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班头,咱们不用担心了,那四个恶人都死了,是两个侠客出的手。”受伤的官差捂着胳膊坐下。
靠墙角坐着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女孩,还有一个年纪比他小的男孩,两人都戴着枷锁,面无表情的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都是你们两个,要不是押送你们,也不会到这鸟不生蛋,匪盗横行的地方来!”另外一个官差看着这对姐弟道:“连官差都敢杀,还有什么是这个地方的人不敢做的!”
领头的黄班头道:“行了,咱们还剩三个人,加上马上就要到目的地了,赶紧赶路吧。”
“你们啊,有个本来有个好爹,却没享到福气,一朝从尚书千金公子沦落为阶下囚,啧啧啧。”
这两个小囚犯是兵部尚书于宇轩的子女,他爹去年问斩,他俩被判了流放,因为判决正式下来的时候已经是冬天,于是刑部就拖到了第二年的夏天,才动身押送。
一路上还算顺利,却不想在这个破镇子遇到了悍匪,竟然打算连官差都杀,幸好他们今早一早出门打探情况,正好碰到了两个江湖上的侠客打杀了那四个恶人,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我不后悔做我爹的女儿,以前不会,以后更不会。”于欣道,黑白分明的眼眸闪着坚定的目光。
“嘿!你这小妮子还挺有骨气,那就看看你能不能骨气到最后吧。你弟弟充军,抗长矛巡边,你则做军官府邸的奴婢,那日子啧啧啧。”
“你别理她了,她晦气的很。要不是她在吃饭的时候骂那几个旱地夜叉,也不至于招来这场祸事!”
“对啊,我早就怀疑她是故意的,想让咱们死成一堆。”说着露胳膊挽袖子就要上去揍人。
黄班头一拍桌子:“够了,处理好伤口赶紧走人!”
其余俩个差役只得闭了嘴,乖乖听令,心里不免嘀咕,黄班头就知道袒护于家姐弟,可惜他们老子早死透了,捞不到什么好处。
——
宋映白怕晒,帽子周围的罩纱在白天的时候一直垂着。
“你别说我像娘们啊,我不是怕晒黑,只是我的脸和脖子晒狠了,就会起红疹子,特别疼。”
黎臻笑道:“我可什么都没说,不过最近几天确实过得辛苦了点。我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地图上前面的镇子,有咱们锦衣卫的密探,他在镇上开了几家买卖铺子,咱们今晚投宿他家,条件可比驿站和客栈好多了。”
锦衣卫和东厂这种安插在民间的密探,不计其数,各行各业都有。
有些本身就有官职,带着官衔经商,表面的身份只是掩饰,本质还是官僚。
但也有那种,原本就是民间人士,但是机缘巧合被锦衣卫相中,发展成密探的,主业还是经商,捎带着刺探消息。
像黎臻提起的这个,宋映白判断,应该挂着官衔呢,否则以黎臻的职位不会认识他的。
“潘百户在这里经营了十几年,往来情报源源不断送到京城,放心吧,他值得信赖。”
宋映白一听这话来了劲头,马鞭一挥,朝前方的镇子奔去,黎臻笑看他的背影,也跟了上去。
驰骋在广袤无垠的沙地上,宋映白看着这壮阔豪迈的景色,发自内心的畅快。
天黑前,两人驰进了一个镇子,同样是镇子,却比之前待过的要繁华。
傍晚时候,路上还有熙攘的人群,酒肆热闹喧哗,路上三五成群的酒客,随处可见。
随便打听了一下,就找到了潘百户家,因为他在镇上实在太有名了,基本上等于首富,没有不知道的。
宋映白听了一耳朵,有路人说:“开银楼的潘财主?前面的巷子左转,门庭最大的,就是他家了。”
敢在这种地方开银楼,是个狠人。
潘家豪奢,占地极大,在这样的边疆之地,竟然建造了一个完全中原风格的建筑群,黑漆大门,光一靠近,就能听到守门的烈犬狂吠。
黎臻上去拍开门,对门子说了什么,大概是暗语,门子一溜烟的跑了,很快,有一个高大威猛,走路虎虎生风的中年人走了出来。
见到黎臻,又是吃惊又是激动。
宋映白牵着马刚走进大门,就有两个小厮过来牵马,带下去喂料。
他们则和潘百户一路往一间书房走,屏退了屋内的丫鬟,潘百户拧动墙上的机关,露出一间密室,他点燃蜡烛先进去,将里面的灯烛都点亮,朝黎臻和宋映白点点头。
三人一起进到了密室,这间密室不大,但看得出用建造极其用心,石头搭建,坚固不可摧。
潘百户先将暗室的门关上,然后对着黎臻撩开衣摆,跪下磕了个头,毕恭毕敬的抱拳道:“卑职潘跃泰拜见黎大人。”说完,又将目光放到了宋映白身上,大概在考虑要不要也给他行礼。
黎臻道:“这位是宋百户,都是自己人,不必多礼。”将人扶了起来,“我来这附近做点事情,可能要在你这里待上一天,你简单准备一下。”
“大人放心。”潘跃泰起身道:“大人远道而来,一定准备周到,让您好好休息。”
黎臻道:“最近有什么重要消息吗?”
