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儿,沈清爵粲然一笑。
少年跪在地上,悄悄瞅着眼前尊贵逼人的女人,自从那天在城楼上远远一眼看到新册封的沈将军,他就苦苦哀求总管把自己当成下人送给沈清爵,为此不惜上缴了从小积攒下来的所有身家。现在他抬眼看着眼前天人一样的人一笑,顿时觉得自己就算现在死去也值当了。
“将军,今夜...需要我侍寝吗?”现在是下午时分,他自从中午册封结束作为赏赐品跟着将军回到王府,已经有三个时辰了,他等了很久不见沈清爵召见,这才决定瞧瞧过来看一眼。他们这样的人,从小被好好调教着养大,就算为了有一天能给王公贵族看上,伺候几年,等年老色衰了当个佣人头领,也能享受普通人得不到的荣华,他很机灵,明白自己要做的究竟是什么。
“侍寝?”
聪明伶俐的少年能感觉到沈清爵气息一变,忙跪的更低,身子不由自主轻轻颤抖起来,自己说的话似乎惹得主人十分不悦。但是他又不甘心,索性站起来掀开衣领朝长身站着的沈清爵贴过去,胸前的锁骨处带着动人的一片风光。
“滚”
沈清爵披上衣架上的滚金边的水蓝色长袍,径直出了门,没有再看少年一眼。
少年直直跪着回过头看着走远的高挑背影,有些茫然地舒了口气跪坐在地上,心里有说不来的失落。
沈清爵穿过大厅,走出房门外。
“郡主,您起来了。”门外候着的十灵穿着一身素衣看见沈清爵走出来忙迎上来等着吩咐。谈话之前,踮起脚尖把绣着金边的玄色锦缎斗篷披在沈清爵身上。
沈清爵看着看着从小跟着她长大的侍女现在还带着几分稚嫩的清秀脸庞,一阵恍惚,难免又想到前世。十灵从小无依无靠,不会武功,一直跟着她照看她的饮食起居,而这样一个手不能提肩不能挑的柔弱女子却在小城雪山里,拿了火药灰飞烟灭给她谋一条生路。
多亏了她的好弟弟。想起沈靖,沈清爵面沉如水。
“郡主?”十灵看着她脸色不对,忙开口问询。
“没事。以后不必叫我郡主了,就叫我名字吧。”沈清爵走过她,接过下人递过来的一匹马,拿手拍了拍马头,白马晃了晃头,发出一长串愉快的马叫声。
十灵有些懵,不知道出了郡主她还该叫沈清爵什么,于是呆愣在原地眼睁睁着看着沈清爵翻身上马,水蓝色长袍翻飞,很快出了王府。
从小到大,沈清爵的风姿,她从来都看不够。
少年跟着从房间里出来,身体还有轻微的抖,他绝美的脸上挂着落寞,让人很是心疼。十灵迎上去,仔细打量他。
少年感受到身边清秀侍女的目光,把头垂地更低。
“我在王府这么久,也没见过你这样标志好看的人物,想来你的姿色在皇城里的排名也是极为靠前的,怎么将军没有命你侍寝吗?”十灵年级不大,心直口快却聪明,一言道破了少年的处境。
“嗯……将军听了我说了几句话后就走了,似乎还有点不悦。”
“是这样啊,你也不要太伤心,兴许将军去找更风华的人了。”十灵走上去,安慰地拍了拍少年瘦弱的肩。
少年听了这话,似乎更不悦了。
“多谢姐姐提醒,小人先行告退。”
不管何朝何代,王朝更迭,最高集权易主的时候,天子脚下典乐之声也从来不曾少过,尽管沐国的土地刚刚经历了战火连天,烟花柳巷的靡靡之音也没有停下,晚间华灯初上,琴声悠扬,沈清爵把白马随意留在路边,自己负手走进了这片烟花之地。
路上人纷纷侧目看着这般人物,不少年轻男女好像丢了魂,目光紧紧跟随着沈清爵,但就是不敢上前攀谈结交。
沈清爵走到无妄楼门口,看到这里门庭若市。而形形色色进楼的客人们下意识地给她让开路,沈清爵面无表情,理所应当的走进去,一众漂亮女子十分有眼力见,但都愣了愣,没有敢上前拉扯,混了大半辈子的领头女人看着她玄色斗篷上的金线立马客客气气地迎上来。
“这位贵客,有什么吩咐。”
“一间清净的屋子。”沈清爵环顾四下,一群姿色动人的女子让她觉得十分嘈杂麻烦。干脆先找个地方歇着。
无妄楼,无妄情,无妄愁,来者皆醉一杯酒。皇城里的话她当然听过,但是今天来却不是喝酒的,她酒量一般,毕竟从小到大也没有几个人敢逼迫她喝。
她捏着金质酒杯,眯着眼陷进了沉思。
从醒来到现在,一切的一切都无比真实,她不得不承认这不是一个梦,纵然无法理解扑朔迷离的时空倒流,她也不得不确信,野史杂记里记载的重生之例真的到了她的头上。
只要谢冰媛在,她就在这里好好地再活一世有何不妥?
