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容若着实不明白,为何明明一个予人干净纯然不染尘俗感觉之人,内心竟是如此险恶。皆说相由心生,在此人身上偏偏是成了悖论。看着这人唯对他露出的阴狠脸面,他竟然不由得偷偷吸了口凉气。
正在两人沉默对峙时,回廊藩帘后又转出一个人来。那人正是对他礼貌厚待的郭公公,只是李容若又十分清楚,此人亦是一个难搞的主。这江宫主要的是国主的宠爱,这倒是令他放下些心。而到了这郭公公处,他便免不了多留几个心眼。
郭公公自他来后便一直偏帮他优待他,却从不透露任何因由。若说这郭公公纯然为他,李容若是绝然不去相信的。看这宫中侍人三大势力,初来时刘公公和马公公正互相较劲,直到益和宫宫主彻底被打入跑马场,刘公公见了马公公便低眉顺眼起来。只是刘公公这口气,不必多想便知晓是咽不下的。而这郭公公又暗戳戳与马公公较量起来。而公公们又与朝堂中某些大臣有往来,这政事家事定然是一池浑浊不清的塘水了。如今看来,他李容若是成了这郭公公手上的筹码了,料想这郭公公是巴不得国主与他举案齐眉罢。李容若思及此忍不住在心下嘲笑一番,嘲郭公公,笑自己,却在为心底的那人在哀伤。
“参见江宫主,常公子。”郭公公笑眯眯给他二人行礼,李容若见此倒无甚波澜,只是见了江宫主接下来的表现他便忍不住偷偷移开目光四顾起来。
“郭公公来此所为何事?”
“天暖了,奴才来给常公子报个好消息。”
“是何好消息?”
“跃马节将来,常公子外来定然不知我国风俗,奴才便事先来说说,好让常公子不至于太失礼。”
“是呢,五天后便是跃马节了,郭公公想得周到,这倒成了本宫主疏忽了,忘了要与常公子说一声。”他转过身来,轻轻朝他笑着,一派风尘不染的意态,“常公子,跃马节上,可要好好把握与陛下亲近的机会,若是需要本宫主搭把手,不必客气。本宫主定让常公子过个好节。”他又转过身,对郭公公说,“郭公公,方才我二人正闲聊,本宫主发觉我二人投契,莫若由本宫主来介绍跃马节可好?”
郭公公心中疑惑,脸上却泛着亲和的笑意,道:“宫主与常公子合得来,陛下定然为此欣喜。江宫主向来大气为人,有劳江宫主了。”
江荹沂朝李容若走过去,拉了他衣袖与他一同坐在树下长凳上,不理会站在不远处的郭公公,微微笑着,“这跃马节可是御马一年一度盛节,恰逢初春万物滋长孕育传代之际。人们事先将马儿雌雄分开两地圈养着,而桑格花会绑上一条丝带放在帐内。届时人们在随地驻扎的帐内取一朵桑格花,出帐寻找第九位拿着同样颜色花朵与丝带者,一同去马厩分别取雌马雄马,若是两马在途中相遇且相亲相爱,这两位主人便可在周围寻一顶帐,在帐门外倒挂上手上的两朵桑格花,便不会有人来扰。‘亲近’过后,取下桑格花,三月内若是有人上门请亲,便合做鸳鸯,否则,便各行婚嫁之事。如此,常公子可懂了?”
李容若微微点头,怪异地看着江荹沂。他始终无法在两个江荹沂中自由切换,忍不住白了他一眼。这一眼恰好被江荹沂瞧见了,李容若知晓,他定然更是又愤又恨了。
以他游走江湖十数年的资历,他又怎会不清楚这跃马节的大概风俗?只是诧异于江荹沂的出人意料,便听听罢了。听他说完,李容若倒是十分好奇这江荹沂究竟会如何助他过个“好节”。
第68章 献策
草长莺飞时节,御马热闹非凡。上至帝王朝臣,下至黎民小吏,皆在为跃马节而隆重准备着。只是这帝王却似是有那么一丝儿不自在地冷清,正埋首案前提笔批阅奏章。批得久了,便向撑出一片蓝天的窗外望望,愁闷不已,眼中却蕴满势在必得的得意与强硬。如此这般多次,他终于扬起黑衣,起身朝门外走去。
刚到中庭,郭公公便跑了进来。他以睥睨姿态看着这个中年人脸上布满慌张与焦急,不等他歇口气开口,便径自抬步。不走几步,便闻得郭公公毕恭毕敬地垂袖跟在他身后,满心担忧地说道:“陛下,有消息称赤鎏太子与太傅微服游太昊,因事错手杀了太昊国主爱臣李国士,遭太昊国主追杀逃回赤鎏。太昊扬言,必得马踏赤鎏取回公道。”
黑衣男子继续朝前走去,闻言轻蔑一笑,道:“鹬蚌相争渔翁得利,最好打得头破血流。”
郭公公惊诧地看他一眼,道:“王尚书一个时辰前便来觐见陛下,只是陛下忙于批阅奏章无暇接见。半个时辰前王尚书因赵司马有事寻他,先行出宫,特令奴才来向陛下汇报。陛下,王尚书对此十分担忧,他认为太昊若是暗中讨公道便罢了,我等睁只眼闭只眼便让他去。若是大张旗鼓非得兵戎相见,怕我御马不能幸免。”
男子朝他扫去一眼,随后看着愈发接近的红楼,陷入神往,嘴角便不自觉露出了盈盈笑意。
“陛下?”
