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竟非抬起和猪头难分伯仲的脸,一个耳光印在他脸上,嘶声道,“还不快给老子追……”
莫冉很快就追上了顾少白,三人一鼓作气,疯了一般,一直跑到身后再无人声,这才跌坐地上,呼哧呼哧地直喘粗气。
顾少白和莫冉对视了一眼,都忍不住哈哈笑起来。
顾少白的眼镜跑没影儿了,小胡子剩了一半儿。再看莫冉,他长胡子剩了小指粗一缕,一颗大痣摇摇欲坠,脸上的粉冲得一道一道的,别提多狼狈了。
略作休息后,三个人知道不宜久留。
顾少白想了想,直接把他二人带去了慕流年那儿。
慕流年洗漱完,刚刚歇下。
方清池正给他掖被子。起初,是顾少白拜托他多多照顾慕流年,后来,慢慢地,倒成了习惯,每天不来一会儿,不看看这人,总觉得不放心。
倒是顾少白,跟撒手掌柜似的,把这个烫手山芋扔给了方清池,每天跑得不见踪影。
烛火将要燃尽,火苗渐暗。
慕流年躺在淡灰色绸面的衾被中,墨染般的长发铺在身下,衬得他脸色愈加苍白,远山般的眉目被昏暗的烛火渲染得更加朦胧。
他眨眨眼,长睫在脸上投下一个悠长的弧度,又轻轻扬起,方清池俯身对着他,给他将被子盖好,目光偶然瞟过来,又移开去,并不与他长久对视。
整理好被褥,方清池轻声道,“睡吧,我走了……”
他探身正欲将如豆的烛光熄灭,忽听慕流年的低沉却幽雅的声音传了过来,“清池……”
方清池停下动作,转过头来。
“谢谢你……”
方清池淡然地笑了一下,目视窗棱上摇曳的树影,没答话。
静谧的雅室中,浅浅淡淡的情丝缓缓流动着,两根心弦同时拨出了一线心音,共鸣着相和,无声,胜有声!
“咣当”一声,院门洞开。
方清池猛地回神,抓起桌上长剑,“呛啷”一声,绽出淡蓝的光芒,如同一道闪电劈开了一室昏暗。
他身影一晃,闪跃间已蹿出了卧房。
慕流年也紧张地坐了起来,屏息听着外面的动静,直到传来方清池宝剑还鞘的声音,方才长出了口气。
门帘一挑,春夏之交微暖的醺风卷进来三个奇形怪状的人,慕流年被唬了一跳,虽觉眼熟,却一时楞没认出来。
直到顾少白开口说话,他才恍然,这个脸一道白一道黄长了半撇胡子的人,是顾少白!
莫冉紧跟在顾少白身后,室内烛火渐熄,影影绰绰地看到床上坐着一人。烛光一亮,慕流年又点起一根蜡烛。
二人四目相交,慕流年倒是一时没认出莫冉,却听到莫冉“啊”了一声!
莫冉正待出声寻问,方清池走了进来,手里拿端着个小碗,闻着有点酸酸的味道。
他拿着块帕子,沾了碗里的东西,往顾少白和莫冉脸上抹。顾少白还好,倒是莫冉,一旦露了真容,把慕流年吓得不轻。
他脱口而出,“小侯爷……”
顾少白看他一脸惊慌,赶紧走至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别怕,莫冉是自己人!”
莫冉紧跟着走过来,在顾少白肩膀上擂了一拳,“好你个顾少白,原来世子是被你劫了来,有没有把我当朋友,这么大的事儿居然瞒着我!”
顾少白皱了皱眉,虽然莫冉没使什么劲儿,可还是挺疼!
慕流年咬了咬唇,轻轻说道,“小侯爷,我已不是世子……”
莫冉看他面容悲苦,温声道,“这里没有世子,当然,也没有小侯爷,唤我‘行云’好了!”
慕流年点点头。
顾少白这才忽然想起,今晚的始作俑者还在门口杵着呢。
他和颜悦色地拉着那个男孩子,坐在一旁椅子上,“你叫什么名字,今夜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男孩子忽然就跪了下来,以头触地,怦然有声,“青筱谢两位恩公救命之恩!”
顾少白赶紧将他扶起来,摁在椅子上,“你这是做什么,谁要你嗑头啦!”
青筱这才将事情一五一十地说给他们听。
原来,王竟非是“雅琉轩”的常客,最喜欢以极端恶劣的手段玩虐小倌,被他折磨至死的小倌,两只手都数不过来,可是王家根深树大,谁敢得罪,更何况是身份低贱还不如□□的男倌。这一次,他看上了青筱,虽然青筱百般反抗,却还是被他拖入房中捆绑鞭打。
后来,他趁王竟非上茅厕之机,咬断绳索跑了出来,这才遇到了顾少白和莫冉。
说话间,方清池拿了伤药过来,顾少白给他的伤口轻轻涂抹上药。
烛光明亮,那些鞭伤层层相摞,更加触目惊心,他放轻了力道,却听莫冉已在那边连王竟非带他祖宗八代骂了数个来回。
第29章 问心公子
上好了药,顾少白取了一套慕流年洗干净的中衣中裤,塞在他怀里,“今晚,你先将就着,明天我着人给你买新的。”
青筱满脸是泪,又要下跪,这次却被顾少白抢先一步扶住,转头对慕流年道,“流年,青筱无家可归,不如先让他也住在这里,你身体不好,清池也不可能时时都在,就让他照应着,好么!”
