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君雪皱眉不解,道:“你做什么?”
他闲适一笑,说:“我刚想起来,那两帮子人不全是找我寻仇的,还有一路是杀皇嫂的。”
“不可!”
“怎么,你不想我回去?”
上君雪面无表情道:“兵分两路,尚有一线生机。”
“我才不要什么一线,”他驱使马儿快马加鞭,声音自风中缓缓而至:
“我要皇嫂活着”
行至飞桥,一剑斩断,乱石中烟尘四散,飞溅的水花湿了满身。
上君雪递来一方帕子
夏随锦笑道:“其实你没那么讨人厌。”
他擦了擦脸,自顾自地说:
“小七不喜欢你,我们也不敢跟你亲近。你该知道小七多么娇气,就连大哥也不敢招惹他的。”
上君雪反问:“我为何要你们喜欢?”
夏随锦:“……”
他二人藏身到乱石中,不多时,一队人马停在飞桥前,其中一位老妇人说:
“这桥断了,他们必是从此路逃走的。”
“可那夏随锦狡诈多端,会不会是障眼法?”
“有两条路,咱们分开追不就行了。”
……
“仁王爷不追么?”
夏随锦却摇头:“这帮子不足为惧,贺长安他们应付得来。”
“仁王爷等谁?”
他稍作思索,道:“这一路她们穷追不舍,怎么也甩不掉,像是有高人指路。”
话音未落,隐隐听见马蹄声。
“我不会猜错,是他们!”
夏随锦神色一凛,见远山一骑绝尘而来,马背上青年一袭青衫雅致,面上几分笑。
“——竟然是他?!”
霎时间扶苏剑出鞘,通身翻滚出森寒的杀意。
他凝视着那青年,手中扶苏剑铮铮作响,但下一刻,他又收敛了气息,垂头丧气地退了回去。
上君雪道:“那人是谁?”
他闷声答:“柴龙锦。”
“你想杀了他?”
“是的,我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
杀父之仇不共戴天
这时候,溪水映出停在飞桥前的柴龙锦,只见他左右顾盼了几眼,突然举手击掌,大笑说:
“仁王爷,出来迎客!”
紧接着,一张短刀流毒的大网从天而降,径自罩向飞桥下的碎石。
与此同时,夏随锦一把飞镖毒针抛向前方,与上君雪顺势落到飞桥前,一记凌厉的腿风像刀子一样划开毒网,足踏清风,只眨眼间便奔到了柴龙锦的身前。
柴龙锦安之若素,笑道:“仁王爷,龙泉客栈你那毒针让我吃尽了苦头,这回我来原数奉还的。啊不对,我这人小气记仇,要数倍奉还。”
说着,十几个黑衣斗篷的死士团团围上,刀光剑影杀气流窜,骨鞭所到之处碎石崩裂。
上君雪的脸上显出惊色,道:“怎么会是大暗宫?!”
随即审视夏随锦,眼神惊疑不定。
夏随锦苦笑,说:“我丢失九龙令,害得大暗宫落入贼人之手。如今这处境,全是我咎由自取。”
上君雪可有可无地“嗯”了声,随后抽到腰间弯刀,道:
“我杀了他”
上君雪出手快而狠,刀法辛辣刁钻,身形如鬼魅,无影亦无踪。他手持双刀,挡住袭击的死士,一刀剜下其双目,另一刀刺裂胸膛毙命,嗜血的阿修罗般,让刀下的血飞溅出一串血花。
这时,数枚微不可见的银针袭击,正欲没入上君雪的后背,夏随锦忙投出飞针拦截,擦过银针强行改了方向,银针堪堪射入一旁树干上,树枝立即变黑萎缩成枯木。
上君雪纠缠于战局,夏随锦提防暗器偷袭,正难分难解之际,柴龙锦袖中飞出短剑,纵身一跃落到夏随锦的跟前。
几乎同一时间,几道银针飞快蹿向上君雪周身。
他只来得及救上君雪,下一刻,短剑没入胸膛,正要刺得更深,突然横空一脚将柴龙锦踹飞。
……好疼
捂住胸口踉跄地靠在树干上,眼前发昏灰暗,气息短促如溺了水一般。他甩了甩头,看到指间溢出的血全然是污黑,抬头看见厮杀的乱局中上君雪全身浴血,张开嘴唇,想喊:
你先走,不要管我了。
可一张开嘴,汩汩污血涌出喉咙,竟半个字也发不出来。
意识逐渐归于虚无
……
浑浑噩噩不知过了多久,睁开眼时,两旁是飞快后退的红叶枫木。他趴在上君雪的背上,喉头滚烫,发出的声音嘶哑又微弱:
“这是哪儿?”
“边境”
上君雪停顿了片刻,又道:“天亮便到雪国了。雪国有渡雪时,可以解你的毒。”
“……我昏迷了多久?”
“三天”
他无力地靠在上君雪的背上,问:“你这样……不吃不喝背了我三天吗?”
上君雪道:“你不能死。”
“……我不能做主了。”
想到与大哥的诺言,他说:“等皇嫂到了雪国,我就回金阙城,拿我的命,谢罪。这所有的过错……都在我,我死了,百姓就不会这么埋怨了。”
整个武林的怒火说不定也会平息
上君雪却道:“他从未想过杀你。”
“……谁?”
