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给谁也是假的!”宋映白嚷道:“我知道曼陀罗花粉可以做到这点!”
曹祥撇撇嘴,对黎臻道:“黎大人,你看看宋映白说的什么疯话?还曼陀罗花粉,假死药?我看他是受刺激脑子都不转了,快把他带走吧。”
“走吧,走吧!”黎臻强行将宋映白往外拖,“你这样意气用事,于事无补!”
宋映白闻言,将黎臻一推,怒气冲冲的径直走了。
曹祥望着两人的背影,哼笑了几声,“蠢货。”
姜档头走过来,在一旁道:“他们肯定不甘心就这么败了。”
“我知道,去找皇上求情。还会说出首辅是吃了假死药这个猜测。”曹祥笑道:“不说还好,如果说了,那真是自找死路啊。”
姜档头略作思考,便明白了督公的意思,亦忍不住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
有黎臻穿针引线,牵线搭桥,皇上决定还是召见宋映白一次,毕竟他是裴怀珹的弟弟,出了这么大的事情,需要他做解释。
朱晟泽阴沉着脸,等宋映白一进来,便盯着他不放,“我听东厂的人说,裴怀珹认罪了。”
黎臻见了,马上道:“皇上,此事有蹊跷。”
“他都认罪了,还能有什么蹊跷?”朱晟泽一恨裴怀珹擅做主张,胆大妄为,二恨为什么认罪的不是宋映白。
宋映白立即跪下,含泪恳求道:“皇上,只有您能救我哥了,他是被冤枉的,我们那天应邀赴了首辅的约,结果进去没多久就被迷药迷晕,接着,我们醒了,首辅就死了,真的跟我们没关系。”
朱晟泽冷声道:“难道朕没怀疑过吗?可首辅是被人活活掐死的,这难道还是他自戕吗?而且尸体验过了,就是常良渚的无误!朕之前便知道裴怀珹一直找首辅的麻烦,朕睁只眼闭只眼,没有敲打他,没想到他竟然敢犯下这样的罪行!”
宋映白忙道:“陛下,我们之所以找常良渚的麻烦,是因为他是我们不共戴天的仇人,我们的父母便是死于他之手……”
“什么?”朱晟泽震惊之余,几乎站了起来,但随即,又缓缓坐下,“说!”
宋映白便将事情的经过大致说了一遍,“我当时小,很多事情记不得了,但是我哥记得非常清楚,绝对不会错的,那个人就是常良渚,他杀害我们的父母,这个仇不得不报!皇上,看着仇人就在眼前,你叫我们如何能坐视不理?
但他是首辅,位高权重,我们又动不了他,只能动他的侄子和亲戚,但是我们真的没想过要杀常良渚,就算要杀,也不会在他家动手。”
黎臻赶紧道:“是啊,皇上,裴怀珹就算真的想杀人,也不会傻到在常良渚家里动手。”
朱晟泽眸子一沉,原来裴怀珹身负如此血海深仇……
但很快,他想明白了另一件事,那就是裴怀珹要报仇,而首辅位高权重,他要动他,便要依靠他这个皇帝。
所以他开始接近自己,对了,或许连宋映白犯错,给他把柄抓都是故意的。
朱晟泽强压住火气,噙着一丝冷笑,“是啊,裴怀珹怎么会那么傻,他精明着呢!”
宋映白似乎没察觉到皇帝的异样,“是的,我哥哥绝对不会犯下那样的失误,是首辅陷害他的,我怀疑首辅吃了假死药,故意诈死,让我哥身陷囹圄,他则金蝉脱壳。现在东厂的人拦着不许我们锦衣卫的人碰触首辅的尸身,这其中一定有蹊跷。”
“假死药?”朱晟泽愕然,这世界上到底有多少大胆狂徒,都敢来骗他!当他是什么?人人可欺的垂髫小儿吗?!
黎臻见事情有转机,“没错,就是假死药!明天首辅才会下葬,如果皇上允许,我想现在就去看一看,或许可以看到诈死的首辅。”
皇上最恨的便是被欺骗,哪怕有一丝的嫌疑也不会放过,况且他也认为裴怀珹不会傻到真的掐死首辅,“那好,黎臻你过去看看,朕就在这里等消息。”
宋映白忙道:“我也去!”
朱晟泽一听,气不打一处来,“你哥哥背负着杀人嫌疑,你也是共犯之一,你这会还要上门?!”
宋映白一听有道理,忙低下头,“皇上说的是。”
“我看你们兄弟也不是那么有脑子!”朱晟泽催促道:“黎臻,你快去吧,宋映白就留在这里。”
黎臻一听,赶紧退了出去,出了宫。
等黎臻走了,宋映白跪在地上听令,但朱晟泽却不理他,只一味的翻看奏折,不时看一眼宋映白,见他一会咬着指甲,一会咬着嘴唇,完全乱了阵脚的样子,不禁有些恼火。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大概一个时辰后,黎臻回来了,脸色十分难看。
宋映白一看他,忙问道:“怎么样了?发现什么了没有?”
