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哎呀。”砚零溪也端起茶杯喝了一口,“云玄门三宗对江月楼发起猛攻,府师你自顾不暇,因此向叶风庭屈膝求援?”
慕星影挽起青袖,尖利的眼神扫过砚零溪,“虽然云玄门玄部在江南道大举进攻,扫荡东南两个方向各三十里。攻势虽猛,却是虚张声势,天门山总部有险,盟主不可能一直不回防。”
“而后,砚家、北武会在北,剑室派在南,对天门已经形成合围。江南大仓在侧翼,一旦云玄门玄部回防,必遭反击。”叶风庭凝视着茶杯,淡色水面浮现一缕月华。
砚零溪抬头,只见灰云渐渐层叠,遮过月影星尘。“这是你们的局,现在该轮到云玄门了。”
豫州城内驿馆大厅内,砚家四部云集在此,“吱嘎。”漆黑大门忽然打开,傅鸣川拖着有些沉重的脚步缓缓走入。
“你回来了。”大厅内放着由八张方桌拼合成的长台,砚家各少主以及各部统领副统领列坐左右,砚零海则位于中央座椅之上,神色淡然。“十一背叛了?”
傅鸣川似是一脸无奈,扬起空空如也的手腕,那串黑佛珠已经不见踪影,“主人呐,我可是差一点没命了。”
“无妨。你来得正好,队伍刚刚集结完毕。”砚零海随和一笑。
傅鸣川兀自找到台前一张黑椅坐下,“主人别诓我了。五天前,我出发的时候队伍便已就位。到底是在集结什么?”
“嗯,集结新的队伍呀。”砚零海指尖叩着台上的地图。“一日之前,我让六弟发起了对天门山的一轮攻势,用的皆是弱旅。”
傅鸣川拿起台上一碗茶水粗饮一大口,“结果如何?”
“当然是败了。”砚零海笑了笑。
傅鸣川耸了耸肩,“这不是很正常的吗?”
坐在长台左侧的砚家六少砚零江发话了,他手握一方璃镜,映着一张秀气的脸庞,“不正常。用弱旅的本意是诈败,因为我们对云玄门新建的剑城并不熟悉,诱敌出城是上策。但第一轮交战中,我很快发现云玄门出动的也是弱旅。”
“弱旅碰弱旅,显然对方比我们更想诱敌。看来除了云部双宗,还有其他战力。”砚零海端起茶喝了一口。
遥看烛灯摇曳的岳阳楼,远离辉煌的繁华街道。
移辰居内,无灯无火。
一袭白衣皎似明月,一身青袂苍如星沉。
二人就这样背对而坐。
静,静的是彼此的相顾无言。
墙外打更之人已经来来回回走过第三回 。
当空皓月之光,也从宁静远平静如水的脸庞,淌到了李青舟那风轻云淡的神情里,而后,逐渐隐没,坠入长夜弥漫的云霭之中。
“宁兄。”最后仍是由李青舟打破这诡异的寂静。
宁静远的回答似是不假思索,“我没事。”
“你师父,被杀了。”李青舟的话语却像是故意要刺激他一般。
宁静远依旧平淡,甚至是面无表情回答,“我知道。”
“你的师父梁十三,被杀了。”李青舟却仍是不依不饶。
此时,星月消散的乌云之夜,“轰!”暮春初雷,戾然划破长空,随后便是倾盆大雨,哗哗而落。
“咚。”宁静远攥紧拳头,砸了一下地板。“我说了,我知道。”语气渐渐按捺不住内心的情绪。
“你的师父梁十三,被叶风庭杀了。”李青舟继续说道,他转过头,看着那从来平静的背影,一点一点消逝理智。
“师父啊!!!”倾盆暴雨之中传来一声悲哀的怒吼,冻气四散,只见移辰居周围坠落的雨滴刹那间转化为无数冰霰,砸得屋顶檐角发出“喀喀喀”的响声。
李青舟勾起一抹淡笑,“哎,虽说避世很好,但如今风喧云嚣,那还是先要让风安静下来。”
宁静远在冰霰之中沐浴,不知是否听见了李青舟的话语。
白色身影决然转身,混夹着残冰的雪水从额间发梢处滴落,凝视李青舟的双眼散发着森森寒意,“雨停了。”此刻宁静远的语气不仅是平静,更显冰澈透骨之意。
李青舟微微一怔,眼神瞥过屋外,大雨却是未有欲停之势。他似是笑得无奈,“没想到啊没想到,第一次回云玄门总部,竟是这样的心态。”
宁静远却是一揽白衣,步入哗然大雨之中。
李青舟喟然一叹,从屋内拿起一把纸伞,遂启步跟了上去。
伞开,并行,他在耳边轻语,“要淋,也该捎上在下。”
第69章 围城天门
“怎么,砚十一少打算在岳阳楼底牌尽现?”叶风庭起身,信步走到楼台边缘。
洞庭湖光,沉淀一川星月。万里江天,浮现山河如画。
“哈。”砚零溪眯眼,“底牌,谁的底牌?云玄门的?我的?府师的?还是……你的?”细腻的眸光揽过叶风庭与慕星影的眼神,他二人几乎皆是波澜不惊。砚零溪随即起身,慢摇折扇,眼光闪烁,犹如那浪涛波动的洞庭湖水。“你既然与凌一砂掌门见过面,那应当知晓真相了。”
慕星影眉间微皱,语气一紧,“什么真相。”
叶风庭一声轻笑,笑得理所当然,“呵。”
“你心虚了?”慕星影走到叶风庭身后,手中握扇的力道重了一分。“吾说过,若合作之时讯息不均衡,吾大可退出。就算你有剑室派相助,吾也能让你一败涂地!”
