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随虞公子一路赶来,天黑借宿沈家堡,不知运气是好是坏,正好碰上了仙姑。我想着为民除害,想杀仙姑,哪知她还有同伙儿,我与虞公子联手杀了一人,关键时候,那位‘姐姐’发出嘶吼声惊动薛家堡,薛小姐赶来,让她逃了。当时我听仙姑喊她‘姐姐’,我就猜她们是不是沈家堡的幸存者。”
薛堡主徐徐道:“你猜的没错,确实有一对姐妹。我以为十三年前沈家堡连人带狗都死绝了,没想到还有两个活了下来。沈堡主行善积德人人称颂,他的女儿沈白露却凶残狠毒,真是污了她爹的脸面。”
“还有一事,杀害慕容盟主的凶手眉心有一颗小痣,沈玲珑眉心也有一颗痣,我怀疑那位白姑娘……”
夏随锦适时停住,让薛堡主自个儿琢磨。
便在这时,一位弟子急匆匆跑来,禀告:
“堡主,这有一封慕容山庄沈管家送来的书信,说是要紧事。送信人特意嘱咐,要您亲自拆开。”
沈南迟送来的?
夏随锦看薛堡主的脸色愈加阴沉,双目犹如蒙着一层猩红的煞气,暗自猜测信上写了什么,但想到沈南迟定不会害他,这信是帮他来的,他就放下心来,安然等待薛堡主看完,再见机行事。
这时候窗外飘过一把油纸伞,青白色,持伞人青灰袍子,背影看上去单薄消瘦。他不禁好奇:这天儿又没下雨,为何要撑伞?真是怪人。
下一刻,“哐当”一声巨响,薛堡主拍碎了书案,大叫:
“来人!!——将那白玲珑速速抓起来!”
一声吼吓得夏随锦扑倒在地,抱住薛堡主的腿,被拖了几步远,连连叫唤:“别!千万别!——您这是打草惊蛇,咱们没证据,得设个套让她自个儿露出狐狸尾巴呀!”
薛堡主道:“我要杀谁,还需要证据?”
——不不,您杀了沈玲珑,我去哪儿找回九龙令?
一直八风不动的虞芳突然开口了,说:
“这一切都是你们的猜测,不能断定白玲珑就是沈玲珑。为确保万无一失,需设下一计先行试探,也可如小苏……厉苏锦所言设下圈套,总而言之,此事急不得。”
夏随锦膝盖疼,爬起来,称赞:“说得对!薛堡主不如先请白姑娘过来,我先试探她几句话,你们留意她的反应。”
……
夏随锦感到欣慰,芳郎会帮他说话了。
刀室只有薛堡主、夏随锦、虞芳三人,等白玲珑跪到书案前,薛堡主面色不悦地要开口,他立即抢先一步,笑嘻嘻地说:
“白姑娘,你好呀!我给你搬椅子,你坐着。”
白玲珑抬眸,道:“我做错了事,要受罚,不该坐。”
于是,夏随锦悻悻然地收回椅子,自己坐上去,然后指着自己的鼻子,笑道:“我是厉苏锦,仗剑走天涯的侠客。那位心狠手毒的仙姑就是我杀的,徽城人都喊我‘恩公’,说实话,我受之有愧,仙姑就在薛家堡的眼皮子底下,薛家堡弟子众多随意派出几个都能将她除掉,可你偏偏将仙姑给瞒了过去,让我捡了便宜,啧,我是不是该谢你?”
白玲珑袖中手指绞成一团,抬头看夏随锦,抿唇一笑便是千娇百媚的姿态,道:“这是我的不对,我原以为仙姑是鬼神之谈,再者薛家堡威名远播,谁敢在断天崖放肆?……没想到,终是我错了。幸得有厉公子出手,没让仙姑再夺人性命,妾身感激不尽,愿夜夜抄写经书赎罪。”
“白姑娘不必如此,知错就行,下次改就是了,抄那晦涩难懂的经书做甚?你要是有闲心,就多为沈家堡烧点儿纸钱吧,这不清明刚过,沈家再也后人,也不知沈老爷穷成什么样儿了。”
白玲珑垂下眼眸,似盯着夏随锦的脚,睫毛微颤,过了好一会儿才抖动嘴唇,说:
“我记下了。”
“哦对了!”夏随锦突然想起一事一般,拍了拍额头,道:“你去祠堂烧,我看沈家祠堂落满了尘土,还有两块盖牌位的红布也很脏,你一并……”
在提到“两块盖牌位的红布时”,白玲珑那双风情万种的眸子凝滞了一瞬,有一抹极快极灰暗地如花间飞影般闪过的惊疑,还有一丝丝隐藏极深的,连夏随锦也看不懂的隐忍颤栗的别样情愫在里面。
这个时候,白玲珑已经开始避开夏随锦的审视,转而去看他身后的薛堡主。她露出千娇百媚的神态,似是渴望得到薛堡主的怜爱,想扑过去,躲进那强壮宽厚的胸膛,让薛堡主护住她。
只可惜,她的渴望落空了。
夏随锦将这一切默不作声地看在眼里,又试探道:
“仙姑霸占沈家堡行恶事,本该千刀万剐,但我心软,只刺了一剑,尸体丢进沈家祠堂前的池水里喂鱼。我觉得她这个下场是罪有应得,白姑娘同是个女儿家,会觉得我残忍么?”
