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印太监拉开长长的折子,迅速浏览了一遍,无数人名在纸上略过,看完“啪”地一合,打了打袖子道:“禀皇上,没有紧急军情。”
“继续吧,七王党还有什么动向吗?”
也不知道袁骁会不会知道他一笔一划写出来,一个人名背后就是一条人命,在战斗结束第一时间由固北城单骑送出的折子落在京里那些人口中就只剩下了一句“没有紧急军情”。
就算他知道也没有什么别的办法了,当今朝上七王党与皇党的纷争这愈演愈烈。所有人都在竭尽全力冲着皇位使尽心思,有心气的跟着站队为了抢一个从龙之功,没有心气的恨不能现在就在朝堂上消失,等事情尘埃落定了再回来,哪还有什么心思管什么固北城的事。
七王虽然多年不曾参与政事,但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一旦有了东山再起的机会七王党就像是雨后春笋一样,迎风涨十丈,很快就与皇党平起平坐了。
说过固北城之战在朝堂上完全没有存在感也不尽然,至少七王党和皇党之间在各个方面都卯足了劲勾心斗角,其中自然也包括边疆战事。两方在固北城之战上相互押宝,在粮草押运方面彼此推诿,两方人全都盼着手握朝廷不少兵力的袁骁最好死在固北城。
现在固北城守军惨胜,三千守城将士有一半多战死沙场,剩下一半也是伤势惨重,现在还在固北城大营里躺着呢。这也算是正中两方人下怀,尽量削弱袁家军势力,就连七王也是这么想的。
虽然他很想拉拢袁家军,好在朝堂斗争之时壮大自己手里的势力,但是袁骁和袁家军那可是出了名的忠君爱国,袁家的祖训也由不得他不忠君爱国。既然无法保证袁家军为己所用,那就毁了他,让敌人也拿不到这么快的一把刀。
七王和皇上都是如此,与袁骁不同,对他们而言,战场上死掉的士兵就是个数字而已,什么都不代表。
“什么?你说没有补给?”校尉抓着来报信的士兵的肩膀猛摇,一边摇一边指着空空的粮草库房质问他,“没有补给?”
送信的士兵被他摇得脑壳都要出来了,只能回答他:“确实,确实没有。”
“没有补给让我们一城人吃什么喝什么啊?”校尉大手往身后一挥,拽着他的衣领往伤兵的帐篷里看,“这一城伤兵吃什么?”
“别,别,您别,这个小的也没有办法啊……”
唐渊随着袁骁一个帐篷一个帐篷地查看伤兵情况,正好路过这里,远远地看到这边的争吵不由得探过头来:“出什么事了?”
袁骁也跟过来,“怎么了?放开他。”他显然是认识来送信的这人,从校尉手里把他解救下来,问他:“是你?”
“你认识他啊?”唐渊看着来人身形瘦小,对着袁骁赔笑的样子比他见过的那些地方小官都熟练。
“户部的,跟我们袁家军可是老朋友了。”袁骁对着校尉使了个眼色,校尉抿着嘴不甘心地往后退了一步。
“老朋友?看起来有故事啊。”
“那是,户部的这位朋友不知道扣了我们袁家军多少粮草了,现在还想一点都不给呢。”校尉在他身后冒出头来抢话。
“一点都不给?太过分了吧!”
“就是,就是,太过分了。”
唐渊和校尉也算熟悉,一唱一和地把来送信的那个人羞得满脸通红,袁骁就在旁边看着,一句话都没说。直到来送信的人头都快买到胸间了,才开口阻止他们:“行了行了,主帅面前打打闹闹算什么样子。”
送信的人脸更苦了,合着您不觉得我可怜啊。
“张——大人是吧?”袁骁叫他的时候声音拉得很长,他这心啊,就随着袁骁的声音被高高吊起又被重重摔下。
那个姓张的士兵打扮的人赶忙摆摆手,道:“可不敢不敢,袁将军,您可真是折煞小人了。”
“张大人真会说笑,您以前来咱们袁家军的时候对咱们兄弟可都是吆五喝六的。”校尉又冒出头来,面带嘲讽地说道。
“哎,这不是当时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哪知道冒犯了校尉大人呢。”他跟着赔笑。以前他可是户部的红人,袁家军又不受待见,自然想怎么对袁家军就怎么对他们。现在可不行了,袁家军刚打了胜仗,声望正盛,不受重视归不受重视,面子上还是要过得去的。更何况,现在皇党势力正弱,他背后的靠山都在夹着尾巴做人了,他更是该伏低做小。
“别说什么冒犯不冒犯的了,”袁骁抬起伤员帐篷的帘子,让他看一眼里面的情形“你看看咱们固北城守军现在的状况,没有补给是过不去的,不如张大人再回去跟户部争取一下,最起码让伤员们都能吃上饱饭吧。”
“这个肯定的,我再回去禀告上头,肯定不会亏待您的。”
袁骁撂下帘子,面带微笑,将行礼的张录任扶起:“麻烦张大人了。”
张录任千恩万谢地终于是走出了固北城大营,袁骁带校尉几个人站在门口把他送出去。校尉还在嘟囔着:“怎么能让他走了呢?”
