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公务忙,还是因为我?”
孟桓口不对心:“公务忙。”
宋芷一边给孟桓敷眼睛,一边低头,在孟桓有些微胡茬儿的下巴上亲了一下。
“公务忙也得注意休息,你又不是铁人……”
宋芷絮絮叨叨地说着。
“朝中又不止你一个人,犯得着那么拼命?”
宋芷从没同他说过这些,等宋芷敷完,孟桓扒开他的手:“你又在打什么主意?”
“想让白满儿留在孟府,是不可能的。莫非你还真想履行那个狗屁婚约?”
宋芷手腕一翻,从孟桓握得并不紧的手中脱离出来,将鸡蛋放到桌上,细长的手指从孟桓手腕摸上去,一点点向上,摸到孟桓的手心,与他十指相扣。
这可真是个妖精。孟桓想,这么简单的动作,都做得他心猿意马。
宋芷弯唇,贴到孟桓的耳边,声若玉石,绝口不提白满儿的事。
“我在讨好你呀,征南,你不喜欢我这样吗?”
孟桓呼吸微窒。
宋芷却突然笑着从孟桓怀里出去了。
宋芷笑得促狭:“大白天的,能不能正经一点儿?”
孟桓:“……”
是谁撩拨起来的?
宋芷却开始赶人了:“既然公务繁忙,那便快去忙吧!”
翻脸不认人。
孟桓拉住宋芷的手,心想他还能被调戏了?拇指摩挲着宋芷的手心,说:“公务再忙,也没有你重要。”
这纯粹是调侃了。
虽然说的是真话。
宋芷笑了笑,不以为意,执着地将孟桓赶了出去。
将孟桓赶出去后,房里又只剩下了宋芷一个人。
锦明有些莫名其妙地走进来,小声问宋芷:“少爷怎么走了?”
方才两人不还好好的么?
宋芷说:“我赶走的。”
锦明:“为什么?”
宋芷看了看锦明,又看了看窗外,有只黄莺落在桃树上,呼朋引伴地叫着,那桃树开着层层叠叠的桃花,远远望去,像一片粉色的云,一如那年庐师山上的桃花。
“不为什么。”宋芷说。
只是原来人总做不到铁石心肠。
他不能爱孟桓。宋芷想。
只是回报孟桓对他的好。
这天夜里,孟桓破天荒地回屋睡了,他把宋芷圈在怀里,环着宋芷纤细的腰身。
心里对宋芷今日的转变,既高兴,又不安。
感受到在腰间作乱的手,宋芷轻微地挣了挣,低语:“别、我还疼着呢……”
那天孟桓的动作太狠了,宋芷现在还伤着没好呢。
孟桓压住宋芷的手脚,低头吻他的唇,吻得霸道又缠绵,到放开时,宋芷不住地喘息,却温顺地贴在孟桓怀里,没有分毫躲闪的意思。
这样的宋芷太难得,难得到让孟桓突然见了,第一反应是不安,是狐疑,是猜忌。他咬着宋芷的耳朵,将不安都化作狠厉的威胁:“我不管你打什么主意,宋子兰。”
“旁的事都好说,只要你不触及我的底线,我都依你没问题。”
“但你若再触及我的底线,我一定会教你后悔。”
至于底线是什么,已经非常清楚了。
即他不能离开他。
宋芷知道自己现在说不走,孟桓也不会信,因此他什么都没说,往孟桓怀里缩了缩:“睡吧,征南。”
征南。
他这样称呼他。
或许是别有目的,孟桓却忍不住地心软了。
灼热的吻落到宋芷眉间。
孟桓的怀抱温暖又熟悉。
夜,寂静又安宁。
是温柔而祥和的。
三月中旬,世祖带着后妃和太子及随行大臣,要去上都。
本来孟桓也该随行去上都。
但孟桓向皇帝禀了含珠的情形,说自己的长子就快出生了,以往蒙古人在草原上,医术落后,新生儿存活率极低,如今到了中原,学习了汉人的医术后,新生儿存活率提高了,对子嗣的重视程度不减反增。
当即批准了,让孟桓留守大都。
含珠的身子一天天重了起来。
三月到四月换季时,天气变化无常,含珠身子骨弱,生了一场病,把孟桓吓了个好歹。从此府里又多了几个人,日夜守着含珠。
五月是闰月,因此产期在六月。
到五月时,孟桓陪着含珠的日子愈发多了起来。
宋芷也不多嘴,孟桓即便不去,宋芷偶尔也要催他去看看。
