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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唱苗歌 (似相识)



江誉知道这事是自己有错在先,但此时他已经痒得不能自已,根本顾不得去理清孰是孰非。脑袋里嗡嗡嗡的都是何若裕说话的声音。江誉忍无可忍,一把拽起何若裕,将人猛地压至柱子边动弹不得。他眼神深沉如墨,哑声道:“你别忘了,我也算半个苗人。腾其若裕,别挑战我的底线。快说,怎么止痒。”

被江誉的手肘制住咽喉,那人又几乎将身子贴在他的身上,何若裕可以真实的感受到对方吐出灼热焦躁的气息扑在他的脸上。以往总是笑盈盈的桃花眼没了笑意,取而代之的是震慑人心的审视,让何若裕心尖一跳,耳朵不自觉地红了起来。他瑟缩了一下,躲开江誉深邃的眼,道:“看在这次你送鞋子衣服,我就放过你一次。加醋沐浴,连续两日即可复元。”

江誉探究地盯着何若裕许久,确认这人不像是在撒谎之后,立刻撇开何若裕,扬声吩咐下人准备沐浴。

被松开的何若裕终于能顺利喘口气,只是这心头还是猛跳个不停,好似藏了头小鹿。何若裕心下奇怪,自己从苗疆一路走来,被威胁拦路抢劫的事情遇到的可多了,都不曾怕过。今日江誉什么也没对他做,自己怎么怕成这样。

他拍了拍自己的左胸,根本没意识到,这种感觉并不是‘害怕’而是‘悸动’。


作者有话要说:
小若裕啊,你还是太嫩,太单纯~动心了吧~





第8章 访客
回到房间,何若裕趴在桌前把玩着一个小瓷瓶,嘴里喃喃自语,“我过分,我很过分吗?我明明已经用的很少了。”

小瓷瓶里装的,正是惹得江誉瘙痒难忍的罪魁祸首,是何若裕花费数日从怀山里提炼出来的。这粉末状的晶体接触到皮肤之后就会引起瘙痒,但又对人体无害,故而金蛇也不会发现。

回想起昨日,他刚出药院就瞧见几位丫鬟婢女抱着折叠整齐的衣物经过,那俩丫鬟个子不高,可手里的衣物却是高高两摞,都挡了视线。何若裕见那些衣物做工考究,布料上乘,一猜就知是给江誉准备的,心中一动,就以帮两位姑娘抱衣服为借口,趁机将痒粉洒在衣物上。

他自认为已经手下留情,手里小瓷瓶里还余下一大半。不过今早见到江誉忍得辛苦,何若裕回到房间仔细回想,自己是不是真的太过分。不过,他得出的结论是,他不算过分,过分的是江誉。

狠狠地点点头自我肯定一番,何若裕心满意足地爬上床进入梦乡。

自那之后,何若裕有好几天没见到江誉。

他以往都是在药院忙活完了再去饭厅用早膳。通常,这种时候江誉早该用过早膳,在书房处理账目,他只要经过庭院就能见到那人端坐在案桌前的身影,或是算盘子拨动的声音。若是府中来人,何若裕只要是在饭厅没见到江管家,就知道江誉在招待客人。虽说两人不在一起用膳,一天到头也不会说上一句话,但是何若裕就是莫名的对江誉的所在了如指掌。

只是,这两日,江誉这人就好像从江府里消失了一样。

经过书房时没见到,在饭厅用膳时,江管家也是满脸愁容的守在一边,没有离开。这让何若裕有些纳闷,若说是痒粉的关系,最多两日也该好全了。更何况他下的量并不大。有好几次用膳时,他瞥见江管家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但又暗自叹着气,没有说出口。

这一天,何若裕见江管家又这样,心头实在堵得难受,刚想开口询问,门口一个下人跑了进来。就见那个下人在江管家身边耳语几句,江管家的面上笑意顿显,颇有一种迎来救星的感觉。

“何少爷,老奴要去接待客人,先失陪了。”

何若裕点点头,目送江管家远去,心中不免好奇,来人究竟是谁。

“江叔。”冯孟桥喊了一声,笑得颇像个调皮的大男孩。他少时和江誉玩在一起,也时常受到江管家的关照,对这位江家老人还存有几分敬重。

“冯少爷,您今日是来找我们家少爷的吧。”

“是啊,衡之现在何处啊。”

“冯少爷,不瞒您说,我们家少爷最近几日状况并不好。”江管家皱着脸,像是捉住最后一根稻草,将江誉连续数日闭门不出的反常举动一股脑儿都说了出来,末了不忘红着眼请冯孟桥帮帮江誉。

“哦?有这种事?江叔放心,包在我身上吧。定把以前那个人精江衡之找回来。”冯孟桥拍着胸脯保证,心里一点也不在意。

商人的心思最容易懂,不就是一个‘利’字罢了。

他就不信,以他威逼利诱,江誉还能躲在房里继续装死。

‘砰!’