黎臻苦着脸摇头,宋映白眼中的光辉一下子灭了,这一切都被皇上看在了眼里,质问道:“怎么样?”
黎臻如实道:“……棺材里的确是一具尸体……”
朱晟泽左手握拳,右手将朱笔往桌上一拍。
黎臻赶紧补充,“不过,常家对尸体的保存出了点问题,尸体有些浮肿,我看着不是很像常首辅……”
“够了!”朱晟泽大喝一声,起身走到黎臻跟前,先指着宋映白,后指黎臻,“朕已经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有两个可能,第一,那天晚上,你们跟裴怀珹一言不合吵了起来,就裴怀珹那个脾气,失手杀人也并非不可能!
第二,裴怀珹想要报仇,但被常良渚识破了,于是人家鱼死网破,宁可牺牲自己也要陷害他!你们告诉朕,事实是哪一个?”
“我哥绝对没有杀人啊,皇上,您要相信他。”宋映白哽咽道,不停的磕头,“陛下,您一定要救救他。”
“你让朕包庇他?”朱晟泽怒不可遏的道。
宋映白忙低下头,“不,只是……希望皇上您救救他……”
朱晟泽一肚子的怒气,裴怀珹杀的不是阿猫阿狗,而是堂堂首辅,他倒是想放人,但是能放得了吗?事实确凿,他已经承认了杀人,多少人盯着呢,裴怀珹必须要经过三司会审才行。
朱晟泽即位这么多年,一直游刃有余,不管是什么,都牢牢掌握在自己手中,从没有过像现在这样无力过。
“黎臻,把他带走看好,如果看管不好,你也闲着去吧!”朱晟泽道:“把他带走。”
“皇上,皇上,您救救我哥吧,这么多年他一直过得那么苦,好不容易见到了仇人,却还被人冤枉,只有您能救他啊……”
黎臻捂住宋映白的嘴巴,将他往外拽,“别说了你!”
朱晟泽听着宋映白越来越远的声音,烦躁的将桌上的奏折全部扫到了地上。
吕公公猫着腰进来,“皇上……这……”
“滚!”
“是。”吕公公就要缩着脖子退出去。
“回来!”朱晟泽把人又给叫了回来,“安排一下,朕要去见裴怀珹。”
“可皇上,您现在去见裴怀珹,风险也太大了。”
朱晟泽眉心一皱,冷声道:“朕再说一遍,朕要见裴怀珹。”
“是,奴才这就去办。”吕公公不敢触皇上的霉头,忙下去了。
朱晟泽委实气得不轻,他之前不清楚裴怀珹跟首辅之间的过节,只当裴怀珹嚣张跋扈,他也没放在心上。
今日听宋映白诉说他们和常良渚的仇恨,他才明白,他是被裴怀珹利用了。
“裴怀珹啊裴怀珹,有你的,敢算计到朕头上。”
——
裴怀珹听到牢门被打开的声音,他半坐起来,懒洋洋的瞅了眼,“黎臻?”
待来人摘掉帽子,露出脸来,他猛地精神了,“皇上?”
朱晟泽来之前,盼着见裴怀珹,揣了一肚子话想说,但真正见到了,却发现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裴怀珹赶紧站起来,打扫掉身上的草梗,“陛下,您来见我了。”
朱晟泽自嘲的一笑,“是啊,来见你了,怎么想求朕了?之前你不是对朕爱答不理的吗?一落难了,就想到朕的好了?朕对你,大概只有利用的价值吧。”
“皇上,我真的是冤枉的,我之所以承认,是不想宋映白受苦。”
朱晟泽漫不经心的反驳,“是啊,你不想你弟弟受苦,所以承认下来,因为你觉得朕会救你,舍不得你死,对吗?”
“难、难道不对吗?”
“你算盘打得不错!”朱晟泽毫不留情的拆穿,“你故意让你弟弟飞扬跋扈,落把柄给朕,让朕往你的圈套里钻。让朕帮你收拾首辅,可惜啊,出了岔子,你们被首辅摆了一道,你本无真情,现在却想让朕真的救你,你怎么好意思?”
裴怀珹一怔,不知是不是在狱中受了折磨的原因,嘴唇毫无血色。
朱晟泽噙着冷笑,盯着裴怀珹不放,他倒要看看他能说什么。
没想到裴怀珹长出一口气,等再抬头时,眼中满是不屑,“既然你知道了,我也没什么好说的。”
“没什么好说的?”朱晟泽虽然知道裴怀珹性子冷酷,但没想到他身陷囹圄,还这么硬气。
“那你想听什么?”裴怀珹突然愤怒的抓住对方的胳膊,凶道:“我其实非常讨厌你,这句话你想不想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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