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心笑了笑,“王爷,问心是自愿的,这里三教九流,人品复杂,且常有朝廷大员往来,是探听消息最好的地方……问心替王爷掌管暗卫,还有什么地方比这里更方便呢!”
问心起身,给慕清沣续上茶,坐下问道,“王爷此番是有什么任务要问心去完成。”
他自然知道,慕清沣既然来,就必定有要事。
慕清沣从袖中掏出一张纸递给他,问心接了展开一看,是“方孝安”三个字。
问心点点头,伸手把灯烛的纱罩拿开,将纸条凑近烛火,不一会儿,纸条就化作了灰烬。
慕清沣在软榻上翻看各地暗卫送回的消息,直到子时方才离开。
夜虽深沉,丝竹声声仍然不绝于耳。问心呆呆地坐了很久,才慢慢起身,倚在方才慕清沣坐过的榻上,摩娑还有轻微温度的软被。
金丝楠木的炕桌上,慕清沣喝剩的半盏茶早已凉透。问心端起杯子,极慢极慢地啜饮,凉茶苦涩,他何尝不知?
三年前,问心为师报仇孤身入大漠追凶,虽然最后手刃了仇人,却也身负重伤,气息奄奄。
生死关头,是慕清沣救了他。
他永远记得那一天,争开眼看到那个人。坐在窗前,沐着淡淡的晨光,眉目深遂,俊逸冰冷,淡蓝的丝袍裹着刚健的身躯,如一柄出鞘的利剑,森然生辉。
他听到响动,侧过头来,轻笑一声,“你再不醒,本王就要把你扔出去了!”
后来问心便跟了慕清沣,做了他的暗卫统领。
慕清沣以为他是为了报恩,原因只有问心自己知道,他是为了那一眼的钟情,此生,便再走不脱。
凉茶苦涩,他何尝不知!可是,他心甘情愿,去品尝!
窗缝里有风扫过,烛火轻轻一摇。
问心人未动,手却缩进了袖拢,握住了袖中藏着的短匕。
有人轻扣了几下窗棱,两短三长。
他轻吁口气,松了匕首,起身将窗子推开。
一个黑衣人影燕子般飘身而入,眨眼间,笑意盈盈地落在问心面前。
问心面容平静地望着她——自己的唯一的师妹,观心。
他拉了把椅子让她坐,取了只干净杯子,倒了盏温茶递给她,烛光之下仔细打量她,“师妹,一年没见,你又长高了,更漂亮了。”
观心三两口把茶喝完,把手放在问心掌中,撒娇地笑道,“师兄,想我了么?”
问心点点头,烛光下的观心比白天看上去更加娇媚,凤眼桃腮,典型的美人胚子。
“观心,你这个年纪早该嫁人了,师兄……对不起你……”
“师兄……”,观心突然将他打断,“你怎么总说这些,再有一年,我就可以离开,到时候,咱们一起走,好不好?”
问心看着她妩媚的笑脸,那种悲伤突然就又油然而生。
三年多前,他在慕清沣处养好伤,回山祭拜,看到观心留书,才知道,观心已遵从师命,为当朝国舅王似道效命五年。
王似道的父亲年轻时曾与问心的师傅“流叶源”相恋,世家子弟与江湖杀手的身份就像一道天堑难以逾越,最终二人洒泪而别。“流叶源”许诺,王家今后如有需要,可派一徒襄助五年。
将近四年了,一想起观心,问心便有一种如鲠在喉的负疚感,如果他能早些归山,或可代替她,那么,此时的观心应该早已嫁人生子,平淡度日,再不用过这江湖杀乏的日子。
他勉力一笑,“是啊,再有一年”,他温和的目光注视着她,不无忧虑地说道,“这一年,要小心啊!”
“流叶源”当年名满江湖,杀人无数,最终还是死于暗杀。他虽不问,却也知道观心帮王似道做的,一定是见不得光的杀人买卖。
在慕清沣身边这些年,他当然知道,王似道心机诡谲,阴狠毒辣,铲除异己的手段无所不用其极。
他忧虑的正是,观心帮他做事,最终能否全身而退,还是个问题!
问心像小时候一般,合拢掌心,将观心的手握住,叹道,“师妹,如果有了中意之人,一定要告诉师兄,师兄为你打算。”
观心双颊泛起一丝红晕,却未见扭昵之态,她的目光忽然变得炽热起来,盯着问心的眼睛,认真地说道,“我只喜欢师兄!”
