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沣一言不发地盯着他的眼睛,半晌,将酒猛地倾入口中,台下“咿咿呀呀”正唱到“翦不断,理还乱,闷无端……可惜妾身颜色如花,岂料命如一叶乎……”。
……
少白酒量浅,加上心内郁结,七八杯下肚,已是头重脚轻,坐立不稳。周沣扶着他,上了三楼最里一间客房,这客房前日里就订下了,就为着今天。
这间“清月楼”顶级的上房,只针对身份尊贵的达官显贵,从内里陈设便可窥见一般。房内宽敞明亮,正中是一套的金丝楠木八仙桌椅,内堂被一扇刻花蜀绣大屏风隔开,进得里间,左手一张黄花梨书案,右手一张湘妃榻,最里面靠墙放着一张柔软精致色泽典雅的紫檀雕花大床,软烟罗的绯红纱缦层层叠叠,如烟似梦。
周沣将少白半扶半抱地扶至床前,少白脸颊飞着红晕,双目浸着雾汪汪两泡水,半昏半醒。在周沣给他去鞋剥袜之时半边身子软倒在床上,呼吸之间喷着浓重的酒气。拉过雪白的柔软锦被给他盖好,少白半闭着的眼睛睁开阖住,复又睁开,如此反复几回,终是敌不过醉意恋恋不舍地沉沉睡去。周沣退后两步,怔怔地望着床上锦被里的人儿。
瓷白的脸上两酡浅浅的红晕,长而黑的眼睫无比乖巧地趴伏在眼睑处,像蝴蝶的羽翼小心翼翼地舒展着,错落有致,根根分明,眉头轻轻蹙着,似有什么解不开的心事困扰着。
门外轻轻叩门声响起,周沣募地清醒。
“公子,德瑞居的寿宴就等您开席了”。平叔不动声色地瞟了一眼屋里的人,轻声说。
“你在这儿看着,等我回来”,周沣整肃了衣袍,目光在少白脸上流连许久,终于狠一狠心大步下楼离去。
第4章 步步陷阱
静静一方斗室,一幅八尺中堂挂在大门正对的白墙上,用行书写就两行诗:深知身在情长在,怅望江头江水声。笔迹如行云流水、酣畅自然,细细看去,未有款识,不知何人所书。中堂下是一张长长的檀木条案,淡淡香烟自一只造型优美的三足祥兽熏香炉中旋绕而出,袅袅盘旋良久方丝丝缕缕地散开。他深深吸了一口气,是用沉水香、白檀香等二十余位珍贵香料制成的零陵百合香片。
其余两面墙上也挂了几幅字画,有题跋有款识应是出自名家,最吸引他的是屋子正中一张琴几上放着的一张神农氏文武七弦琴。
他盘膝缓缓坐于琴案之后,细细端详,此琴以梧桐作面,杉木为底,通体髹紫漆,琴轸处刻五字篆文“泠然希太古”。他双手抚上琴弦,轻抹慢挑,一首《长清》泠泠倾出,琴音温劲松透,纯粹完美,初时若釀雪纷纷错综飞舞,中段风鼓琼林,直至慢慢天高日暖、雪消崖谷,尾音在山河一色中渐渐消散,盘旋缠绕,聚于一室良久不肯散去。
“啪,啪”谁人鼓掌击散一室温凉。募然抬头,一俊逸非凡的华衣少年站在门口,背靠春日煦阳,绽开温柔无比的笑颜,“好曲!妙人!”
那么一瞬间,少白想起一首诗:野有蔓草,零露漙兮。有美一人,清扬婉兮。邂逅相遇,适我愿兮。野有蔓草,零露瀼瀼。有美一人,婉如清扬。邂逅相遇,与子偕臧。
原来这就是一见而钟情的感觉,原来相遇并不只是擦肩。
斑驳光影迷离变换,两个男子倚于床头交颈缠绵,深情缱绻,他仰着头轻轻喘息呻...吟,沉沦于痛苦与舒畅交杂的快感中,身心无比愉悦,那具健硕挺拔的身躯在他身上恣意驰骋,粗鲁中裹挟着柔情。他在大汗淋漓中仰起脖颈,双目迷离中看到那人慢慢地抬起了那头,那是一张自己全然不识的脸,阴鸷狠戾,眼中透着恶狠狠地刻骨恨意,牢牢地盯着他,一丝狞笑渐渐浮上唇角,像毒蛇吐出鲜红的信子,飞快地向他伸来......
少白“啊”地一声惊醒,神色惊惶茫然四顾。平叔听到响动,快步走了过来。
“顾少爷您醒了,我吩咐人熬了醒酒汤,您喝一点?”
看到平叔,他略略放下心来,心跳的厉害,好端端地怎么做了这样一场梦?闭住眼睛,平复了下梦中带来的惊悸,一种隐隐的不安随着心跳声缓缓蒸腾起来。
平叔出去不久就端着一个青瓷小碗回来。少白勉强起身接过小碗喝了几口,“这是哪里?阿沣人呢?”