突然间传来一股琴声抚乱了楼里的嘈杂,只一声就让沈清爵眉毛一挑。
人群在片刻的安静之后彻底骚动起来。
“是谢老板?谢老板真的在?”
“听说谢冰媛可能在,倒也不枉费爷的百两黄金。”
“夭寿了!有生之年还能听到谢老板弹琴,值当了!”
沈清爵没有发现,自己醒来之后五感更为通透,客人们的胡乱言语都尽入她耳中。
她放下手中一直把玩着的杯子,听着越来越熟悉的琴声慢慢地笑了。
作者有话要说: 没有虫 玫瑰花 】 给太太开浴室play去了
第4章 再见
谢冰媛身着一身黛色,在屋子里垂帘拨着琴弦,琴声像流水一样从她指尖汩汩流出,躁动的人群慢慢安静下来,仿佛冰天雪地里有琴音。
一柱香的工夫很快过去,一曲终了,客人们还沉浸在音乐声中没有反应。不知道谁开了个头,才响起满座动容的掌声。
沈清爵端起茶盏喝茶,她的手指本就修长瘦削骨节分明,此刻右手无名指上戴着一个十分漂亮的碧绿的翡翠扳指,更显得纤纤如玉。
如果无妄楼的人识货,知道她和她师父戴着的是怎样的玉扳指,应该马上就会派人来伺候了。
果不其然,敲门声响了三下,沈清爵懒得答话,门口的人站了一会儿,慢慢推开门进来。
“哎呦,沈将军,您可是星宿下凡了,来了也不支会一声,让这些个愚笨的老婆子怠慢了您。”一个留着两撇胡子的带圆帽男子弯着腰陪着笑一个劲鞠躬,旁边站着刚才迎接她的老女人,老女人垂着头,犯了大错一样挪动着脚不敢说话。
沈清爵放下茶盏,拿手帕随意擦了擦手,漫不经心扔在桌子上。
“外面弹琴的,是谁?”
中年男人见沈清爵这么问,眼珠子转了转知道将军是对谢老板感兴趣,忙作揖回答:
“是谢冰媛谢老板。”
沈清爵眯了眯眼,把茶盏往前一送。
管事的中年男人立马会意,走上来拿起茶壶给茶盏蓄满水,再小心翼翼把茶盏推送回原来的位置。他知道这是沈清爵满意自己的回答,放下心说起话来。
“谢老板最近没有唱戏,我听别人讲,谢老板的琴也是一绝,我求着好几天,终于逮到谢老板今儿心情好,把她请过来,现在想想我这脑子也有灵光的时候,叫来谢老板弹奏,正巧您来了满意了,小人最开心。”
沈清爵抬起茶盏轻轻啜了一口,中年男子不敢妄自发话,等着沈清爵吩咐。
“替我问问她,何时再唱牡丹亭。”中年男子
不明白沈清爵的意思,却不敢怠慢,忙领着妇人退下去传话。
谢冰媛坐在无妄楼顶阁里,拿手帕轻轻擦拭着古琴。
“东家?”中年男子试探地问,刚刚他说了来意之后,谢冰媛就这样擦着古琴一言不发。
“你说她是沈将军,沈将军怎会来这烟花之地,多半是哪家的纨绔冒充想见我一面。”谢冰媛继续斯条慢理擦着古琴。
“东家,就别提那传说中和大元帅一样的碧绿扳指了,就气度身量,那可不是一般人能冒充的出来的。”
谢冰媛眉毛动了动,心里了然,怕是传闻中的刚刚册封的沈将军真的来了。只是她无妄楼向来低调,行事稳重,能有什么让一个权倾朝野的上将军惦记?
“请她过来吧。”
中年男子有些为难,但是还是如此照做,若论地位尊卑,一百个他都不够给沈清爵提鞋的,现在东家有命,他又不得不违抗。“东家可了不得”男子暗想。
他只好硬着头皮又回到沈清爵门口,拿捏着说话的分寸:“将军,谢老板腿脚不便,请您过去一趟。”
中年男子站在门口不敢进去,甚至已经做好了沈清爵随时会拂袖而去的准备。
“吱”话音刚落,门就被打开,沈清爵已经出来站到了门前,狐裘带风,一袭蓝袍贵气逼人,周身还透着几股子轻快之感。
“带路。”
中年男人看着这个比自己还高了半个头的女人,忙躬着身子伸手做了请的姿势在左前方一路引路踱步。似乎不相信,沈清爵何等身份,居然就这么答应亲自去找谢冰媛。
“就是这里了,小人先下去了。”中年男人下了楼,一路走一路啧啧啧地发出感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