慕流年微笑道,“好,只要他不嫌我累赘便好!”
青筱出自“雅琉轩”,被□□得最会看人眼色,看面前这公子虽然满面病容,人品却是一等一的好,还颇得救命恩人看重,当下心中对他也是敬意满满,他冲慕流年深施一礼道,“公子,青筱一定尽心竭力侍候好公子!”
慕流年笑道,“我身体不好,以后要多多劳烦你了。”
青筱转身又对顾少白深深鞠躬道,“蒙公子不弃,愿收留青筱,您与莫公子的救命之恩,今生不能报来世一定还……”
顾少白道,“我与行云救你,不是图你回报的,以后别说这种话了”,想了想又道,“‘一泊沙来一泊去,一重浪灭一重生’,只盼你与前尘彻底断绝干系,一切重新来过,此后,你便唤作‘重生’吧!”
他思忖半晌,又道,“今夜闹出这么大动静,怕是最近不得安宁,等风声过去,我自会送你离开京陵去你想去的地方,你看好么!”
重生目盈双眶,虽然不知自己还有何处可去,但听顾少白话里话外,并未轻谩于他,更是涕泪交加,不知该如何表达感激之情。
方清池带了抽抽嗒嗒的重生去安置。
顾少白却坐在官帽扶手椅上眉头越皱越紧,莫冉道,“少白,你不必发愁?咱俩都易过容了,就算王竟非那混蛋画影图形捉拿,也一定不会查到咱们头上。”
顾少白锁着眉头,“咱俩倒是不怕,‘重生呢’?若是画影捉他,可如何是好?王似道一句话,就能把京陵翻个底朝天,翻出了重生,不仅带出了我,最怕的是牵连了流年……”
他抚着额角,背心上冷汗涔涔,越想越后怕,必得想个办法,让他不能追查下去。
他把莫冉先打发了走,闭目想了许久。
足有一个时辰,这才睁开了眼,把方清池叫过来,嘀嘀咕咕了好一阵儿,眼瞅着,天际就翻出了鱼肚白,方清池这才出门,按顾少白的吩咐办事去了。
不提顾少白一夜辗转,那边“雅琉轩”也是一夜鸡飞狗跳。
王竟非连骂带打的,差点把“雅琉轩”给拆了。直到问心公子的屋里传出话来,说莫扰了贵人休息。
王竟非才恍然,原来,这夜慕清沣也在,这才赶紧灰溜溜地带着虾兵蟹将打道回府找他爹折腾去了。
“冷东”。
门扉被人轻轻地推开,慕清沣的侍卫长冷东走了进来,转身阖上门,冲床上半倚半躺的慕清沣抱拳道,“王爷。”
慕清沣一身月白长袍,衣摆袖拢绣着同色的蕃枝莲,看着非常随意淡然。他轻声道,“顾少白?”
冷东道,“王爷好耳力,是他,不过易了容”。
“哦!”慕清沣眉头一挑,“他还会易容”。
冷东想起来他与莫冉的易容术,不禁勾了勾嘴角,“很拙劣!”
慕清沣脑补了一下如何拙劣,又问道,“打人的是谁?”
他相信,以冷东的眼力和他们易容的拙劣法,一定可以看得出来。
“莫冉。”
慕清沣点点头,顾少白真正的朋友也就那一两个,方才听得打人者气喘如牛毫无章法也猜得出来是学艺不精的莫冉。
“下去吧。”
冷东退了出去。
“王爷,喝茶”,一只骨节分明手指修长的手将一盏捧在他面前。
慕清沣还沉浸在对顾少白易容的想像中,险些忘了旁边还有一人。
他接了茶,抿了一口,“问心,不知为何,一样的茶到了你这里,却能喝出不一样的味道来。”
问心穿着伯淡青的衫子,橙黄的绢灯下,柔美的五官像笼了层纱,凭添了几许神秘,他轻笑道,“王爷,不是茶不同,是喝茶人的心境不同罢了!”
问心看着那张英俊清冷的面庞,他不笑的时候,微抿的唇很薄情的样子,可是一笑起来,便如同春风化雨,给人一种无比温柔的感觉,只可惜,他笑的时候不多,很多时候,即使挂着笑容,却也不是真的!
可是,他方才听到冷东说起顾少白的时候,那笑,分明是真的,从心尖上荡漾到眼底,流恋在唇瓣之间,似有一点柔情蜜意的感觉,他,宁愿是自己看错了!
慕清沣未置可否,只是将茶一饮而尽,而后,将茶杯搁在炕桌上,凝视着问心,轻声说道,“问心,难为你了,每日呆在这个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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