叶风庭转身与慕星影对视,温文尔雅以应,“叶某也只是怀疑,想必砚十一少会据实相告。”
“哎呀哎呀。”砚零溪似是无奈,“叶楼主真是一手好太极。”
叶风庭似乎笑得很是坦然,“那就如十一少之意,抛砖引玉。世上剑者皆竞逐第九剑心心极,佛者悟佛理而入佛国净土,剑者悟心极而入剑界彼方。但是,世间除了云玄门人,无人可至第九剑心。”
慕星影清冷的脸庞闪过一缕疑云,“人的灵思是超越肉体的存在,一旦领悟心极,将入剑界之中。理论上,谁也阻止不了。”
“如果,思灵被其他思灵所阻断呢?”砚零溪悠然摇扇,“世人皆知,过不周山便是天界。那么,剑界呢?”
叶风庭望着暗云笼天的洞庭远景,吟道:“天门中断楚江开,碧水东流至此回。两岸青山相对出,孤帆一片日边来。”
慕星影眉间一动,“云玄门夜宗前任师宗,李太白的诗。”
叶风庭点点头,“这是李太白描写的天门山深处之景,这可是云玄门弟子都从未去过之处,他是如何到达?”
“准确地说,云玄门根本没有这个地方。”砚零溪收起折扇,笑意不减,“那么,李太白是怎么到达的呢?”
一旁的成天涯闻之,剑眉一振,“李太白进入的是,剑界?那叶风庭为什么说无人可至?”
“年代。”砚零溪抬手搭着成天涯的肩膀,“这首诗写于开元十三年。距今正好十年,而十年前……”
叶风庭与慕星影对视了一眼,那一瞬间,二人心中的答案一致,慕星影说道,“十年前,神女峰剑决第六局,夜宗李白以半招险胜剑室派墨子朝,使得云玄门赢得最终胜利。但凌一砂与墨子朝实力绝不在李白之下,相传他们共悟心极,却在紧要关头走火入魔,一死一伤。凌一砂也因此在十年前退隐,不问世事。既然叶楼主得到凌一砂指点之后,率领剑室派杀害梁十三,宣战云玄门。那么,十年前云玄门剑城动工,必是阻断了思灵进入,让云玄门成员独悟第九剑心!”
成天涯恍然一怔,“所以剑界的位置。”
“只在此山中,云深不知处。”砚零溪笑了笑,他抬眼望天,“哎呀哎呀,天将雨,人将离,宴席终要散。多谢叶楼主和慕府师赏湖对饮,本少告辞了。”
叶风庭轻笑一声,“呵。临行之前,叶某有一言相赠。”他拂袖转身,“就算剑城阻断思灵,一旦城毁,云玄门就是树倒猢狲散。”
“多谢叶楼主关心,本少也有一言回礼。”砚零溪身形一顿,随即扬扇轻挥,诡异的眼神扫过叶风庭与慕星影,“府师可从来不甘他人之下。叶楼主,要多笼络他呀。”
慕星影随即张扇“唰”,眼神轻蔑,“哼,十一少毋须多言。天门山茱萸峰再见。”他卷过自己的披风,抬步离去。
“本少可不会失约。”砚零溪笑了笑,与叶风庭擦肩而过时,二人眼角的余光相碰,却突然彼此放声大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岳阳楼一谈,以一段笑声为终止。
“云玄门已成天下公敌。”
“阻天下剑者之修行,倒行逆施也。”
“吾砚家以天下第一世家之名,号召群门诸侠,讨伐云玄门。”
开元二十三年五月二十,砚家向整个武林发出通告,讨伐云玄门。除了先前加入武林联盟的成员门派外,几乎所有武林大门小派皆响应,一时,十倍于砚家人员的联军集结天门山外围。
天门山东北方向十里之外,几乎能与天门山诸峰遥相对望的玄海崖上,缓缓推来一辆黑木小车。
小车之上,端坐一名墨衣中年人,束发轻冠,手按黑羽扇,面容温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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