他迟疑地问,像是脑子很糊涂,连神色也变得呆滞起来。
“你的大哥,夏元靖,从未想过杀你。”
上君雪认真且清晰地说:“他若狠下心早早杀了你,寰朝也不至于沦落到……地步。”
可他觉得耳边嗡嗡嘶鸣,什么都听不真切。他屏息镇定了会儿,再睁开眼仍觉得头昏眼花,前路一弯新月落入眼中,只能艰难地辨识出模糊朦胧的轮廓。
“……奇怪,我这是怎么了?”
脑子越来越混沌,眼皮也越来越重。
他又想睡了
这回他做了一个虚无缥缈的梦
梦里父皇与他同坐在台阶上,桂花香清甜馥郁,他手中拿着咬了一口的桂花饼,眼前大哥、三弟赏月,小五、小七仍是争吵不休,只是不见小九儿。
他疑惑地回头寻找,突然一个胖脸娃娃颠颠地跑过来,撒娇:“二皇伯,我要吃月饼。”
可他没有月饼,只有咬了一口的桂花饼。这时候,大哥端来一个晶莹的白玉盘,笑容温和明朗,道:
“我这儿有月饼”
那盘里的月饼都是碎的
——“大哥?!——”
夏随锦梦中惊醒,入眼一尊青面獠牙的罗刹石像。他躺在枯草上,胸前伤口处敷了一层碾碎的草药,绿汁与污血混杂着,气味极其难闻。
透过虚掩的门缝,上君雪跪坐在地上,解开的衣袍露出细瘦洁白的肩头,此时肩膀上血迹斑斑,他手持一条白绫,敷上草药,正在艰难地包扎。或许是太过疼痛,那秀丽的面庞正淌着细汗。
夏随锦撑起胳膊,勉强站起身,扶着墙小心翼翼地跳过窗户,往外走。
天蒙蒙亮,他想混入城镇,牵匹马返回金阙城。他有种古怪的错觉,仿佛大哥派他护送皇嫂回雪国只是个幌子。
哪料还未找到村落,迎面走来一匹马。
马蹄声越来越近,夜色渐褪,青衫文雅的青年逐渐显出面容,露出谦逊和善的笑容,道:
“仁王爷,又遇见了。”
第59章 第五十九回 苟且
夏随锦面无表情道:“你真是阴魂不散。”
柴龙锦笑意晏晏,看上去谦逊温良。他从怀中拿出一块玄铁令牌,九龙衔珠、繁复升腾的云纹,顶端缀有一颗内里墨迹为“大暗”的明珠,似是十分满意,说:
“这牌子真是个好东西,省了我不少事。如今我物归原主,仁王爷敢要吗?”
他神色麻木,往前的种种了然于胸。可他竟不想再计较,只想牵一匹马,去金阙城找寻大哥。
这时候,柴龙锦伸手遥遥指向城墙上飘飞招摇的旗子,道:
“你看那是什么?”
他置若罔闻,心中想着如何脱身,冰冷刺痛的耳朵听见柴龙锦倨傲的笑声,冷风中那声音忽远忽近,问:“你可知这三天发生了什么?”
夏随锦并不想理睬,但又忍不住想区区三天,能发生什么?!
紧接着,柴龙锦一字一顿,尤其倨傲且戏谑,嘴唇翻动吐出四字:
“改朝换代”
霎时间脑中锣鼓嗡鸣,神魂震荡。他晃了一晃,极慢极缓地回头,冉冉升起的太阳映照着城墙上翻飞的旗子,并非是大寰朝尊崇高贵的金色锦织,而是厚重的玄黑长绸。
繁复火纹簇拥着“越”,呈扶摇而上状。
“越”,落入骤缩的黑瞳中,几欲眦裂。
“这……不可能!绝无可能!!”
摇摇欲坠的身躯再也撑不住,顿时跌在了地上。
柴龙锦又道:“这世间再无‘寰’朝了。这万里河山,是我的了,至于你,一条丧家之犬。”
夏随锦仍觉得恍惚,脑中浮现出那个梦,那盘破碎的月饼。他低声喃喃地问:
“夏帝呢?”
柴龙锦答:
“与金阙皇宫自焚身亡,尸骨无存。”
“小九儿……我家夏景鸢呢,他还活着么?”
梦中找不到小九儿
“你还有闲心管他们?你可知,我来此地是为何?当年长兄欺我年幼,数次欲置我于死地,你心思聪颖,猜一猜是为何?”
夏随锦神态麻木,赤红混浊的双目盯着那高高飘飞的玄黑图腾,喉头突然滚动,但并未发出声音。
“其实我也猜不到,直到我杀他的时候,他跪在我的面前求饶,说:弟弟,我看你第一眼的时候就寝食难安,日夜担惊受怕,唯恐你一朝得势杀了我。我不想死,所以我必须杀了你以绝后患。”
柴龙锦逐步靠近,笑意更深、眼神森冷,道:
“今日我也是如此,你的谋略心计不在我之下,倘若放跑了你,我也会日夜担惊受怕,唯恐你有朝一日卷土重来。不仅是你夏随锦,整个夏氏一族还有皇后肚子里的龙种,都得赶尽杀绝,永除后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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