女人在怀孕期间,总要多些关怀,否则对孩子不好。
有时多催两句,孟桓会恼,宋芷便不再催,由着他。
结果五月下旬,含珠在府里走动,一不小心,摔了一跤,把羊水摔破了。
孩子早产了。
孟桓才从枢密院点卯回来,便听闻了这件事,火急火燎地往含珠那儿赶,到时才知晓,宋芷早已命人把一切准备妥当,稳婆已经进去了。
听产房的丫头说,目前情形还好,孩子应当没有大碍。
孟桓这才舒了一口气。
“那含珠小姐如何?”宋芷却问。
丫头顿了顿,答:“含珠小姐身子骨弱,恐怕要吃些苦头。”
宋芷的眉头皱起来。
产房有血腥晦气,孟桓是不能进的,宋芷便陪着他在外面等。
丫鬟们进进出出,端了一盆又一盆的血水出来,血腥场面堪比秀娘中刀那天。
伴随着产房里,含珠的痛呼,以及稳婆“用力”的声音,屋里屋外,每个人都神情凝重。
孟桓虽然没说什么,神情看上去也没有太大变化,但宋芷能感觉到,他也是紧张的。
宋芷握住他汗津津的手心,没有说话,却是无言的安慰。
孟桓回握住他的手。
“没事。”也不知是在安慰谁。
进产房时是上午,现在日头已经西斜,含珠的嗓音逐渐嘶哑,不像初时那么有中气了。
她的声音渐渐低下去,饱含着疲惫,痛楚。
每一个女人在生孩子时,是靠什么抵挡过那样巨大的痛楚呢?
要么是对丈夫的爱,要么是对孩子的爱。
含珠于孟桓,无疑是没有爱的,那或许只剩下对孩子本身的爱了。
天色渐暗。
时间在稳婆、丫鬟们、含珠此起彼伏的声音中被拉得格外长,孟桓有些焦躁。
不知过了多久,伴随着新生儿响亮的啼哭,屋内响起稳婆惊喜的声音:
“生了!”
两个字,如同天籁,所有人的心终于定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
这是今天的更新,第一更。
我孙子终于生出来了,大家轻拍。
第107章 葛屦九
“生了!生了!”
一时间,从产房内到产房外,所有人都在说这句话。
孟桓的脸上也难得露出一些喜色,大步往产房里去,宋芷不想去,见孟桓进去了,便独自回了房。
然而在宋芷走后不久,产房内又传出噩耗。
“不好了,小姐大出血了!”
“快快快!大夫!大夫!”
新生儿被稳婆抱在怀里,是个白白嫩嫩的大胖小子,脸皱皱巴巴的,看上去很不好看,但孟桓抱着他,却感受到那种血脉相连的感觉。
这是他的儿子。
大夫已经慌慌张张地冲了进来。
含珠十月怀胎,好容易把孩子生下来,却还没看到自己的孩子一眼,就晕过去了。
“一定要把她救醒!”孟桓沉声下令。
虽然他对这个女人没有多少情感,但毕竟辛苦生下了他的长子,孟桓不会亏待她。
“是!”大夫冷汗涔涔地应。
血,仿佛不值钱似的,从含珠瘦弱的体内流出来。
孩子生出来后,含珠的肚子不再高高耸起了。她仰躺在床上,头微偏着,唇色惨白,汗水打湿了鬓发,一缕缕地贴在脸侧,额上。
即使在昏厥中,含珠也紧蹙着眉,显然非常痛苦。
含珠当真是个美人,即使狼狈至斯,看起来仍有种楚楚可怜的美。
“少爷,这屋里晦气,您出去等吧。”有丫鬟上来说。
孟桓抱着孩子,看了含珠一眼,将孩子递给稳婆。
“这里就交给你们了。”孟桓说。
说完便走了出去。
孟桓出去后,不见宋芷,问了下人,才知道宋芷回自己房里去了。
宋芷现如今,其实大多时候都住在孟桓房里,很少回自己屋里了。
孟桓寻过去时,宋芷搬了张椅子坐在门口,什么事也没做,只在抬头望天。
天色早已暗了下来,酷暑的夜里并不热,微凉的晚风从四面八方吹过来,宋芷半靠在椅子上,头微仰,乌黑的发顺着肩头垂下,在微风里轻轻晃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