忍了半天,顾少白还是问了慕清沣的行踪,周平只道王爷散朝未归,不知去了何处,他这才怅然若失地上了马车。
其实,见了也不知该说些什么,不如不见,反不尴尬,可是,打心眼里,还是想见一见的!
葛春晖一案经大理寺审结,报送了刑部。
他之重罪并非仅贪墨税银和官匪勾结,奈何嫌犯守口如瓶,其他查无实据,任谁也无可奈何。
慕清沣着人查过,葛春晖一家老小几年前就不知所踪,应该是他自知恐有今日下场,一早便将妻小的行踪藏匿,抑或一直以来,全家都攥在王似道手中,才令得其三缄其口。
究竟是哪一种,还需另派人手详查,但也非朝夕之功。
皇帝御笔亲批,秋后问斩,这可是嘉正帝登基以来,处斩的首位从三品以上官员。
朝堂上百官山呼万岁,朝堂下悄悄议论什么的都有,有说慕春晖作死活该的,有说本可判流徙少帝杀一儆百的,有说这根本就是沂亲王撺掇的……
慕清沣谢了坐,小太监奉了茶。
嘉正帝喝了口茶,“朕斩了葛春晖,王似道那里应该安生些了吧?”
王似道仗着太后之势,这几年势力发展得比春笋还快,老家伙又跟狐狸似的,把尾巴藏得很好,即使知道他已有不臣之心,没有真凭实据,还真奈何不了他。
今日早朝上圣旨一下,总算是稍微出了口闷气。
慕清沣略一沉吟,“陛下,王似道此人城府极深,他表面清心寡欲,实则与朝中多人结为朋党,他之所谋绝非大权独揽这么简单。”
嘉正帝睁大眼睛,“老匹夫已位极人臣,还欲作甚。”
慕清沣道,“臣正在调查,陛下放宽心,只需多加提防即可。一有消息,臣必第一时间禀报。”
少年皇帝点点头,脸上露出一种与年龄极不相衬的沧桑,“阿沣,朕最信任的人,唯汝尔!”
嘉正帝与慕清沣同岁,只是出生的月份晚一点儿,从太学伊始,便一直呼其“阿沣”,至今未改。
慕清沣闻言,撩衣跪倒,“得陛下信任,臣万死难报。”
嘉正帝赶紧将他扶起,“朕与阿沣,无需如此!”
君臣二人又絮叨了一会儿家常,慕清沣方才告辞。
从皇宫出来,季青正等在青壁油车前,一看慕清沣出来立刻迎了上来。
“何事?”
原来,凤凰寨大破,一众喽啰都被投入安阳府大牢,由提刑司按律具罪。其中,从一个小喽啰处审出一条非常重要的线索,新上任的府台不敢轻易判断,立刻着人将其押送至大理寺,人昨夜刚押到,正值季青当值,便赶紧来禀报慕清沣。
这也是慕清沣没来得及赶回去送顾少白的原因。
季青把慕清沣带至大理寺后堂,一个披枷带锁的年轻人正垂头跪在地上,时至深秋,他只着一件褴褛单衣,裸露出来的皮肤上道道伤痕,不知是路上挂的还是牢里被打的,看着非常可怜。
慕清沣看了眼季青,季青立刻会意,吩咐旁边站着的捕快,将他枷锁除去。
“你姓甚名谁?”
那人没敢抬头,只轻声道,“小人林小鹤。”
慕清沣觉得这声音似乎有些耳熟,“抬起头来。”
“小人不敢。”
“恕你无罪,抬起头来。”
林小鹤慢慢把头抬起,慕清沣一看这张脸,难怪眼熟,原来,他就是凤凰寨那个五当家的跟班,当初,五当家要欺负顾少白,是他跑去搬来了二当家宋义,这才没有把慕清沣提前暴露,算来,此人都算有功。
林小鹤一看是慕清沣,立刻低下头,仓惶间连连磕头“小人有罪,有眼不识泰山……”
当日之事,事后虽有耳闻,但如今见了这面冷似冰的正主,还真有些犯怵。
“行了”,慕清沣打断他,“你年纪轻轻为何落草为寇,做那打家劫舍的买卖,不怕掉脑袋么?”
