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所说的下一个计划是什么?”沈晏倒是依旧严肃,他问。
“你跟我来。”叶风庭踏出门,沈晏随后跟上。
“沈晏。”二人走入隐秘小巷,叶风庭顿了顿,“江南大仓的慕承安,多少年了?”他语气中冒着丝丝诡异的凉意。
“你,要对他下手?”沈晏一愣,随后顿悟,“慕家虽然是江月楼最大的势力,但只忠于杜陵北,江南大仓一定不会服你。”
“是。所以在我前往北地期间,你帮我处理江月楼内部,尽可能排除江南大仓的人。切记,我们只要自己人。”叶风庭在暗夜的巷内,抬手在墙壁上画了一个十字。
“好,交给我吧。”沈晏面无表情地上前一步。
“还有,在我回来之前,避免正面冲突。”叶风庭拍了拍沈晏的肩膀,“至少,要有表面上的和平。”
在移辰居医馆内,成天涯带来了一个消息,砚零溪立刻有了新的打算。
“第一事,陛下命信安王李祎为河东行军副大总管,率兵进击奚人与契丹,盟主与各派商议,准备派出一支三十人小队的观察队助阵。”成天涯说。
“来得正好,盟主此举是向朝廷示忠,表达我们武林与朝廷共进退之心。接下来,我们顺势大肆宣扬与江月楼和好之言论,宣称武林联盟与江月楼将共同讨伐阴谋武林的突厥契丹人,这样叶风庭不仅没办法泼我们砚家黑水,还得配合我们去讨伐凶手。我想,叶风庭这种一个劲想当黄雀的人,可不想变成契丹人的刀俎。”砚零溪突然大悦,兴奋地伸手拍了拍成天涯的胳膊。
成天涯却依旧保持着足够的严肃,说:“第二事更重要。砚家传信,说三小姐找回了失踪的家族之物‘近水渊’。”
“什么。”砚零溪突然震惊,手一松,那柄黑檀木扇差点掉落,“那琴杳无音信整整十三年,怎么会这时候找到……”
“近水渊?”宁静远闻之一怔,“你说的是那张暗蓝色的琴?”
砚零溪听后稍作镇定,“哦?静远兄竟然见过?”
宁静远转身平静地看着他:“是凤阳清霜阁霜姬赠予李青舟之物,但被一位神秘之人夺走。你怎么突然有些失神?”
砚零溪一点一点将扇子折回扇骨,正如宁静远所说,他那双深灰色的眼眸中略有几分消沉:“十三年前,九姐与此琴一起失踪。家父曾说,寻回传家宝‘近水渊’者,得家主之位。”
“什么?”众人皆是一惊,难道砚家真的要彻底易主了吗?
“等一下,我还能翻盘。”砚零溪黯然如灰的眼中忽然划过一道闪光,“霜姬,霜姬。难道她就是九姐砚霜吗?我若是寻回九姐,爹他……”
砚零溪自言自语了一会,随后抬头问:“静远兄,何人在凤阳夺走了那琴?”
“一名身穿蓑衣的人,似乎蓑衣下是一袭黑装。其他我并没有看清。”宁静远稍稍回忆了一下。
“十一少,我觉得现在应该立即回砚家,用武力彻底夺得大权。”成天涯说。
“不行,”砚零溪断然否决。“你以为他们这么好对付?”
“哼,一帮杂碎而已。”成天涯冷哼一声,随后伸手搭在他的肩上。“我会全力助你。”
“天涯,别忘了,自己在落子的同时,别人也有一手在等着你。多动一步,对方也多一手。”砚零溪抬手搭在他的手背。
“当年家父很疼九姐,九姐失踪后甚至大病了一场。我想,家父本意是想要找回九姐,而非和九姐一起失踪的近水渊。”
第18章 圣火之印
“好吧。”成天涯认同了他的想法。“去做你认为对的。盟主说,半个月之后就要组织观察队前往河东大营。”
“盟主一定会点名让你去,这也是我的想法。天涯,这次出征我不能同行,明天临行前给你留下一个锦囊,有上中下三策,也许能给你提供帮助。”砚零溪眼神有些恍惚,似乎是在脑海中整理目前的形势。
“明天就走?”成天涯稍有惊讶。
“嗯,时不我待。”砚零溪拿起扇柄敲了敲成天涯的肩膀,随后,他再提醒道:“对了,小心叶风庭。”
砚零溪转而看向宁静远,眼里有些倦意:“静远兄,你一路风尘仆仆,早些休息吧。我今晚给盟主制定好此次契丹之征计划。明日辰时,移辰居门口见。”
“好。”宁静远点点头,目送砚零溪、成天涯和慕容依墨离去之后,他突然想起了什么,转而问梁十三,“师父,我曾在来时之路遇见了叶风庭,他似乎已经到达了第八剑心——一朝风月,万古长青。”
“哦?”梁十三一听,疑惑之色显露,“虽然剑道修行之术,已是久远。但自我朝始立,还从未听说武林有人到达剑道顶端,连次于顶端的第八剑心都未曾有过。你是如何看出来的?”
