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厂的档头来请宋映白过去一趟,是给了面子的,否则犯不着档头亲自出马。
而且想必态度也可以,否则不会没防备的被宋映白打伤。
首辅的侄子在宋映白他们手里,来请他过去,应该是想和解的,结果他来了个全不买账。
这下好了,真是不留后路。
黎臻道:“现在宋千户人呢?”
“据说照常去了诏狱。”
他惹完人,还像个没事人一样,但是他可不能,敢当街打档头,这件事早晚传到皇帝耳朵里,与其让皇帝从别人那里听到这个消息,还是从他口中听到比较好。
黎臻道:“……我要进宫一趟,今天如果有什么事找我,都先推了。”
“是。”
黎臻走到门口,却挺住了脚步,原地想了会,转身回到了桌前。
“您不入宫了?”楚丘道。
“不去了,你下去吧。”黎臻一摆手。
裴怀珹不知在计划什么,要宋映白出来当靶子。
不过,现在宋映白还没事,先不急着找皇帝求情,再等一等,将事情看真切些,才好从中帮忙。
——
曹祥紧锁着眉头,手指有节奏的敲着桌子,耳旁不时传来姜档头的咒骂,“姓宋的小兔崽子,真是吃了雄心豹子胆,竟然敢打我。”
“你就让他打?”曹祥横他一眼,“还有,谁让你出头的?他们抓了常康,不过一夜的事,再等等,说不定人就放了,你可好,你这么一出头,人家又不买账,你打算怎么办?忍了?还是斗下去?”
“常首辅那边托人来让我想办法,再说,我也想会会宋映白,看他到底有什么妖法,先是黎臻,再是裴怀珹都把他当心尖捧。”
“结果,你会到他了,被人打了一顿。”曹祥蹙眉,“整件事都很蹊跷,无故抓首辅的侄子,这是不把首辅放在眼里,又敢当街打你,这是不把咱们东厂放在眼里,惹了一堆敌人,这对他们有什么好处?”
难道是因为曹小川的事?曹小川当初被裴怀珹弹劾盗取宫中木料,他及时的抛弃他做了切割,并没受牵连。
但是曹小川跟他们属于个人恩怨,犯不着过了这么久,揪住东厂不放吧。
难道想把水搅浑,跟东厂争权?可争权也该是指挥使做的事,他一个管诏狱的镇抚出什么头?
姜档头道:“对啊,就是奇怪,所以我才想请宋映白坐一坐,喝杯茶聊一聊,结果他可好。”他愤怒的指了指自己的鼻子,“等着!没完!”
曹祥谨慎的道:“静观其变,看看他到底想干什么,不许再出头了。”
“可……他一个小小的千户当街殴打档头,全身而退,以后叫世人如何看我?如何看咱们东厂?”
“小小千户?他敢这么猖狂,还不是仗着有人给他撑腰!裴能好对付吗?还有黎臻,他是皇帝的表弟,深得信任,别看他现在对宋映白不理不睬的,依我看,他还对他念念不忘。”
姜档头却不信,“裴能保护裴怀珹还说得过去,犯不着保宋映白。而且黎臻,我看他恨宋映白还差不多,他俩闹出断袖的传闻,他都追到南京去了,结果一回来宋映白就把他抛弃,转投了裴怀珹。他脸上挂不住,恨死宋映白才对。”
“你啊你,用用脑子。”曹祥恨铁不成钢的道:“黎臻什么性子?他要是真恨宋映白的话,早自己动手了,现在宋映白活蹦乱跳的,就说明他宝贝着心疼着呢,这都看不明白!不信你动动宋映白试试,看他出不出来抽你。”
曹祥叹气,要不是曹小川没了,他也不至于提拔这个蠢货。
姜档头不甘心,“那我就白挨打了?”
“你就当被狗咬了被鹅啄了!”曹祥说罢,起身离开,对一旁站着的伍知英道:“小伍子,走了。”
“是,公公。”伍知英离开的时候,朝姜档头瞄了眼,嘴角露出一丝不屑的微笑,活该!
——
裴怀珹从关押常康的囚室出来,对宋映白道:“问出什么来了吗?”
宋映白摇头,“不经打,动动刑就晕了。而且感觉他除了依仗他叔叔的势力赚钱外,对他叔叔的事所知甚少。”
裴怀珹冷笑,“不行的话,就再抓一个他们家的人,我听说常良渚现在岳父的哥哥可不是个好东西,在直隶附近圈地霸占田产,老东西快七十岁了,还纳了个十六岁的小妾,据说是被逼还债的良家女子。把他锁来,到咱们这里住一段时日。”
“没问题,我立即去办。”宋映白道。
“这个先不急。”裴怀珹将弟弟领到安全的地方,“东厂的人没再找你麻烦吧?”
