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煜眸光冷了冷,随即又重新换上一副游戏不羁的意态,道:“那要看你敢不敢。”
“哈哈哈,我李容若向来不在乎风月,岂有不敢之理?”
“若到时你意愿如此,不如我们现下先来谈清楚?”
李容若正了正身子,望进他眼眸里。只见眸中星光密布,大有坦荡荡行事之风。只是他又怎会不了解他?“哦?”
“不能让我独坐,我们携手如何,娘子?”
“如此,我便要谢谢王爷了。”
“叫一声郎君如何?”
“真真是给一把鸡饲料便上天的厚颜无耻。”
“奈何娘子嫁我了。”萧煜将花枝又递了递,见他不接,干脆直接用花枝调戏他的鬓处的长发,“娘子当真是人比花俏啊。”
“你……”李容若此番着实不能容忍,皱眉,清冷。却在下一瞬间欲哭无泪,直想敲死面前之人。
“哟,娘子真是好大的架子,非要你郎君如此行径方能激你接下。”
李容若瞪他一眼,又看了一回手中的花枝。花枝花骨间一派坚韧又轻曼,枝上盛花星罗棋布。浓烈,华丽。多么像这大好河山,灿烂于人,却注定金戈铁马永不止休。
他随手一甩,花枝便落于一处山石脚下。睥它一眼,转身离去。“如若这一枝能生于崖上,春来生发,便当我是应允了。”
李容若心下冷哼,这无根之木又不是那些个随插随长的,如何能生根发芽?而况山崖虽有,料想萧煜亦不会为了这幼稚笑闹而去栽了这断枝。若是栽了,他亦可推搪是另处山崖。总之,他绝对不会、不该、不能去应允。
他们终究只能近在咫尺,却远在天涯。
偏偏……世间万事,最怕莫过于“偏偏”二字。
萧煜望着他的背影渐渐消失,神情淡然如风,令人瞧不出悲喜。他走到山石旁,拾起了断枝。
总该是“林花谢了春红,太匆匆”。
弃了便弃了罢。
第12章 植芜
“王爷,查出来了,果然如此。”
书房中的萧煜闻言点了点头,淡漠无已透过窗户望了望芜园方向,道:“漆月,本王交代的第二件事做妥当了么?”
“妥当了,颜妃密信已收到,过些日子王爷便可……”
“好,先退下罢。”他及时打断了他的话。
漆月正如他名字一般,退出了书房便又融入了黑夜中,如那夜月,一身冷然。
去年李容若给的机会,他萧煜岂能白白浪费?后位可不去争夺,只在父皇身旁便可有所作为了。
萧煜回到芜园,望着门上的牌匾发愣。
“芜园”,到底是荒芜的。多少春花秋月、玉树兰芳,亦都繁盛不了他的心。也许,他萧煜只有在马背蹄声里方能找到春风夏雨秋霜冬雪。那是属于他的四季,那是属于他的乾坤。
走进去,烛光中映出了一个清瘦的身影。想他应正伏案作画。春秋一度,他再不能碰他的琴。许是时光无赖,断了他琴弦,偏又令他修习画工,且看其如那琴技一般又成别有筋骨一派。加上他秉性智虑,萧煜更是不愿舍弃这一惊才之人。
然他到底是凉薄之人,怕是生来不在人间,而别有根芽。
只是,他背后那查不出任何纰漏的千机台……
萧煜蹙了蹙眉,轻叹一声,舒展了眉头后朝里走去。
“容若,还不休息么?”
“王爷请先安寝。”
他头亦不抬,淡淡一句算是回应。
萧煜偷偷溜到他身后,悄悄猫腰看他笔下神工。
良久,李容若终是忍不住出声,却不见生气的模样。“王爷,我技拙,怕污了你的眼。”
萧煜却不理会他,径自问道:“此是……梨花?”
李容若点点头,手上动作不停。一扫一划间,寥寥几笔,枝干横斜出生动一枝。
因着梨花素白,李容若便用了泛黄的纸张。而这泛黄与素白、雅黑交织,令整幅图显得苍凉了几许,似那记忆中的过往,只能念不能握。
“为何要画梨花?”
他记得,他画了好些梨花图。只是,他往往画完便收起来。有时他闲来无事想捉弄他便拿出他的梨花图,并在上面题上一两句诗,他亦不恼。然令他稍感无奈且不快的是,李容若亦只是又把图画收起,并不多言一句什么。
淡漠如此,竟不似个人了。
只是他明明活生生在他房中。
“无何。”
“噢,那休息罢。”说完,一口气熄了烛火。
李容若摸黑依感觉搁下笔,待眼睛适应了黑暗,便朝床榻走去。忽而似是想起了何事,停在床边,低头看进暗里的人,问道:“王爷今日入宫了?”
