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公眉飞色舞,“公子有如此才华,又清廉自居,还救过皇上,这状元郎的位置,还跑的掉吗?”
若是状元,他得早做好打算,这算是把祸水往自己身上引吗?他明明在文章中放了点水分的,真是歪打正着。
此时公公看见人已到齐,便大声叫道“请各位随咱家前往昭阳殿!”
尖锐的嗓音将柳染的思绪拉回,为今之计,还真是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其余几人因为公公在他耳边低语,早就在暗中瞟了他几眼,并且已经聚在一起小声讨论了,也只有与他一同走在末尾处的男子还仍然镇定自若。
柳染不由得多看了他几眼,只见这人一身天蓝色长袍,衬得身形修长,脸上无一点紧张或是忐忑,眉清目秀,唇红齿白,生的比女子还好看几分,半数的长发拿玉冠挽着,其余的如墨一般散在背后。
似是感觉柳染在看他,男子侧头不明所以的看了他一眼。
柳染有些尴尬,只得厚着脸皮问道,“阁下似乎很是淡定?”
男子转头望向前方,好一会儿才开口道“既是心中已有了答案,又有何在意的。”
这回轮到柳染不明所以了。众人早已到了昭阳殿,守在门前的小太监进去通报了一声,不一会,便拿出一个卷轴来递给那位领着他们的公公。
公公打开卷轴,扫了一眼,便开始念众人的名字。其余人陆陆续续走进殿内,有的出来一脸满足,有的出来却连声叹气。
“秦陌南!”
听到这一个名字,柳染身旁站着的男子缓缓走入殿内,好一会才出来,望了一眼身后的宫殿,却也只是一眼,便走了,走至柳染身边,微微颔首便离去。
“柳染!”公公念完,好意的笑道,“恭喜柳状元!”
柳染神色复杂的走进殿内,只见那日在他家院子里逗弄小孩、笑的一脸灿烂的皇帝,此刻却穿着华贵的龙袍,带着沉重的帝冠,面无表情地坐在高处,以睥睨苍生的姿态望着他。柳染觉着,似乎此刻的齐煜,才是那个真正的齐煜,,那个不正经的齐煜,只是一个幻影。此刻的齐煜,周遭散发出来的王者之气,叫他心生敬畏,叫他甘愿臣服。
柳染依礼跪了下来。年轻的帝王第一次开了口,“你们都退下。”
在两边待命的侍卫婢女们依言退了出去,殿内一时间无比的安静。柳染觉着这事可能还有回旋的余地,便抬头道,“皇上...”一抬头,却只见皇上已经来到了他的面前,见他抬头,一脸不怀好意的笑容。
“......”他刚才是疯了么,竟然想着要臣服他...
“长篱呀,情况有变,这个...状元郎的位置,朕怕是不能给你了。”齐煜自知理亏,一脸愧疚。
这不是正合他意吗?柳染挑眉,“哦?皇上?此话怎讲?”
“就是,咳咳...在你之前进殿的那人...咳,你知道吧?”齐煜脸上闪过一丝红晕。
“秦陌南?”柳染见齐煜这样子,心里隐约猜出了一些,故意说出来道:“皇上喜欢他?”
“嘘!”齐煜脸上更红了,声音更低了,“朕还是要面子的!”
“皇上,您因为自身原因随意安置这状元郎的人选,不怕被人说三道四的吗?”柳染刚才听说自己是状元郎时,担心了一路,还想着要不要把第二个要求用了,此刻一放心下来,便觉得轻松了不少,自己也不自觉地坐在了昭阳大殿中,便想着逗弄一下齐煜。
“哎呀!当初你们两个的文章那是不分上下,朕是思虑再三,才偏向你了,结果昨天派去传信才知道他便是秦枢,真是愁死朕了。”齐煜扶额。
“秦枢?秦太傅之子?”柳染有些震惊,父子同朝为官,这可真是少见的例子。
齐煜浑然不知柳染在想什么,只顾说着自己的话,“是呀!谁想到他是朕心心念念的秦枢啊!”又看着柳染道,“朕知道这事说与你听比较为难。可一甲第二名也算是达到了我的要求嘛,朕承诺过的还是会履行!”
柳染故作吃亏状,“皇上,状元与榜眼的区别可不是一般的大。吃了这么大亏,就没有一点补偿吗?”
齐煜此时不怀好意道,“你莫要骗朕,朕可知道,在路上你听过你是状元郎以后便闷闷不乐,此番朕给你一个台阶下,你还得寸进尺起来了,真是抓着一点便宜都不放过。”
“......”原来一路上都在试探他的反应,属狐狸的吧。
“好啦好啦!就这么定啦!”齐煜站起来道,“回去吧!”
此时正是一个好机会,柳染忽的正色起来,重新跪着道:“皇上,柳染有个请求?”