“自打开了互市,鞑子那边消停多了,最近没接到他们打算来犯的消息。”
黎臻颔首,示意他继续说,宋映白就在一旁安静的听着。
“边防驻军的千户换了石彪的人。”潘跃泰皱眉道:“石彪是首辅的人,而最近恰好于宇轩的子女要发配到这里,这其中恐怕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于宇轩身为兵部尚书,就是被曹太监跟首辅联手害死的,首辅把充军地的重要官员换成自己人,目的很明确了,把这俩孩子往死里虐,斩草除根。
黎臻和宋映白同时想到在上一镇子遇到的差役,难道他们押送的就是于家子女?
黎臻道:“我知道了,你最近发现此地有东厂番子的行踪吗?”
潘跃泰道:“还没有,但已经吩咐人留心了,一旦发现番子立即通知我。”
于家这两个孩子被首辅和东厂同时惦记上,肯定活不长了,除非出关跑到本朝的统治区外面。
交代了消息,潘跃泰带着黎臻和宋映白用饭。
一路上虽然说不上风餐露宿,但多数时候也是将就吃一口,此时宋映白再次吃到厨子烹饪的精致菜肴,幸福感油然而生。
吃过饭,潘跃泰给他们安排了最好的两间房间,又差遣了几个丫鬟伺候着,退了下去。
宋映白洗过澡,打了个哈欠,往床上一趴,脸蹭着被子光滑的绸缎面料,“终于可以好好睡一觉了。”
正打算熄灯安睡,忽然听到有人敲门,很轻,很有节奏。
毕竟在别人家,宋映白不好大声喧哗,他便下地走到门口,手握匕首侧站着,低声道:“谁?”
“老爷让我带个话……”一个温柔的女声传来,听着口气像是丫鬟。
宋映白将门打开一条缝隙,借着门外的灯笼光亮,果然看到一个女子娇俏的面孔,他放下警惕,“潘老爷让你带什么话?”
“他说……诶呀……”女子脚下一软,好像是磕碰到了门坎,身子朝前一扑,就闯进了屋。
她跪坐在宋映白跟前,揉着雪白的脚腕,娇滴滴的道:“我摔着了,好疼呀,扶我起来好吗?”说着,伸出手来,皮肤白皙,赛雪欺霜。
“……”宋映白无奈的在心里叹,我说老妹儿啊,虽然边塞奔放,但你也得差不多点儿吧,再说这种招数不觉得有点过时?毫无创意啊。
“脚崴了,切忌乱动,我这就叫人来,把你抬去看大夫。”
“不要——”女子拽住宋映白的裤脚,哀求道:“我爹知道了会杀了我的。”
“你爹是潘跃泰?”
女子含泪点头。
“你知道你爹会杀你,还这么干?”
“我不这么干,我爹也会杀了我,我看得出来,你是我爹的贵客,求你了,你救救我吧,就说我今夜留在了你房里,明天你跟他开口要我,他会给的。我发誓,我以后一定做牛做马伺候你一辈子。”
“可是我家不缺仆人。”宋映白道:“你的要求我没法答应,我数三个数,你最好起来,自己走出去,否则我对你不客气。”
莫不是她跟别人有私,有了身孕,怕他爹弄死她,知道他们是她爹的贵客,所以想把锅甩给他。
女子含泪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不是那样,我还是完璧,真的,你留下我吧……”
“你们在干什么?”
宋映白见黎臻抱着肩膀靠着门框,面无表情的看他俩。
“她来送茶,崴了脚,马上就要走了。”宋映白催促道:“看到了吗?有人来了,赶紧走吧。”
黎臻瞅着女子,问宋映白,“她想爬你的床?”
这个时代的女子太不容易,宋映白多少能体谅一点,不想弄得太难看。再说了,承认她想爬床,他也脱不了干系,立刻辟谣:“没有的事儿,她就是来送茶的。”
“那茶盏和托盘呢?”黎臻道。
“……”你那么斤斤计较干什么,我不信你看不出来我在找台阶下,非得戳穿?!
这时候黎臻走到宋映白旁边,胳膊搭在他肩膀上,对女子道:“他不喜欢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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