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此事,何若裕就觉得后颈处传来阵阵钝痛,惹得他只想动一动脖子。可此时,他被缚手置于一麻袋之中,分毫动弹不得,口中还被堵个严实,一点声发不出。他眼前能看见的,不过是麻袋粗糙的布面,其余全靠耳朵里听来的声音。
这幸好他此时是被套在麻袋之中。只要他不动,虎山刘书生两人就不会知道,他已经苏醒。他便能趁此机会,竖起耳朵,想要听清二人在谋划些什么。
此时,虎山和刘书生正为了捉到何若裕的事情争吵。
“笑话,老子做山贼这么多年,什么时候怕过。”虎山粗着嗓子道,“不过,那姑娘说过只让咱们找江誉霉事,让咱们别动这个矮子。你怎么能言而无信。”
姑娘?
何若裕皱眉,不明白为何会有人要对江誉动手。
“哼,言而无信?”刘书生像是听到了天底下最大的笑话,嘲讽道,“你怎么不想想我们的那些兄弟是怎么死的?”
刘书生像是被激怒了,口气愈发不善:“一半的弟兄,数十号人,都是被这个矮个子弄死的!这数十条人命,我们不替弟兄们讨回来,以后下黄泉,哪有脸见他们?”
“刘先生,你这话说得也太没根据了。怎的,弟兄死的时候他在吹笛,你就说是他杀的人呢。老子活着么大,还没见过吹曲也能杀人的。” 虎山无奈道,“再说了,带着这么一个麻袋,咱们怎么混出城?”
听着,他们现在应该还在苏州城里。
何若裕思索到,他努力地动着手指,想要解开束缚他的麻绳,又怕动作太大引起两人主意。一来二去,他累到手指抽筋也没能有一点成效,不免暗自懊恼。
突然,装着何若裕的麻袋被虎山拎起,扛在肩头。突如其来的腾空感倒是把何若裕吓了一跳。慌张间,他心头跳出的竟是江誉的脸,鼻头不免一酸,心道,请快点来救我。
刚把商贾迎进船坞的江誉心头一跳,似有所感。他回头皱眉眺望逐渐远去的岸边,总觉得心绪不宁。先行一步的冯孟桥走出船坞,见江誉还站在船头望着渡口,上前宽慰道:“哎呀,我们也就在船上待两个时辰,没必要这么留恋。进去罢,张老板还等着。”
江誉点了点头,随冯孟桥步入船坞,全然不知江府已经乱成一锅粥。
回府报信的家丁将事情原原本本的告知江管家。好在江管家也是经历过大世面的人,一面立刻派人前方衙门通知捕头赵鑫,希望他出面找出虎山和刘书生所在。另一头,江管家赶紧让人前往渡口通知江誉。
一个家丁犹豫地问道:“少爷不喜欢有人在他谈重要生意的时候打扰他,这样做,少爷会不会生气啊?”
江管家笃定道:“何少爷出事,我们若不及时通知少爷,少爷才会生气。赶紧的。”
家丁愣愣地点点头,不再犹豫,朝着渡口飞奔而去。
江管家守在江府大门口,双手交叠,手心尽是冷汗。他心里不停念叨,何少爷,可千万不要出事啊。
再说衙门这边,赵鑫一听闻逃犯虎山和刘书生还留在苏州城中,甚至捉了人,当即抄起刀就往衙门外走,正好迎面撞上来此处找他的冯巧珊。赵鑫也不做解释,眼神都没停留在冯巧珊身上,径直跨出门槛,不论身后冯巧珊怎么叫,都没有停住脚步的意思。
让犯人从自己手中溜走,对于赵鑫来说,已经是莫大的屈辱。现在这两人还在苏州城中为非作歹,他岂会再忍。捏紧手中兵器,赵鑫面沉如墨,对抓捕两人势在必行。
船上,冯孟桥摆着一张笑脸,对着面前大腹便便的‘张老板’卖笑:“张老板,我给你介绍,这位就是苏州城里数一数二的丝绸商,江誉,江老板。”
张南财挺着肚子,拿鼻孔对着江誉,哼哼道:“江老板?苏州的江老板我只认识一位,叫江源。今日怎不见他来?”