林小鹤哀哀戚戚道,“小人家乡闹饥荒,父母都死了,小人随着逃难的人路过凤凰山脚下,正遇上五当家的打劫,他看小人身上没钱,人倒还机灵,就把小人掳上山,专门伺候他。”
他抹了抹眼泪,“小人是被逼的……”
慕清沣一挥手将他打断,他才没心情听这些,“好了……本王看了你的供纸,你说曾经偷听到葛春晖和什么人的谈话?具体如何,你说给本王听听,如果真的有用,就算你将功折罪。”
林小鹤一听,大喜过望,立刻详细叙述一番,慕清沣断断续续地听完,脑子里的迷惑立刻条缕清晰了。
果然如他所料,就在劫案发生之后,一群黑衣人分批赶着成群的骡马上了凤凰寨。其中就有赈灾银两,以及运往北线的军备。大概因为凤凰寨离劫案发生地荆阳县比较近,就先被藏在了寨子的地洞里。
正好,葛春晖带了一位师爷去银库查账,发现少了银子,后来查出来是八当家干的,然后,观心一剑斩杀八当家,算是杀鸡骇猴。
林小鹤偷听到的正好是葛春晖与师爷的谈话,师爷对葛说,凤凰寨一群草莽,毫无大局观念,私心太重,风声一过,还是尽早把东西运到山里去。
葛春晖说,今春雨水太多,居然冲垮了路,正在疏解,过不了几日即可通行。
慕清沣听完,问林小鹤那位师爷的长相如何。
林小鹤说道,师爷只留了一日,他没有资格进厅伺候,偷听谈话时也是在夜里,没看清楚师爷长什么样,隐约看到是个瘦条条的个子不高中年人。
慕清沣已知葛春晖、孙斌子、观心三人是王似道的手下无疑。那么,这个师爷不仅是王似道的人,而且比葛春晖的地位还重要。
他脑中闪出一个念头,写给孙斌子的信上的字迹既然不是王似道的,那么会不会就是这个师爷的?
慕清沣吩咐将林小鹤暂押牢房,又叮嘱了季青不要亏待了他。
出了大理寺,对冷东耳语了两句,冷东领命而去,慕清沣便起身回了王府。
净了手,接过周平递上来的热茶喝了两口,“他,回去了?”
周平躬身道,“是,老奴送公子到门口,方才回转。”
慕清沣哼了一声,再无下文。
周平看了看,自家主子挺平静,没有预料之中的失落沮丧,反而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顿时有点糊涂了。
慕清沣知道顾少白这一去,是铁了心不会回心转意的。
不过,自打昨夜雨中偷听了壁角,明白了顾少白的心意,他反而不着急了,只要那位小爷心里有他,也不急于逼他这一时半刻的,他美滋滋地想一句话:“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各位大大的关注和留言,笔笔一定努力!小受看似外柔内刚,其实也不过纸老虎一枚!
第71章 逼上梁山
半个多月转瞬即逝,顾家派出去的人手连李真禾、李俊二人的一根毛都没找着,顾康宣只好把撒出去的人都撤了回来,偌大的京陵城,如非官家出手,找两个故意躲起来的人,还真是难比登天,更何况这二人说不准早就潜出城去了,天高地阔,那更无异于大海捞针。
璋城方面传来消息,据官府调查,顾家无故失火,原来是同行所为。有人看不惯顾家药堂一家独大,恶意纵火,现下案子已破,就等官府裁决。
这一桩多少还算是好消息,但这好消息,还未及捂热,就被一桩噩耗冲击得连烟儿都没剩。
正因了那句老话,“屋漏偏逢连阴雨”。
丑时刚过,大门被人擂得山响。
“谁啊,这大半夜的,叫魂儿呢……”,门房边嘟哝着骂人,边披衣开门。刚打开一道门逢,一个人影连滚带爬就挤了进来。
守门的吓了一大跳,大喊一声,以为是什么贼人闯了进来。等看清楚了,才发现,是一直跟在大少爷顾信白身边的家仆大元。
大元风尘仆仆一脸憔悴焦急,“老张,快去通报老爷,大少爷出事了。”
老张一听,也是吓得变了脸色,“可是,老爷回璋城去了啊!”
大元一惊,“那二少爷呢!”
“二少爷南下采货,一直没回来。”
“三少爷总在吧?”
顾家大房也就剩下最不顶事儿的三少爷了。
顾少白被明约从被窝里提溜出来的时候,还在想,天亮了么,怎么好像刚睡着?
他的确是入睡不久,追了许久的一部风月话本,刚出了新的一册,一口气读完,才发现已是一更天了。他被故事里书生小姐的坎坷情路感动得五迷六道,脑子里兴奋了快半个时辰,才总算睡着。
明约一边给他手忙脚乱地套衣服一边嚷嚷,了不得了,大少爷出事了……
顾少白一听,脑袋立刻清醒了,与其说清醒了,不如说吓醒了。
顾信白,那可是顾府的名誉担当,以弱冠之年中举,那是何等荣耀!
“士农工商”,立德于心,建功于世,宣德于言,泽被后人,当以“士”为首。这个年代,你再有钱,也不如人家一个九口小官来得高贵。
别看顾信白官不大,却是顾家最值得夸耀的资本。顾家三代经商,就出了这么一个做官的。
也正是因为有了一个当官的了,顾钧宣才勉为其难同意顾三少爷继续得过且过醉生梦死,要不然,他指不定还在“头悬梁、锥刺骨”呢!
顾少白裹了件外衫,边系扣子边往前院走,边走边想,大哥能出什么事儿?虽然顾信白为人处事不够圆滑,拘谨木讷了些,但人品肯定没问题。他最大的问题,就是读书读成榆木疙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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