“哦?”齐煜看着他。
柳染深呼吸,慢慢道,“柳染想向陛下求官。”
“说来听听。”
“绥州刺史。”
一时间大殿无声,柳染的手心已经冒出一层汗,不知过了多久,柳染才敢抬头去望齐煜,却只见齐煜睁着眼睛正在打量着他,忽而想到了什么,自言自语道,“绥州?你莫不是想去守月关?”
柳染惊愕,齐煜看见柳染的反应,故意逗他道,“你为何要去绥州?还有,你怎知绥州刺史一职是空的”
柳染不知该怎么回答,“...柳染...”
见他这副局促的模样,齐煜了然道,“你不说朕也知道,是因为满庭吧?”
“?”柳染不明所以。
齐煜却笑得更欢,道,“朕前脚刚派他去守月关替朕整归军队,后脚你便来求官。怪不得呀!怪不得满庭与你初次见面就信你能治好朕的病。”
“......”将军只是听了他爹的名声。
“你放心,这有什么好支支吾吾的,朕准了!等进士们去国子监立完碑后,你便同满庭一同出发。”
“......”不管怎样,绥州是去成了,柳染安慰自己,并且期望这个皇上不要到处乱说,不然误会可大了,“谢主隆恩!”
“无妨无妨。”齐煜笑道,“不知可否要暗示一下满庭?”
“......”他觉得还是不要了。
“嗯?”齐煜继续问。
柳染此刻只能硬着头皮上了,平时风流惯了,去小倌馆说个两情相悦也就罢了,此时对象是时遇,实在是不能胡言乱语的主,便咬牙解释道,“还请皇上莫让时将军知道,柳染对时将军的...爱慕之情。这种事情,柳染想要...慢慢来。”
齐煜笑意更深,挥手道,“行了行了,朕帮你保密便是。哎呀,不是我说,满庭一个冰冷冰冷的性子,这种事情,只能靠你来主动啦!”
“......”柳染接不下去话,便只好告退,几乎落荒而逃。
齐煜看着柳染的背影,忽的又想起什么,转至昭阳殿的书桌前,提笔写下一些话,“福禄!明日下朝时单独给时将军。”
“喏。”
卷二 守君心
第6章 启
四月已不像先前那么冷,厚重的棉衣与裘袍早已经被放置在一边。此次科考状元为秦太傅之子秦枢,榜眼为柳染,探花据说乃是一个寒门子弟,因为家中母亲患疾,想要快些回家,越写越快,写到最后字迹有些潦草,所以才只得了个探花。随着金榜的放出,大家才都知道秦太傅有个儿子叫秦枢,是此次科考的状元郎,一时之间风头正盛,相比之下,却很少有人去注意榜眼、探花二人。这种结果连柳染看了都止不住笑意,真是时机正好。
大传胪过后,便是探花宴,其中最受推崇的环节,便是杏园探花。所谓的杏园探花,不过是大家相互推选出两名年轻英俊的进士充当探花使,然后骑马游遍各大名园,寻觅新鲜的名花,并采摘回来供人观赏。秦枢乃是无要事不出门的人,故而缺席,那探花郎正要尽心尽力照顾他患病的老母亲,也未参加。而柳染最近要为去绥州做打算,故而也为去。一场热闹的探花宴,一甲三人却都未参与,不禁有些可惜。
柳院中,三个大人一个小孩,围坐在石桌上,谁也不先开口,就各自喝着各自的茶。
大约是真的忍不了这种诡异的气氛,柳染无奈的开口道,“所以你们是要少爷我怎么样?”
“我要跟着少爷去绥州!”三言气鼓鼓道,“我要照顾少爷的日常起居!”
红涟紧接着开口道,“我也要去,”顿了顿,又解释道,“我要保护好少爷,顺便暗地里帮少爷查老爷夫人的踪迹。”
“小伊怎么办?”
“留下来!”三言与红涟同时开口,随后又看了对方一眼。
“边境之地太危险,小公子不能去。”红涟望着柳染。
“那里条件太艰苦了,才不能让小公子吃这样的苦!”三言理直气壮道。
“那么...留下来的话,谁来照顾小伊?”柳染一问便问到了关键,问得三言与红涟哑口无言,一时之间,大家都沉默了,就在这时,一直在吃的柳伊奶声奶气的开了口,“舅舅,你不用担心小伊,上次那个穿黄色衣服的哥哥找过小伊,说舅舅要去办好多大事,让小伊不能去拖舅舅的后腿,还说不管舅舅想不想得到小伊的去处,黄衣服哥哥两天后一定会在家门口等的。”
“......”这皇上可真是...闲的发闷...连别人家的家务事也管起来了。
“小伊乖,告诉舅舅,那个哥哥什么时候来的?真的跟你说了舅舅要去办什么事儿吗?”柳染现在还不确定皇上到底说了什么,只能尽量从小伊嘴里套出话来。
柳伊认真的想了想,迷糊的说,“好像是昨天傍晚的时候,那个哥哥一下子翻墙就到了我面前,好厉害!然后就说舅舅要办大事之类的,对啦!那个哥哥说舅舅要去追媳妇!舅舅,你真的会给我带一个舅妈回来吗?舅妈长得好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