平叔接过碗,“这里是清月楼的客房,我家公子突然有一点要事急须去办理,临走之时吩咐我在此侍候顾少爷,他不久即可回转。”
少白应了一声,仍感到四肢乏力,复又躺下缩进被子里,想是酒喝得太猛了些,头依然痛得很。
周沣神色匆匆赶回清月楼后门时,平叔正站在门廊下恭候多时。他看了平叔一眼,就往楼上走,“他醒了?”
“是”。
即将到楼梯转角处,“公子”,平叔的声音自身后响起。周沣回过身来,对上平叔的目光,“您......您......确定要这么做了么?”他语音微微颤抖,目光中流露着深深的恳切。
周沣转过身去,“我布置了大半年,为的就是今天,你莫不是要劝我放弃?”他转回身去抬脚又蹬了两级台阶。
平叔仍然怀着一丝希望,“可......可.....他是无辜的啊......”
周沣身形微顿,停住脚步,闭起眼睛,一字一顿地说,“他生在顾家,便是错!”
第5章 识人终知心
“唉哟,看看我去了这么久”,周沣喜笑颜开地走到床边一把搂起少白,“心肝儿,等着急了吧?”
少白羞涩地一推他,“混说什么呢,平叔还在。”
周沣看向平叔,在少白看不见的方向,目中全是冰冷,“去吧!”
平叔被他冷意十足如冰似刀的眼神吓得一哆嗦,知道是再不能多言,心下惶然,只能垂首退下。
少白使劲闻了闻他衣裳,奇道,“你出去做什么去了?怎地身上如此大的酒味,按理说你没喝几杯啊?”
周沣脸色微变瞬间又恢复如常,捏住他的下颌,“你这只小狗,闻来闻去的,我看你闻出酒味是假,闻出别的味道来才是真”。说罢,一口咬上他温润嘴唇。
少白冷不丁地吓了一跳,伸手欲推他,本就没他力气大,再加上醉后手脚酸软,很快就放弃了挣扎,任他如狼似虎的可劲儿啃噬。周沣如同久旱逢甘露般使劲吮吸他的下唇,直至双方口中充斥了满满的血腥味道,才发现少白下唇红肿流血,竟是被他吮破了。
周沣目中浮显一丝愧色,拇指抹掉他唇上渗出的一滴血珠子,“疼么?”
少白面色有些苍白,眸中却流光溢彩,目如朗星,略带羞赧地浅浅一笑,“我愿意......”
这笑容满含爱恋,竟让周沣瞬间失神,有那么一刻甚至想停止计划。
不过很快,他断然摒弃了这个念头。
一双纤纤玉手缠上他的脖颈,周沣身体早已滚烫似火,他丝滑如玉的肌肤触手温凉,这一丝儿凉意如星星之火瞬间燎原,把周沣胸腹之间的冷静炙烤得干干净净。
舌尖流连在背脊凹陷处自上而下,一节儿一节儿打着圈的舔噬。一股又酥又痒的感觉直扑心脏,少白心难自持,将头高高扬起,曲起颈项轻呼出声。
......
周沣双唇紧咬,肆意驰骋,他心内苦痛,带着决绝去赴这最后一场爱的飨宴。
裹着疼痛的酣畅排山倒海般一波一波袭来,少白将脸埋入锦被大口喘息,只觉灵魂离体,在云端和地狱兜来转去,全不由己。眼睫挂满细碎水滴,入眼红帐扭曲般飘摇,迷蒙中,恍惚又看到那个人自阳光中走来,一抹浅笑,动人心旌,“好曲,妙人!”
软糯的身体挂满细汗,绢纱宫灯下玉色流转。余醉和疲惫一起侵袭着他渐渐模糊的思维,在这场情宴的尾声,顾少白终于朦胧睡去。
沉醉不知归处,方知酒浓情重。
几许柔情,几许蜜意,终于随着曲终,而人散!
“啪”,顾少白募地睁开眼,脸颊吃痛,被这莫名一巴掌打得头晕脑胀,眼前阵阵发黑,双目老半天无法视物。等彻底看清楚了,吓了一大跳。
面前的周沣怒睁圆目,面容狰狞狠戾,可不跟梦中人一样的表情,少白吓坏了,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儿,缩在被窝里一动也不敢动,连挨了一巴掌的脸火烧火燎的疼也全然顾不得了。
周沣赤...裸着半坐在锦被里,气急败坏地大喊,“来人哪!”
就听外面“呼呼啦啦”地一阵儿盔甲脚步声响,冲进来十几个官兵,为首的正是平叔。
“你们都干什么吃的,我屋子里进来人都不知道,要你们有何用?”周沣怒不可遏得吼道,“还不给我绑了!”
平叔朝后面一挥手,两个兵士过来一把就把顾少白从床上扯起来,全然不管他此刻身无片缕遮身,就要上绑。
顾少白纵然不明事情原委,然这样裸于人前,他终究不愿,于是拼了命的挣扎喊着,“阿沣,究竟发生何事,为何如此对我?”
周沣一步跨下床,走到他跟前,扬起手,稍微迟疑了一下,终于“啪”地一下,又狠狠落在他脸上,将他的脸打得别过一边去,“凭你这贱货也配唤我的名字?”
顾少白被打得头晕眼花,好半天才回过神来,他慢慢转过脸,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周沣,目中尽是惶惑、恐惧和不安,被撕裂的唇角汩汩地渗出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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