“不曾。”
“去烟花柳巷?”
“你在意?”
“不然,只是奇怪王爷下午为何不在府中罢了。”
萧煜提起嘴角敷衍般笑笑,道:“本王出去走走罢了。”
李容若自知他不愿说,便亦不过于理会他的回答。
人皆道折枝无法生根芽,他便很想去颠覆。他的想法李容若可知?若是有幸待到烂漫时,怕或许已是物是人非了。既如此,何必呢?
黑暗中,萧煜目光淡了淡。
“娘子,你郎君总是睡地板,你怎么好意思?不如……”萧煜扯了扯李容若刚盖好的棉被,委屈巴巴地道。
“滚!”
“娘子要我滚哪去?滚过来么?”
李容若将脚从被子里伸出来,一脚挡了他去路。“王爷,恕我无礼了。然我生性怕寒,怕是还是要委屈王爷。”瞅了一眼地上铺着的四层垫底棉被,续道:“明日让小镜子再取几床棉被来,比我的还舒服,王爷便不需忧心我到底好不好意思了。”
“呀,娘子怎的变傻了?这是明日事,现下可急了。娘子怕寒,不能睡地上,不如我去娘子被窝里,娘子不寒而我又可睡床上,岂非两全其美?”
李容若终于忍不住了,咬牙冷声道:“玩闹到此为止,否则,王爷若是想伤筋动骨,我李容若成全你。”
“容若会杀了我么?”
“你说呢?”
“会。”看了看顶在他肚子上的脚,嘴角勾了个大弧度,一手指过去点到脚上,又趁势往上戳了几戳,随即将他脚放好,笑吟吟续道:“不过,今日春寒料峭,又加上湿润了些,地上实在是湿冷,因而,本王是非要睡这里了。”
李容若目露冰冷杀意,究竟动真格有几分,自然是不清楚的。他悔恨,想是与他相处久了,竟也犯起傻来。原来这便是被点穴动弹不得的滋味么?
若是论才智,李容若自是比萧煜高出几层楼。而若是论武功,自然是萧煜甩李容若几条街了。
李容若自认为自身武功不俗,然若是要对付他,怕亦要花点功夫。现在被点穴,看来亦只能任由宰割了。
“你若是敢,明日我定让你后悔莫及。”
“呀呀呀,娘子说这话可就错了。自古夫妻便该同床同梦,怎的郎君我如此便做错了?”
“萧煜!”
萧煜无视他目中森冷,扯开被子自己钻了进去。替他掖了掖外围的被子后,朝他欣然一笑,道:“娘子,我们梦中见。”
说完,自个儿倒是安安分分睡下了。
李容若看他行为不逾距,稍稍下了点气,然心中自是极其不悦。
萧煜今日行为怪异,他又在算计什么?千机台那方,已许久不曾有音讯了。是看他身陷囹圄知无法行事,还是……
日起,鸟鸣,花绽,雨飘。
李容若迷迷糊糊醒来,瞧见地上被铺已被收拾好,自知小镜子来过了。只是实在不解,今日萧煜竟起得比他早?然回过头又一想,想是昨夜心头烦扰难以入眠,今日便起得晚了。如此,萧煜起得早,不过是相对于他的晚而言的罢了。
然萧煜,亦着实是个清闲王爷,连早朝都不必去参与。
李容若哂笑,入世朝堂,清闲等于无权。
他简单洗漱,穿戴整齐,步出门去。
只见庭中新翻了些泥,在只有小镜子服侍的芜园里显得清鲜极了。春日,便该如此,清淡自然却奋发。新翻的两处泥土各自围绕着一株中树。
丝雨下,凝白花瓣在枝头招摇。偶有一阵风起,便如雪如絮翩飞起来。
为何?
李容若透过中庭,望到芜园外的书房那方。似乎厚重的墙壁亦挡不住他的目光,一缕一缕将他心下惊疑传递过去。
“公子早,公子喜欢梨花是么?”
等了许久,小镜子见他自顾望着梨树发愣而不答言,又见其脸上无比冷清,私以为不喜,便又道:“公子要是不喜,小镜子便差人来把它们移走罢。王爷一早便出去寻来两株梨树,想是亦可以植于书房前的院里。”
“王爷……爱种哪便种哪吧,我一个来此避祸之人自然插不得嘴的。”
转身进房,摊开一张泛黄素纸。提笔却忘了心头梨花,唯有万里山河绵延铺展。
多此一举!何必呢?
收了纸,弃了笔,只在柔润春光里将自己藏在书卷中。
一树梨花压海棠……
为了让隐舍中人死心塌地,萧煜啊,你究竟做了多少逢场作戏的事?
可李容若又是否明白,那些所谓烂大街的事儿,到了一定的人手里眼里,便是那广寒宫上异于人间的桂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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