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甚至还在想,如果真的摔死了,可不是皆大欢喜么!
突然,下降的速度猛然减缓,最后不可思议地停出。
他睁眼去看,黑暗中,慕清沣伸直的手臂上方有一点银光闪动,原来,是他袖中藏着一条不知什么东西制成的小指粗细的银索,正是那钉进石缝中的银索将他们悬在半山崖。
慕清沣一手拽着银索,一手托着他的膝弯,实在腾不出手来,只好对顾少白道,“你从我怀里掏个火褶子。”
顾少白依言把手伸进他怀里摸出了火褶子,打着了,往四下里照亮。
在火褶子灭之前,慕清沣已看清了现下的状况,“斜下方有颗树,树下四五米处有个石台,你搂紧了……”
话音一落,慕清沣将银索抽回了袖中,纵身跳到树杈上,然后,又借力落在了石台上。
等落在石台上,才发现这居然是一个三四米宽的山缝,山缝不长,纵深只有十几米的样子。
他把顾少白放在地上,又把外衫披在他身上,“咱们在这里休息一下,天亮再走。天太黑了,不知道这悬崖有多深,别真给摔死了。”
顾少白哼了一声,翻身躺倒。
慕清沣坐在他外边,替他挡住涌进罅缝的风,想了想,又把顾少白的头抬起来,搁在自己大腿上。
隔着薄薄的衣料,他清晰地感觉到他周身滚烫的温度。
“下山找个大夫,你这风寒越发严重了!”
不知是否睡着了,顾少白没吱声。
过了一会儿,慕清沣神智也模糊起来,临坠梦中,觉得腿上凉凉的,像有什么洇湿了他的裤子。
朦胧中,他不禁有种错觉,难道,他哭了?
这一觉,直接睡到了天光大亮。
慕清沣揉揉眼睛,发现顾少白一直沉睡未醒,额头一层细汗,脸上滚烫发红,呼吸之声异常沉重,只是手却是冰凉的,像腊月里的寒冰。
他轻轻地唤了两声,顾少白像小猫似的□□了两声,抬了抬眼皮,看了他一眼,却虚茫得毫无焦距,很快又阖住,像梦呓般地哼道,“阿沣……你莫要闹我……我难受……”
慕清沣一下子怔住了,明明知道他是烧糊涂了,可是,这声“阿沣”为什么像在哪里听过,很熟悉,熟悉得烙在骨髓里,像是他本就应该这样唤他!
可是,这个世上,除了皇帝,再未有一个人这样亲昵地唤过他,就连去世的父母,都只是唤他“沣儿。”
皇帝唤他只是为了彰显亲切,而顾少白这一声,虽是混沌之语,却带了三分亲昵,七分娇憨,更像情人之间的称呼!
慕清沣怔然望着,一时之间,云里雾里,不知心中是喜是悲。
半晌之后,他自嘲地笑笑,顾少白一定是把他当作了别人。自打与顾少白接触以来,他总是能深深感觉得到,这人身上不知缘何而起的敌意!
他将顾少白仍如昨晚一般束紧在后背,伸手抽出了腰间银索,这根银索是他防身武器,由百炼银丝绞缠而成,结实轻便。
其实石台所在之处,已离崖底不远,慕清沣脚尖一飘,借助银索在崖壁树木间辗转腾挪,不一会儿就到了凤凰山北麓的山脚下。
向东十余里地,有处镇子,镇子的名字叫“无花”,青山环城郭,碧水绕城过,风景秀丽得很!
慕清沣带着昏迷不醒的顾少白进了镇上唯一的一家医馆,“和悦堂”。医馆里只有一位六十余岁头发花白的坐堂大夫,镇子小、病人少、大夫老,于是,老大夫堂而皇之地在打瞌睡。
慕清沣轻轻地敲了敲桌案,老大夫扶了扶挂在鼻尖的花镜,三层眼皮老半天才费劲地撩了起来。
“您,看诊?”
慕清沣指了指背上的人,“给他瞧瞧。”
老头儿这才发现这人背上还有个大活人呢!
老头儿带着慕清沣到了后堂,让他把顾少白放在诊床上,然后,坐下来给他切脉。
半晌,老头儿捻着胡须道,“邪郁于肺卫,寒性收引、肺失宣降、卫阳失于温煦……”
慕清沣急急地打断道,“老人家,您就说他到底怎么了?”
老头儿不满地翻了翻眼皮,“风寒入体,吃几幅药,修养几天即可”,他像发现了什么,又掰着顾少白红肿青紫的脸左看右看,愤怒地瞪着他道,“都病成这样了,你还打他?”
“啊?”慕清沣正想分辩,嘴唇嗫嚅了两下,又咽了回去,嗳,就当我干的吧!
老头儿写好了药方,唤出个小童儿抓好了药。
“这三幅药吃完,应该就好了,仔细着,别让病人再着凉受风”,老头儿不放心地叮嘱。
慕清沣道了谢,习惯性地伸手入怀,摸了半天,突然想起身上的银票都被放在顾少折身上当了诱饵,如今是一文钱也没有了。
又在顾少白身上摸了一番,他比自己还干净。
慕清沣无比尴尬地笑笑,“老人家,诊金和药钱能不能先赊着?”
