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赵均问过赵湾:“爹,我们为什么要表演口技啊?”
那个时候的赵湾摸摸他的脑袋,边把手上的糖葫芦递给他边说:“因为我们赵家世代都是表演口技的啊,我不能让口技在我这里断了啊。”
赵均懵懂的点头,专心吃着手上的糖葫芦,也没过多注意到赵湾口中的隐隐失落。
他一直都知道赵湾是想去科考的,在赵湾心中报国之志从未磨灭过,但却只能被逼传承口技。说不失落那一定是假的,但他不能反抗,只能顺从。
万般无奈,很多时候,理想抱负与现实总是无法兼容。
赵湾开嗓,金戈铁马,气势恢宏。
赵均沉默的坐在一旁,看着赵湾眼中渐渐蓄起的泪。
三声两声。
声声难捱。
或许,有些东西到头了。
作者有话要说:
新修的,补一些东西。
揭幕
第2章 沉苛
汗拔进攻的消息如火如荼的就传遍了整个太和,人心倒是没有多么的惶惶,毕竟所有人都觉得只要护国军还在,他们也受不了多大的威胁。
顾致一边揉着太阳穴一边听着底下江丞相的道道说辞,颇觉有些烦闷。
说了如此久,没多少话点在了正题上,提出的解决方案也同之前应对其他不同方式与地域的一模一样。让他实在忍不住有些恼火。
但奈何,江步青是同他父皇那一辈一路下来的老臣,重话说不得,就算他想要改朝换代,也必须一步一步来,着不得急。
顾致听完他的长篇大论后,微微颔首,道:“朕知道了,江爱卿下去吧,这件事待得明日早朝再议。”
江步青虽是不满他的态度,却也无能为力。
身份地位,往往是一个人能说出来的话是否有决定权的最大衡量标准。
很显然,他在这件事上没有任何能够让他兴奋的主动权。
第二日,天才蒙蒙亮,顾致就已经坐在了朝堂上,听着众位大臣对于现今边疆战事的对策与计划。无非三条:要不就是让四方将领抽出部分兵将赶往北疆,援助如今正在水深火热中的怀宁,要不就是让怀宁自己先死守着,他们从京城派去驻扎队伍,要不就是让护国军直接去。
顾致觉得有点脑仁疼。于是他挥了挥手,旁边的华公公立刻会意,吊着嗓子道:“皇上有话说,请诸位安静。”
可能是华公公的嗓子吊的太厉害了,原本闹哄哄朝堂上瞬间就安静下来。一个个双手抬起朝着单手撑着额角揉的顾致作揖。等着顾致发话。
顾致有些难以言说的绝望,本来他这几天心情就不怎么好。结果屋漏偏逢连夜雨,一打一打的事情接踵而至,烦他烦的不亦乐乎。偏偏陈恪一年前打完仗回来就告假回家“养老”去了,他不仅没能去参加他的加冠礼,连他的字他都是通过他灰声传讯知道的。真是糟透了他的心。
于是他放下手,把现在在旁边有些神游的林正叫出来,声音里充满疲惫的道:“林正,你和胡沉一起,去把陈恪给我叫出来……再传讯护国军集结……六天后我要看到陈恪站在点将台上!”
一身玄色衣衫的林正从一群文官中站出来,眉眼冷峻,气质却是难得温和,乍一看反倒不像个武将,倒像个文官。他的声音不咸不淡的,没什么起伏,好像早就猜到了一般:“臣,领命。”
说完,就拉着身旁还在自顾自没听进去任何话,满天下神游的胡沉退了出去。
至此,顾致也无意再把这个朝会继续下去。让华公公说完之后,就摆驾回到了自己的寝宫。
一位身着白纱的女子坐在案旁,看他步伐沉重的踏进来。于是她笑了一下,也不起身行礼,就放下手中的笔,再朝他招招手,语气温柔:“怎么了?陈恪又写信刺激你了?”
