哈哈哈哈哈哈,他狂笑起来,可我就是要坐你家的皇位,还要乱你家的天下,还要把你们一个个的正统,一个个的都拉下地狱,我午夜梦回的时候都是先皇死不瞑目的脸,你们晚上也别想酣梦到天亮。”他疯癫地笑,连七王已经走了也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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