老头儿冷冷道,“概不赊欠!”
慕清沣想了想,这镇子如此小,还不知有没有客栈,即便有,在现在一文不名的情况下,也是无法安身。
他重新看了看这药堂,规模虽不大,但显然并非简陋之所,至少是三进三出的人家。
“老先生”,慕清沣对老头儿说道,“我看您这医馆也不小,不知可否容我二人借助几日,我有朋友不久就会来寻,到时加倍付账,您看可好?”
老头儿上下打量着慕清沣,从第一眼,他就发现这个人虽是粗布衣衫裹身,但身姿挺拔,面容英俊,举手投足间隐隐有种威势不容小觑,尤其是这一双眼睛,即便刻意隐藏,偶尔间仍是锐光乍现。
此人,极不寻常,这是他的结论!
第38章 王爷侍疾
“好”,老头儿一口答应,并让药童给收拾了两间屋子出来。
顾少白仍是昏睡着,慕清沣只得横抱着他跟着小童儿去后院。
一路上,慕清沣充分发挥了大尾巴狼的作戏天赋,诱骗小童儿竹筒倒豆子般,把老头儿的家事儿倒了个一干二净。
原来,这老大夫名叫李至善,人如其名,在镇上是个有名的大善人。
听到这里,慕清沣一撇嘴,“就一点儿诊金还死咬着不放,还大善人,哼!”
小童儿抿嘴直乐,觉得慕清沣比他还像小孩儿,“那是师傅吓唬你呢,如若个个都像你,我和师傅早就饿死了!”
只可惜,好人未必有好报,李至善的儿子却是这“无花镇”的一恶。
他不知怎地巴结上了安阳县丞,谋了个亭长的身份,从此,便在镇子里作威作福横行乡野。
他的本名叫什么,人们是早忘记了,因为其小名是“大虎”,又其恶如虎,所以镇子里的人都管他叫李大虎。
当亭长之前,天天赖在家里游手好闲,李至善被他盘剥地快把房子都卖了,自打当了亭长,更是彻彻底底过上了无赖生活。
也不娶妻,每天纠集一群地痞流氓,挨家挨户收取保护费,然后拿钱去安阳府胡吃海喝,花光回来,继续压榨乡里,在这种恶性循环自我放逐的生活里乐此不疲。
而对于亲爹李至善,他最大的孝顺就是给老爹免收保护费了。父子二人经常几个月不见一面,见一面就必得鸡飞狗跳!
幸亏李至善有医术傍身,要不然饿也早被饿死了,四邻八乡虽有不满,但介于李大虎的威势,也只能敢怒而不敢言。
葛春晖指挥着宋氏兄弟连夜把凤凰寨翻了三遍都没翻着一根毛,想起观心带来的王似道的口信,后脊梁骨都开始森森地冒寒气。
这刺客到底是什么来头,寨门口守卫重重,他不可能在毫不惊动所有人的情况下就这么随意来去。
除非,他本就在寨内。
正在这时,一个小喽罗跑了进来,看了看众人,鬼鬼祟祟地跑到宋义跟前咬了咬耳朵。
葛春晖立刻疑心大起,他不悦地问道,“什么事?”
宋义胆怯地看了看宋安,一时没敢说话。
宋安看宋义的表情立刻就猜到了一种可能性,语气也开始慌乱起来,“二弟,葛大人面前就不要藏着掖着了,有话就直说吧……”
宋义干咽了一口唾沫,这才吭吭哧哧地说道,“肉票儿……不见了……”
宋安一口气好悬没上来,最担心的事果然发生了。
葛春晖竖着眉头问,“究竟怎么回事?”
在葛春晖凌厉的目光中,宋义哆哆嗦嗦地把事情讲了出来。
顿时,葛春晖恨不得立刻杀了这个败事儿精,难怪觉得这刺客是从窝里出去的,敢情是宋义自己把刺客领进来的。
观心从后山查探正好回来,对葛春晖说道,“山上野草有刚被人踩踏过的痕迹,刺客应是从后山逃走的。那刺客偷窥之时,我竟未能及时发觉,看来这人的武功深不可测,但据崖顶的足印判断,他应该不是单独一人离开,应该还有一个完全不会武功的人。”
葛春晖微胖,面容白净,不说不笑时还有种读书人的沉静,可是此时他盯着宋氏兄弟的目光却与文静的长相极端不符,甚至可以说异常冷酷。
半晌,他沉声说道,“立刻画影图形追捕,就说是江洋大盗。”
半个时辰后,画师拿着两张画好的图形给葛春晖看。
葛春晖一手端着茶往嘴边送,一手接过画纸,在目光停留在纸上的一瞬间,他先是一愣,随即手一哆嗦,茶杯从手中滑落,连杯带茶全部倾覆在他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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