大力地推开江誉卧房的房门,冯孟桥扯开嗓子喊道:“衡之,江衡之,快起……咳咳咳!”

冯孟桥还想趁着江誉难得扮忧郁,装一回势。可是一开房门,刺鼻的酸味扑面而来,窜进他的鼻子里。他原本还想中气十足大吼一声,被酸味一呛,就这么破了功。捏着鼻子,冯孟桥嚷嚷道:“咳咳,衡之,你这是醋坛子打翻了吗,怎么屋子里这么大一股子醋味,酸的我都呛到了。”

屋里静悄悄一片,没人回应他。

冯孟桥暗道奇怪,明明听江管家说,江誉就在卧房里,怎么一点动静没有。又往屋里走了几步,瞥向内室,这才瞧见床上鼓着的一个小山包。这下,冯孟桥知道江誉人在哪里了。

他装模作样的扬声道:“哎呀,这房里不仅是打翻醋坛,空气也是混浊的很,这一扇窗子也不开。屋外明明是万里无云的好天气,这屋里却灰暗一片,也难怪会把人憋出病来。我跟你说,最近苏州城里来了个外地商人,有不少绸缎商已经盯上那块肥肉了。”

说着,冯孟桥在屋里转了个圈,将屋子四周的窗户都大敞着打开,让屋外清新的空气灌入屋中,冲散屋内的酸味。

“关窗。”

这是冯孟桥进屋以来,听到江誉讲的第一句话。这么有气无力的声音,他倒是第一次从江誉的嘴里听见,不免疑惑。听闻江誉前几日刚做成一笔划算的买卖,理应意气风发才是,怎么如今把自己裹得像是粽子一样,窝在床上不出门了呢。突然想到一个可能性,冯孟桥试探性的问道:

“衡之,你这副模样,是不是因为那个苗疆少年啊。”

江誉将自己蜷成球,瓮声道:“你听谁说的。”

这么一问,冯孟桥挠了挠头,道:“猜的。近些日子,你也就为了那位‘贵客’费神了。每次找我抱怨,十有八九都是那小子的事,我听得耳朵都起茧子了。说吧,你们俩又怎么了。”

江誉拱了拱被子,没理他。

冯孟桥自讨没趣,只得坐到床边,凑上去问:“衡之,到底怎么了?”

终于肯冒出一颗脑袋,江誉磨蹭蹭地看向冯孟桥,反问道:“仲梁,你觉得我过分吗?”

“你当然过分啦,你看,我都这么低声下气发问了,你还是不说。”冯孟桥本想调节一下气氛,瞅着江誉幽怨的眼神,轻咳一声闭上了嘴。

“前几日,何若裕那小子给我下了痒粉……”

江誉的话才起个头,冯孟桥就道:“我就说是那小子的事情吧。”

又被甩了一枚眼刀,冯孟桥只得缩着脖子,示意江誉继续。

“……那痒粉折腾了我整整一日才算消停,直到现在我还总出现身上瘙痒难耐的幻觉。我江衡之哪里吃过这样的亏。这先姑且不论,最可气的是,我最值钱的‘信誉’到了他那里,竟然变得一文不值。我江衡之说的话,他居然不信。”

从江誉的言语中,冯孟桥算是觉出味来。原来这江誉连日来闭门不出,是因为接连在那苗疆少年手上栽了跟头,心里不痛快,这才躲起来自怨自艾。难得见到好友这般受挫,冯孟桥乐开了花,调侃道:“哈哈,定是你这些年过得太顺风顺水,连老天爷都看不过去,所以要派个克星来治你,也让你尝尝人间疾苦。”

对好友的间歇性抽风见怪不怪,江誉翻了个白眼,真担心自己跟冯孟桥混久了,也会变成这般。不过有一个人说说话,也确实让江誉心中好受些,他终于舍得抛开被褥坐起身。

自己也知道这几日有些失态,竟然因为小小挫折就躲起来逃避现实,当真不是他的作风。也许真如冯孟桥所说,是这些日子太顺心,以至于忘了如何应付挫折。是时候重新振作了。江誉起身来到窗边,闭上眼,深吸一口气,静静感受着拂过脸庞的清风。再睁开眼时,昔日自信满满的江誉又回来了。

见证江誉调整心态的全过程,冯孟桥不得不承认,这人当真是厉害。幸好他们是朋友,而不是商场上的对手。他今日果然是来对了地方。

“衡之,北方来了个富商,来苏州是为了采购大量绸缎衣裙。我还听说,这人大腹便便,但出手很是阔绰。现在苏州城里的绸缎庄都对这块肥肉虎视眈眈的。不过……”冯孟桥说到一半就住了嘴,两眼放光,期待着江誉提问。

不过很显然,走出挫折漩涡的江誉就没这么‘友善’了,冯孟桥心里的小九九哪里躲得过江誉的眼睛。他背靠窗台,轻笑道:“不过那位富商是世伯父的旧识,那些绸缎庄争抢半天也是枉然。因为富商早就认定要与你们冯家做这笔买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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