本在一旁服侍的宫女见的皇上回来了,于是行过礼后就匆匆退了下去,一般这种时候,不用皇上发话,她们也会自己退下去。
顾致有些不服气这句话,绕到她后面,双手环住她的腰,把头放在怀中人的肩膀上,慢慢的带着有些恼火的语气说:“你怎么现在经常提陈恪?!我知道你们关系好,但是也不用天天提吧。”
李澄若重新执起笔,左手撩起右手宽大的衣袖,沾了沾墨。一边写一边说:“不是我经常提他,是现在的你整天想着他……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没去他的冠礼你有多生气……我可跟你说啊,陈恪啊,逼不得。就他那个烂性子……哎!能耐何他的人还不知道在哪呢……”
顾致抱着她的手开始收紧,又腾出一只手,把她手中的笔抽出来,说:“别管他了,现在陪我回去睡一觉?今天早朝起得太早了……昨天又睡的晚……”
李澄若的耳朵一红,由着他带自己走向床榻,轻声道:“我忘了跟你说,我妹妹回来了,我最近要回去陪陪她。”
顾致轻轻嗯了一声,并不想继续这个话题。
当顾致正忙着和他的澄若打情骂俏时,林正正和胡沉带着一本文书飞奔在路上。
霜山深处仍旧一片云烟雾霭的祥和,丝毫没有被外界影响一分一毫。粗布素衣的男子们挽着袖子在田野间赶着自家的耕田的老黄牛,时不时和同样在耕地的兄弟们唠叨几句,说一说今年又该有多少人会被即将到来的媒婆相中,再给自己介绍一个贤良温柔的姑娘。
而树林中缓缓流过的小溪旁成群结队的姑娘们端着洗衣盆,有说有笑的一边洗衣服一边跟大家谈论着村子里那些长得帅帅的小伙子,在顺便取笑一下那些整天臆想着能和陈恪有美丽的爱情故事的好友,然后又开始自由想象那个美丽的邂逅。
林中的小野花正迎着初升的朝阳柔柔的打开自己的花瓣,借着晨露细细的清洗自己初生的花瓣,准备以最美的姿态等待自己生命中最好的时光。
猝不及防的,一片阴影落下,将那还未完全舒展开来的花瓣碾了个粉碎,打乱了这清晨清美的梦。
两位萧骑快马加鞭的从这清晨的薄雾中飞驰而过,连看都没看周边的景色一眼,直朝着目的地奔去。
刚做完粥准备端到客厅吃饭的陈恪刚一踏出厨房的门,就看到林正二人策马飞奔而至。他兀自端着粥走进门内,稳稳当当的把粥放下后,转身看向来人,微微侧了侧头,道:“怎么,顾致又想不开了?”
林正难得没和他开玩笑,双手将文书及帅印平举过头顶,同时单膝跪在台阶上,头垂下,说:“陈将军,北部汗拔举兵进犯我朝,至今已有新安,墨南,怀安三处被攻下。我方军队伤亡惨重,皇上命属下特来送报,恭请将军挂帅出征!”
陈恪愣了愣,随即深深地皱眉,沉声问道:“为何我之前未曾收到任何消息?!”
胡沉抬头看他,有些犹豫的说:“慎苛,之前你不是让我们不到情况紧急不要来烦你吗?”
陈恪一默,跳过这个话题。回身看了看屋内。桌上的米粥还冒着袅袅的热气。他顿了一下,旋即,门发出“嘎吱”一声轻响,被他轻轻关上。抬手接过林正手上的东西,从院后牵出自己的马,声音略微有些嘶哑:“走!”
京城点将台上,陈恪一身灰白色装扮,眉眼之中隐了些戾气。他端起自己面前的酒碗,提高声音,一字一句地道:“诸位兄弟,今我北疆有难,同袍同泽,你我岂能避焉?今日我陈恪点兵三万,众位兄弟愿同与否?!”
护国军三万将士齐齐举杯,声势浩大:“为我袍泽,护我山河!”
陈恪举杯,大声道:“战!”
说完,饮尽碗中酒,狠狠朝地上摔去,啪的一声酒碗四分五裂。
地下将士纷纷如此,一时碎碗声响彻军营,同时伴随着气震山河的吼声:“战!战!战!”
顾致站在城楼上,看着这个场面,转头对李澄若说,我们应该可以放心了……陈恪都把他亲兵们叫上了。
澄若看了他一眼,又望向那一身灰白衣袍的男子,说:“哪一次他没有带过他们?”
顾致不置可否,也转头看向陈恪。旋即又淡淡出声:“这一次,他是为了自己了吧……”
澄若摇了摇头“不知道,那些事,要放下,太难了……”
顾致叹了口气:“章老将军在天有灵的话,怕是也不忍心。”
“有什么办法呢?”
“我觉得他这一次去霜山章渊故居住了一年,应该想通了,放下了。”
“等着吧。”
“也只能等。”
陈恪点完将之后,就默默率军出征了,一大群人浩浩荡荡的向怀宁城进军。连别都没向顾致告。气的顾致又捶了两天的桌子。
而怀宁,半城青山,半城黄沙,以足够让人沉沦。
赵均身着一身黑衣站在赵湾旁边,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自家父亲。只看赵湾拦在一位将士面前,卑微着声音说:“军爷,就让我们去打仗吧!我们也想为怀宁出一份力啊!”
哪位将士有些不耐烦了,声音里全是不耐:“你们什么都不会,去了也是送死。还不如好好呆在家,守好后方,让前线将士安心!”
赵湾不甘心,继续劝说:“小兄弟,话不能这么说,我们虽然帮不上什么忙,可我们至少可以去后厨帮帮忙什么的,总之能出一份力就算是一份吧,这样我们也更能心安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