“你放心,袁骁肯定有别的办法。”唐渊倒是没什么别的感觉,光看着袁骁那张面带微笑的脸他就知道这人肯定有后手。
果不其然,袁骁回头冲他笑了笑,伸手把他揽过去揉了揉他的头发:“说的没错。户部不可能给咱们主动拨粮草,他们恨不得咱们都死在固北城大原上,这样还省得收尸了。既然他们不给咱们就去抢。有一批粮草现在就在北隘口,是送到北隘口粮草屯粮的,今晚我们就动手,点一队轻骑突袭北隘口。”
当夜,固北城大营灯火通明,一队轻骑二十人已经披挂完毕,就等袁骁一声令下就可以随时冲出固北城踏上广阔的大原。
袁骁一身黑衣,骑着大黑,手上握着青钢剑,正了正身上的甲胄。唐渊就在马下抱着胸看着他点齐兵将,脸上渐渐溢出一丝骄傲之色。他的眼神映照着昏黄的烛火,目光炯炯地看着一个人的时候,只会让人觉得能被他黑沉沉的眼睛吸进去似的。
袁骁偏过头看到他,低下头来笑了笑,右手拽了拽马缰绳。大黑与他心意相通,踏着碎步朝唐渊靠近两步。
“如何?”袁骁俯下身子来靠近唐渊。
唐渊歪着头看了他一会,伸出手去塞到他脖子里给他正了正甲胄里的领子,又后退两步欣赏了一会,才满意地说道:“不错。”
“跟我一起去?”袁骁小声提议道。
“去哪儿?”唐渊挑了挑眉毛,“去北隘口?”
“没错。”袁骁点了点头。
“可是你的队伍里没有我的位置了。”
“与我同骑。”袁骁伸出手来,向四周望了望,“快点上来,其他人不会注意到的。”
唐渊也跟着他四下看了看,只见剩下二十轻骑各个目不转睛直视前方,后勤准备的其他人也一个个望天的望天,看地的看地,只有一个倒霉蛋跟唐渊对了个眼,还慌乱地转过头去了。
“你确定其他人不会注意到?”唐渊伸出一根手指指了指这些演戏也没有天赋,一看就能看穿的围观者。
“我说没人注意到就真的没有人。”袁骁将手再往前伸了伸,从唐渊身侧穿过,架着他的胳膊把他拽上马。大黑像是多吃了两捆草料似的,兴奋地倒了倒蹄子,冲着天空打了个响鼻。
袁骁拉了拉大黑的缰绳,向前走了一步,他身后二十人,披挂整齐,整齐划一地握起了缰绳。
这是一场突袭任务,也是一场袁家军之间的比试,自己胯·下的骏马能跑到什么地步全靠马上的骑手掌控。
大黑一骑绝尘,哒哒的马蹄冲出早已落下的固北城城门,踏破大原的寂静,直奔粮草现在停留的地点而去——北隘口粮仓。
各地粮仓应该在秋天就已经尽数将粮草入库,但是北隘口粮仓不同,它靠近中原北大门,军备所需一般都是从这里调用,所以开放时间也同各地粮仓不同,甚至可能会出现这种寒冬还在调配粮草的事情。
北隘口粮仓守军不多,袁骁带来的又都是袁家军精兵,出了突入北隘口废了点时间之外,二十二人中袁骁和唐渊两人飞檐走壁,直接打开了粮草入口。剩余二十人算着固北城的需用从粮仓调出粮草,押运回固北城。
第二天一早,北隘口粮仓被盗一事像长了翅膀似的飞到了北隘口守军将领的案头上。那将领到了现场一看就知是何人所为,念及同伍之情,直接将消息打回,在信纸上回复道:“此事绝无可能发生。”
第63章 风波已定
(六十三)
袁骁进来之前,唐渊正倚在大帐的床头上,身边摆着一盆炭火,一下一下点着头打瞌睡。他一进来,唐渊一下子惊醒,张口就是一句:“东窗事发了?”
“北隘口的事不会有人说出去的,你放心吧。”袁骁把身上的披风脱下来,抖掉上面的雪答道。
“哦……”唐渊的声音又渐渐低下去了,头低低地垂着,一缕头发从肩上滑落在炭火上面危险地晃来晃去。
袁骁将披风挂在墙上,看见他这幅样子快步走过来,蹲下来伸手将那一缕快要被火燎着的头发给他顺到了耳后:“想睡觉的话怎么不去床上睡?”
相似小说推荐
-
双鹭 (山水程) 晋江2018-12-27 完结世事总很无奈,于是总是相害。一个独步天下,一个如莲如蛇。相助相抗中,搅碎山河,又将其缝缝...
-
两唱苗歌 (似相识) 晋江2019.01.03完结江衡之以为自己可以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看够父母的腻歪,他不想被一个女人拴住人生。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