“没有,我前天打了姓姜的档头,还以为会有一堆东厂的人来找我麻烦,结果根本没有,连个东厂的蚊子都没见着。不过,首辅那边倒是派了管家找我,我根本没搭理。”
宋映白发现横着走的感觉真不错,难怪那么多猖狂的人,因为狂一下,是真的爽。
裴怀珹微微皱眉,“曹祥不愧是老狐狸,他察觉到了异样,选择息事宁人。还有黎臻,我以为他会跟皇上说这件事,可他也没有。他应该是真的放弃你了,很好。”
宋映白不解的道:“哥,你为什么要以这样的方式让皇帝注意到咱们呢?”
裴怀珹一勾唇,有些无奈的道:“你听我的吩咐就是了,其余的没必要知道。我原本想让东厂的人自己告状,但是他们没有,我也想让黎臻去跟皇上说,但是他也没有。”
“不能通过裴公公吗?”
“他那脑子,巴不得帮咱们压住这件事,才不会跟皇上说。”裴怀珹道:“你认不认什么人,能帮咱们一把。”
“嗯……”宋映白脑海里浮出一个人的人影,“……倒是有一个人选……巧了,他不仅是个太监,还是曹祥身边的太监。”
裴怀珹满意的道:“那太合适了,剩下的就交给你了。”
“那我去办了。”宋映白道。
等他出了门,心中闪过一丝疑虑,皇上知道他打伤了姜档头,这种故意落把柄的行为,真的对他们有好处吗?
不过,相信哥哥这么做有他的理由。
他选择相信他。
才一出诏狱的大门,不远处一辆马车中就下来一个官员模样的人,虽然没穿官府,但一看气质就是个官,宋映白在京城混了这么久,这点看人的功力还是有的。
“宋千户……”
宋映白一搭眼,不客气的道:“你谁啊?”
“鄙人姓徐,是你父亲的朋友……”
宋映白打断他,“行了,别说了,是来做说客的吧,免了,我不听,我父亲已经入土为安了,他的朋友关系也一样。”说罢,翻身上马,一挥马鞭,差点打到那人。
“那好,能不能透露一二为何扣住常康不放?或者说,要怎样才能放人?这样下去对大家都没好处。”
宋映白哼道:“你回去告诉常首辅,想要放人,亲自来求我们。”说罢,打马走了。
留下说客,原地气得肝疼,指着宋映白的背影道:“猖狂,真是太猖狂了!我看你们要吃不了兜着走!”
——
宋映白找伍知英费了点功夫,但他毕竟是锦衣卫,派人把他叫出来并不是难事。
伍知英听到酒楼的名字,正是他曾经约见宋映白的地点,心里一喜,难不成是宋映白叫他,迫不及待的来到地点,推门一见真是宋映白,顿时喜不自胜,“还真是你啊。”
宋映白以前根本没长这根筋,但现在不一样了,强行开窍的他,再看小伍子就觉得怪怪的了,尤其还有他的名字,伍知英,嗯……英会不会是映的谐音?
“宋千户叫我来,不知是何事?有什么要我帮忙的吗?”
“你怎么知道是找你帮忙?”
伍知英自嘲的道:“因为宋千户总不会是因为想见我,才约我出来的吧。”
宋映白微微皱眉,应该不是他多心了,不过,想这些没用,还会说正事吧,“我想让你帮我一件事,其实很简单,就是在皇上面前告我一状,将前几天我把姜档头鼻子打歪的事情,传到皇帝耳朵里。”
“这……为什么?太危险了,皇上说不定会惩罚你,你才回京城不容易。”
“没有为什么,你帮,还是不帮?给个痛快话!”宋映白态度强势。
伍知英马上道:“我帮我帮,没问题,我相信你一定有大计划,我会跟皇上说的。”
“这件事不许透露出去,你要是敢往外说半个字,这辈子都别想让我再跟你说一句话。”宋映白来到伍知英跟前,拍了拍他的肩膀,态度一变,笑道:“但你要是做得好,咱们还是朋友。”说完,擦肩而过,径直下楼去了。
伍知英大喜过望,要不是害怕别人听到,非得大声喊一句,这件事包在我身上。
宋映白下楼,骑到马上,浑身抖了抖,原来利用别人喜欢自己达成目的是这种感觉。
非常时期非常选择,最后一次,以后不会了。
——
伍知英作为曹祥重点培养的手下,自然是要塞到皇帝眼皮子底下的,皇帝看着眼熟,有好印象,才有前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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