男子回神,皱眉不耐说道:“他要去讨赤鎏便去,与我国何干?王尚书是否杞人忧天了?”
“陛下,王尚书说,若是太昊与赤鎏两国交战,御马定然无法置身事外。赤鎏与大曜、我国接壤,与太昊并无接触之地,而大曜与太昊又是死对头,太昊若是要攻打赤鎏,定然向我国想法子。”
男子一听,蓦地停下脚步,转身锐利地盯着郭公公,试探问道:“王尚书是认为,太昊会过我御马?”
郭公公垂首向他作个礼,表示肯定。男子瞧见,不免愁疑上了心头。几经思索,边继续朝前走去边道:“这李国士是何人?萧煜向以强硬与风流名于天下,风流之人多情而无情,为何为了一个臣子与赤鎏为敌?而况,立国不久,更不应如此。”
“陛下,奴才以为,若不是太昊借故欲打赤鎏,便是这李国士于太昊国主而言极其重要。”
男子抬眼看了看在空中盘旋的老鹰,他不知为何心情突地沉重而惊俱起来。甩开心头莫名强烈涌出的不快感,道:“即便打了赤鎏又如何?隔着我御马,欲治而不能治,早晚成了我等邻国口里的肉。而这李国士,郭公公,命人去查探一番。”
“不必了。”男子循声看去,只见侧面小道上迎来一个人,那人身旁还优哉游哉走着另一陌生人。那人一套官服严严正正地套在身上,脸上的沟壑彰显年岁的痕迹,而整个人却无甚疲劳之态,反而因不苟言笑的神容而更精神矍铄。身旁的陌生人则一袭白衣,清清朗朗的容颜上泛着一抹运筹帷幄而自得的笑意。
“王尚书为何有此言?”黑衣男子停下脚步,站在岔口等着那两人。
王尚书带着那白衣人近到前了,恭恭敬敬行了礼,道:“陛下万福,臣斗胆私自带人进宫。”他手一伸,介绍道:“此是白公子,白公子做安朱军师时与太昊国主、李国士皆有交手,相信能为陛下出谋划策以解燃眉之急。”
男子看了一眼朝他行礼的白公子,不解询道:“急?”
王尚书回道:“陛下,太昊已遣了使臣来,愿与我国达成协议假道征讨赤鎏。”
“签好协议,便假道又如何?难不成他萧煜还会在我御马耍小手段?”
王尚书早已历经沧桑而变得坚韧处变不惊的脸上此番竟有了丝微焦色,目光急急爬上男子一派自以为高枕无忧意态的脸上,道:“相信陛下亦知晓太昊国主为人,只怕到时是个陷阱,军队驻在我国境内,若有心害我御马何尝无计可使?若是趁我国信任而不加布防之际偷袭,御马将不复,我等将不存。”
“那边派兵马随着防着便是,何需怕他?如若不然,不借便是了。”
“呵呵,所谓不仁便不义,人情想来需要往来,若是不借,他日他便有借口来打御马了。”
男子朝白衣人看过,瞧见他轻蔑而坚定的笑容,怒道:“汝以为是何人?竟敢随意插嘴?”
白衣人瞬间敛了笑,心头虽然对此国主无甚恭敬与欣赏,却依旧恭恭敬敬朝他行礼,道:“草民白子君,知罪,叩请陛下息怒。”
男子倒又大度,瞥他一眼,道:“起来吧,你是王尚书举荐,莫令王尚书走眼了。可有好计策?”
白子君抬首,一笑,道:“陛下之国兵强马壮,自然是不需惧怕太昊的,只是太昊国主手段狠酷,他日若是来寻衅,难免不耍手段。贵国人马虽壮,而民风淳朴,且衣食单一,难以形成长久战力。若是对战期间少了许多牧民,则军粮难以保证。故而最好的办法,莫过于借而不伤己甚而利己。”
男子闻言眼中露出星光,忍不住追问道:“如何做?”
白子君依旧笑着,私下里偷偷嘲了这御马国主令弘都一番,方续道:“大曜与太昊是死敌,可从大曜入手。贵国可是有一处险隘峡谷?”
令弘都想起与大曜接壤处那条不深却隘的峡谷,一惊后一喜,脸上便忍不住泛起了然笑意,道:“大曜可会同意?”
白子君从腰间抽出折扇,唰地打开,轻摇起来,道:“这等好事,于大曜来说亦无甚风险,岂会不同意?大曜不过是站在自家门口与贵国合作一把,兵马不伤重而缴了太昊大军,大曜定是笑得合不拢嘴,说不定甚或事先谋划另一场战争,把太昊来搅个底朝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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