问心瞟了她一眼,移开目光,望着闪烁不定的烛火,轻声说道,“别胡说。”
观心却猛地抽出手掌,改为两只手牢牢攥住他的手指,“我没有胡说,我就是喜欢师兄。”
第30章 问心、观心、动心
问心指尖使力,挣开观心的手,站起身来,面对着墙壁,语气略嫌生硬,“师妹,别再说了。”
观心大睁着眼,眼泪在眼眶里转悠,却抑制着没落下来。
她缓缓站起身,从身后抱住问心,感受他单薄衣衫内身体的温度,将头靠在他背上,一丝泪这才从眼角流出,在那人背上染出水渍,“你不喜欢我……我知道……”
问心的背僵硬得像块石头,一动不动,却也不肯有丝毫柔软。
不知过了多久,背上一凉,窗扇轻轻一响,有夜风涌入。
问心终未回头,只轻轻叹了口气。
一颗心已给了别人,怎能再给她!
王似道半夜被儿子从如夫人的被窝里薅出来,本来一肚子气,可是一看到唯一的宝贝儿子鼻青脸肿一瘸一拐的狼狈样儿,那肚子怨气立刻转化为满腔愤怒!
再加上王竟非添油加醋地把事情原委一说,立刻就在王似道的心头火上添了一捆柴,没想到这京城里居然还有人敢和王家做对,可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么!
他当即连夜号令五城兵马司捉拿打人的凶手。
“嗳,嗳……”王竟非给了贾六后脑勺一巴掌,“轻点,你想疼死爷么?”
贾六正是那个歪瓜裂枣、斜眼耷拉眉的狗腿,他缩了缩头,虽然疼得很,还是无比谄媚地说道,“奴才该死,奴才该死……”
说着,将手里的动作放得更轻,给他在脸上破了皮的地方涂着药水,耳边又听王竟非哼哼,“爷这张俊脸是不是破相了……”
贾六心道,原先你长得是獐头鼠目,今晚被打得像狗头猪脸,破不破相, “俊”这个字,都跟你八竿子打不着。
他肚子里腹诽,嘴上却是半点不敢犹豫,“哪儿呢,就少爷您这长相,天上有地上无的,哪能因为这点小伤就损了俊颜呢,您放心……府里的大夫不是说了么,保证不会留疤的。”
正说着呢,一个小厮跑了进来,“少爷,奴才方才听到老爷说,要侍卫去五城兵马司传令,说不查了……”
王竟非猛地坐起来,“不查了,不查什么了?”
小厮道,“好像是说,不全城搜查凶手了……”
王竟非一脚踹翻了小厮,顶着一脸黄乎乎的药水就跑了出去。
他一掌推开门,大声喊道,“爹,怎么回事……儿子这打就白挨了……”
王似道刚下朝,还未来得换掉朝服,闻言狠狠瞪了他一眼,又扭回头对端言琛道,“端先生,您看现在老夫该如何是好?”
端言琛摸了摸下巴,在屋子里走了个来回,“此事不到一日,便闹得沸沸扬扬人尽皆知,很快皇帝也会知道,依属下看,王大人明早在朝堂之上,应主动请罪,不失为以退为进之法。”
王似道眉头紧得能夹住根头发,他点点头,无奈地叹道,“就依先生所言。”
看端言琛出了门,王竟非在一旁早按捺不住了,“爹,你为什么让五城兵马司停止搜城……”
王似道吼道,“闭嘴吧你,怎么不打死你!”
王竟非一听,傻了眼,这是怎么了,不到一天,怎么风向全变了?
原来,王似道一下朝,便听到侍卫及端言琛的禀报,才知道,原来一夕之间,关于王竟非的流言像长了腿,跑遍了全城。
现在恐怕连三岁的小孩子都知道,国舅大人的儿子,太后的外甥,在“雅琉轩”嫖。妓不成反被殴,随同流言一起流散的,还有他被打成猪头的肖像画,虽然寥寥数笔,却将他呲牙咧嘴的样子画得是惟妙惟肖。
再加上王竟非的恶犬之名,当下群情沸腾,人人拍手叫好,王家简直成了京城最炙手可热的笑柄!
王似道哪里再敢让五城兵马司大张旗鼓的搜人,如果没抓着人还好,抓着了不得引起民怨沸腾么!
这才赶紧和端言琛商议对策,这消息肯定很快就传到皇帝耳朵里,王家是皇亲国戚,出了这等丑事,不是“啪啪”打皇帝和太后的脸么!
王竟非这边还没想出来抓住那两人要用什么手段折磨一番呢,那边就已经吹灯拔蜡了,简直气得生生呕出一口血来!
而始作俑者此刻却正优哉游哉地画完最后一幅画,顾少白把一摞画纸交给方清池,要他发散出去。
这才施施然靠在椅背上,揉着酸疼难忍的手腕,站起身来。
看看天近晌午,和慕流年告辞了,准备回府里去。
初夏的阳光照得青石板路亮堂堂的反光,画了多半日的画,再加上日光一晃,有禁有些头晕眼花,他赶紧伸手扶住墙,等眼前金星散去。
路边一顶毫不打眼的青呢小轿,轿帘被掀开一条缝,正看到路边扶着墙的人。
轿中人轻声道,“停轿”。
两个看似很平常的轿夫稳稳地将轿子放在地面上,竟没有一丝摇晃,显然是身负内力的高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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