白玲珑面色微微发红,字字哽喉,听上去有几分异样的悲切,说:
“咎由自取”
夏随锦立即抚掌大笑,道:“哈哈没错,她就是咎由自取。你都这样说了,我也用不着再内疚,等晚上薛堡主摆几桌酒席,咱们大肆庆祝,喝个不醉不归。”
这笑声肆意张扬,且有跌宕的回音,听在耳里有几分尖锐。
薛堡主斥责:“闭嘴!”
夏随锦立即闭嘴,斜目看白玲珑,可白玲珑低着头,他看不清她的表情。
等走出刀室,他后知后觉地问虞芳:
“你会不会觉得我工于心计?”
虞芳迟疑了片刻,点头。
“唉,我也这么觉得。”
刀室前有一大片虞美人花,花开娇艳芬芳。花间有一柄青白色的油纸伞,伞下灰袍青年正拿着花锄松土,轻盈的花枝随风摇曳,映得那青年唇红齿白,竟有几分娇弱之姿。
夏随锦忍不住驻足,冲着青年喊:
“你比花好看多了!”
虞芳挑了下眉尖
青年闻声扭头,额上厚重的碎发汗湿,碎发下一双琉璃目半眯着,问:“什么?”
“没什么,夸你长得好看。在下厉苏锦,兄台怎么称呼啊?别误会,我想跟你交个朋友。”
青年眉宇间笼上一片阴郁之色,看上去很不想搭理他,但还是慢吞吞回答:
“刘陵”
第18章 第十八回 夜宴
“你就是娶了薛小姐的卖花郎?”
一脚踏进虞美人花丛,踩烂了几株虞美人花。
夏随锦:“不是故意的,我扶起来。”
刘陵道:“虞美人花是很娇气的,你可以离选些么。”
皱起两条细长眉,双眼看向夏随锦时,尽是嫌弃与愠怒。
夏随锦心虚,退回去,说:“你别生气,我叫厉苏锦,不是恶人。我早就听闻刘陵公子的大名,今日一见,嗯,薛小姐的眼光真与寻常女子不同,竟喜欢这种……细致秀气的。”
刘陵将纸伞挡到身前,整张脸缩进伞下,继续锄土。
夏随锦又问:“又没下雨,你为什么撑伞?”
刘陵不理
“是不是得了什么见不得光的病啊?你跟我说说,我认识几位神医,说不定能医好。”
“——要你多管闲事?!——苏公子,还是先管好你那条瘸腿吧!”
这时候薛香药突然出现,护在刘陵的身前,柳眉含怒瞪了他一眼,又转身数落刘陵:
“你是主子,他是客,你要是烦他,尽管吩咐弟子将他打出去!出了事儿算我的。你总是这绵软的性子,别人以为你好欺负,可劲儿欺负你,你就能不能改一改?现在你有我护着,等哪一天没我了,你可怎么办?”
刘陵抖了抖花锄,从伞后露出羞怯腼腆的笑脸,说:“我不怕,你说过,你会永远护住我。”
“我说过的话可多了,你就记住这一句?”
薛香药恨铁不成钢地揪住刘陵的耳朵,在他耳边大喊:“走啦!今晚爹摆酒席庆祝,我帮你挑一身好看的衣裳。”
刘陵道:“庆祝什么?”
“还能是什么,苏公子除掉了仙姑,爹高兴呗!”
这时,刘陵回头看了夏随锦一眼。
这一眼看得极快,夏随锦还未来得及捕捉到什么,刘陵已转过头,被薛香药拉着走远。
夏随锦不由得愣住,心头隐隐发虚,似是不安着什么。他自言自语:
“怎么回事?”
夜宴上,夏随锦心不在焉。
虞芳倒了半杯清茶,推到夏随锦的面前,道:“我没有戴面具,你看我。”
夏随锦嘻嘻笑:“我这双眼睛里只有你,旁人……都是算计的。”
白玲珑坐在薛堡主的身旁,正千娇百媚地为薛堡主斟酒。薛香药见怪不怪,夹了一筷肉排骨送到刘陵的碗里,道:
“你快吃!只管填饱肚子,不用理他们。”
刘陵换了身绛紫的锦袍,坐在椅子上束手束脚,看上去很不自在。面前的碟子里堆满了薛香药夹的荤菜,可他只挑了炖肉小心翼翼地啃。
夏随锦笑问:“刘陵公子与薛小姐成亲多久啦?”
“一年半,你问这个做甚?”
“没什么,就是随意问一问。”
夏随锦放下筷子,面露渴求的微笑,又道:“都一年半了,怎么没添个娃子?”
“咳,咳咳!”
刘陵突然剧烈咳嗽起来,薛香药忙倒水顺气,扭头瞪他,怒道:“关你屁事!”
“呵,是我冒犯了。”
抽丝剥茧,终会得到他想要的真相。
夏随锦笑眯眯地斟了一杯酒,敬白玲珑:
“白姑娘是位好姑娘,可惜了。”
灌下这杯酒,没多久就觉得眼前发昏,脚下好似踩了棉花一般,怎么也走不稳。他开始耍酒疯,搂住虞芳的肩膀,眼中泛泪,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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