被人轻视,江誉也不恼,恭敬地给张南财行了个晚辈礼,道:“江源正是家父。五年前,家父已把家主重担交予晚辈手中。晚辈今日便斗胆,来与张老板谈个生意。”
“这样啊,难怪这几年老夫在北边都没听到苏州江家的动静。”言下之意,自然是讽刺江誉没能将江家家业操办起来,辱没了家族名声。末了,他还不忘对冯孟桥语重心长道:“世侄,你以后继承了你爹的家业,可要好好表现啊。”
“是,晚辈谨记张世伯教诲。”冯孟桥干笑着应下,心里却在嘀咕,这张南财也不知是真不知还是假不知,江誉这短短数年间做成了不知多少单大生意,整个苏州商界都夸他年少有成,前途无量,怎的到这张南财嘴里就成了辱没家业的家族罪人。
不过,不论张南财嘴里吐出的话多么伤人,江誉都报以得体的微笑,不卑不亢地回应着他的刁难。明明不少艺妓在三人面前献舞,本应是旖旎的氛围,船坞内的气氛却始终算不上让人舒坦。
起先,冯孟桥还挺享受美女在帷幕后低低吟唱,几人交谈买卖的过程。可时间一久,他就发现这船坞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硝烟味,让他万分难受。也不知是不是错觉,今日江誉也显得很是急躁,虽然面上带笑,气势却有些锐利冲人。有好几次,冯孟桥都能听出来他言语间的明嘲暗讽,真担心张南财一个不顺心,这笔买卖就告吹了。
还没等他适应这无硝烟的商业沟通,一个下人跑了进来,在江誉耳边低声耳语了两句。
也不知是说了什么,江誉前一刻还笑脸盈盈,面对张南财各种夹枪带棒的言论也能坐怀不乱,后一刻,整张脸都垮了下来,眼神中的笃定飞得踪影全无。只见他站起身就往船坞外冲,仓皇间甚至碰倒了桌上的茶盏。
满满一杯碧螺春尽数洒在了桌布上,江誉的衣摆上。他也不在意,甚至没多看一眼,匆匆迈出船坞,把同桌的二人搞得一怔,不知是何情况。
冯孟桥赶紧给张南财做了个赔笑,追着江誉跑出船坞,跑了好几大步才赶在那人上小船之前拽住那人。
冯孟桥急了,抓着人就开口问:“衡之,你这是赶去做什么天大的急事,张老板还在里面等着呢。这眼看着几千两的买卖就要谈成了,你怎么说走就走。”
江誉眉间紧蹙,道:“仲梁,这里就交给你了。何若裕那边出事了,我现在得回去一趟。”说着,他扯开冯孟桥的手,上了江府家丁划来的小船。
“不是,衡之,这可是几千两的买卖啊。何若裕不过是你苗疆来的远房亲戚,你先谈好生意再回去也不迟。你一直以来都极重视钱的。都这时候了,自然是谈妥这单生意更为重要。”
此时,江誉已经在小船上站定,冯孟桥却还是不死心地扒着船栏,做着最后挣扎,希望江誉能留下来先将生意谈妥再离开。
岂料,江誉仅仅抛下一句话就扬长而去,把发愣的冯孟桥晾在了船上。
“现在,何若裕更重要。”
作者有话要说:
看样子,江少爷的三条原则要变啊
捉个虫
第23章 混乱
江誉负手立于船头,心中千思百转。他一遍又一遍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推测虎刘二人可能出现的地方。越是强迫,心中越是焦虑,根本一点也想不到。
“少爷,船就快到渡口了。”
江誉闻声,抬头看去,眼看渡口依旧热闹,心情复杂。忽然灵光一闪,虎刘二人逃出牢房,却没有立刻离开苏州城,定是想为逝去的弟兄报仇。
江誉觉得,他们二人为了被蛊毒杀死的那些山贼讨血债的可能性比较小。虽说刘书生可能当时看出些问题,但就虎山那个脑子,想来也不会信。那他们抓何若裕的原因,大抵还是为了引他这个害他们被抓的罪魁祸首出来。这样想来,何若裕至少现在是安全的。
转念又一想,苏州城是他的地盘,这里的一草一木,江誉比那两人熟悉的多。既然虎刘二人想向他报仇,他们绝对不会选择在这里动手,定然是挑他们熟悉的环境设埋伏。他们本是苏州城南边乌金山上的山贼,自然对苏州城南边乌金山的地势较为熟悉。那他们所在的方向,也呼之欲出了。
“去南边城门。”
“是。”
苏州城里的水道四通八达,平日里,百姓出门的代步工具除了马车轿子,更多的是撑船。船夫一听改道,立刻调转船头,朝着河道逆流而入,往南边驶去。
正如江誉所料,虎山和刘书生打算穿过城南的贫民窟,经由南门,混出苏州城。他们乔装成猎户,把装着何若裕的麻袋埋在一堆动物皮毛中混淆视听。
虎山最终还是没能拧过刘书生,只得带着何若裕一起上路,心里还一直想着,若是之后见到了思儿姑娘,要怎么解释。
只可惜,他们刚到南门,就发现赵鑫已经手握佩刀立在城门口,大张旗鼓的等着他俩。江誉都想到两人会在哪里出现,身为捕快的赵鑫自然也能想到。
刘书生见状,赶紧拉着虎山掩在杂物堆后。
虎山一见赵鑫这目光如炬,铁面无私的面瘫脸,就想起死在赵鑫手下,还有那些被赵鑫活捉,此时还被困在衙门牢房里的兄弟。怒火从丹田处滚滚而起,顷刻间冲至脑海,将虎山的理智烧了个干净,什么乔装打扮混出城门的事,都被他抛在脑后。
相似小说推荐
-
无偿献血之后我跑路了 (云沐岸风) CP2019.01.03完结高亮:本文狗血天雷,文笔小白,文风过时老土,剧情毫无逻辑,漏洞百出,请勿深究!介意的宝宝慎入!谢谢!原...
-
草木意 (二三呆) CP2018-12-30完结一个伪长篇,有一个主线其实都是五章五章的小故事,总共六个故事,前三个小清新,后三个有一点点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