“因为,他制造了幻境,企图将我困在其中。”宁静远讲述了当时的情况。
梁十三沉默了片刻,随后解释说:“静远,你要区分戏法师与真正的第八剑心。你我皆知,第七剑心是随心而动的剑气与共鸣,而第八剑心虽然是创造一个剑的领域,但你要记住一点。任何人在第八剑心驱使下,他在他所创造的领域中,是神灵的存在。你绝不可能击败他,除非破域而为。”
宁静远领悟,“因此,那仍然是幻觉,而非真正第八剑心。”
翌日清晨,二月春风料峭生寒,宁静远依旧是白衣白剑,走在繁华热闹的巴陵大街,他左手已经重新绑好了白色的布带。
城里各显眼处都贴上了告示,他扫了两眼,大体上是庆祝武林联盟与江月、剑室两派握手言和,共同组建观察队,讨伐契丹逆贼的内容。
此文极具煽动性,罗列武林联盟多年来惩恶扬善、激浊扬清之事迹,讲述卿若笑、叶风庭、凌一砂三人心怀武林、心系天下之情,一句“一剑云天,四海扬清;武盟宏愿,天下息心!”更是激发众多侠士入盟之心。
“静远兄倒是很准时嘛。”在他正读着告示之时,砚零溪的声音幽幽传来。
“彼此彼此。”宁静远看了一眼对方,他仍穿着那身像破布一样的灰色长袍,帽兜严严实实地把头罩着,若隐若现地露着脸。“十一少怎么老喜欢戴这帽兜。”如果宁静远见过西域的刺客打扮,估计就能理解砚零溪这身行装的来路了。
“因为我这一头花发呀。”砚零溪似乎是笑着摆了摆手,轻描淡写地瞥了一眼那公告,说着:“可惜叶风庭昨晚就跑了,不然还能让他看到这篇告示,气他一下。算了算了,目的达到就好。”显然语气里还是有点不甘心的。
“宁先生,宁先生!等等!”就在二人转身准备往西门而去时,听得一个熟悉的女声由远及近。
宁静远蓦然回首,正见移辰居的风折枝小步跑来,那紫衣袖在风中翩舞的身姿,令人如沐春风。
风折枝跑到宁静远跟前,不由地小喘几口气缓一缓,随后抬起头微笑着说:“宁先生,这是贵师托我给你带的信与外衣。”
“嗯,这样。”宁静远接过信笺与银白的棉袍,平和地一笑,“谢谢风医师。”
“叫我折枝就好。”风折枝笑得如那拂过清风而微曳的紫兰,“穿上试试?”她指了指那件白袍。
“好。”宁静远取下身后的丰色剑递给风折枝,手臂一扬,白袍生风,宛如白色梨花吹过眼眸。这件厚实的棉袍一披上身,就感觉后背暖流萦绕,舒骨活脉。“嗯,很暖和。”深青色的眼中露出温和的眸光。
砚零溪眼神偷瞄了一眼风折枝,随后对宁静远夸赞道:“静远兄素衣胜雪、又以白袍加身,再添三分沉稳与三分英气呀。”
虽是在夸宁静远,但听了这话,反倒是风折枝脸上浮现潮红色,她低着头说:“那我先回移辰居了,灶上还有药汤煮着呢。”
“嗯好,风医师再会。”宁静远点点头,目送她离去。
“风医师还真是贴心。”砚零溪弯眉笑道。
宁静远一边走着,一边拆开了信封,发觉并非是师父的笔迹,而是那种很工整细巧的字墨。他想到师父受了外伤,应该是由他人代笔的。
他打开信,信上说:
“静远吾徒:
此去凤阳,多多保重。吾伤无碍,毋须牵挂。已离川蜀八日有余,想必安熄思汝已甚。徒孙心笃,乃为剑才,汝心易软,且为新师,律之不可过纵,教之不可过疏。风医师言,吾伤需静养半年,期间多留于移辰居,汝可常来。
师梁十三”
宁静远将纸翻到反面,却发觉反面歪歪扭扭地写着:“风姑娘落落大方,端庄细心,佳人也。此衣本是她为吾所制,吾作主送给你。静远,汝已至娶配之年,如此良机不可错失,切记常来巴陵,切记切记。”
宁静远哭笑不得地读完了,想到父母也只是年年托人寄来一封信,大致就是讲讲今年的收成,提醒自己尊师重道、有时间就回去看看。
如此一想,怎么感觉师父比自己父母更操心这种事?
“噗哧,有师父真是,好。”砚零溪其实也悄悄地瞄到了信的内容,不禁笑着拍了拍宁静远的肩膀,调侃之时还特地强调了“好”这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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