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也是我心甘情愿给你的!”
面对阮古墨突如其来的情绪,崔元宝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饶有兴趣的用脚拨弄着路上的石子。
气氛须臾间尴尬了起来,本来问心无愧的阮古墨莫名的也心虚了,低下头看着崔元宝摆弄着石子,只是紧紧拽着崔元宝的手,不肯有丝毫的放松。
“我请你吃饭好不好。”阮古墨沉吟了许久,很是扭捏的说出口,他很想要和崔元宝心平气和的坐下来,好好的谈一谈。
“不必。”崔元宝回答的干脆利落。
“为何?”
“便是不想再欠你什么。”
崔元宝的话说的果决极了,没有丝毫留恋一般,让阮古墨心内又是纠结,又是忐忑。
“那你请我吃。”
“我家里不方便,手头没银子。”崔元宝的理由充足到似乎无法反驳。
“我是来给你送银子的。”阮古墨从怀中掏出锭银子,递给了崔元宝,低声道:“你有三个月没有拿月例银子。”
“算是我赠送的。”崔元宝想到了什么,低声道:“总不好再继续欠你什么的。”
“我又不差你这点银子。”
“我差。”崔元宝言简意赅,望着阮古墨的目光坚定,想了又想后补充道:“我不想差你更多的人情。”
“那是我的事。”阮古墨咕哝着。
“也是我的事。”崔元宝强调着。
阮古墨偷眼望着崔元宝,颇为恋恋不舍,低声道:“总归还是相识一场,何必如此呢。”
“小少爷,莫要屈尊降贵了,你我本不相同,实在很没必要的。”
崔元宝倒是觉得,如若此刻阮古墨大声的嘲笑他,是不是想多了,自以为是的会错意了。他是不是会心里踏实了,是不是还能若无其事的和阮古墨保持着断断续续的联系。
可阮古墨怎么什么都不说呢。崔元宝心急如焚,恨不得伸出手去打阮古墨,去骂他,你倒是说啊。
阮古墨依旧是不发一言,崔元宝再也沉不住气了,怒气冲冲的想要走了。
却听见身后阮古墨低声道:“可是,哪有那么多的是非对错了,总归是相识了。”
崔元宝的心刹那如同被什么捏住了,眼泪囿于眼眶,不想被阮古墨发现,已是无声无息的滚落。想要勉强的笑出声音,和阮古墨说几句玩笑话,并不可能。
崔元宝泪眼婆娑的想了一会,想要保持着镇定:“小少爷,这里距离城内路途遥远,天色渐晚,还是早早回去吧。”
崔元宝想了一下,继续道:“也不必再来了,这里...这里实在是远。”
既然话说完了,崔元宝仍是步履坚定的走了。
留下阮古墨站在原地,五内俱焚般的实在煎熬,又说不出哪里不是。
他脑海里有着无数的念头,都想要说出来给崔元宝听一听,可是要怎么掏心掏肺才能让崔元宝看得清楚明白呢。
稻穗提议着,去雇辆马车回城吧。
阮古墨恍惚中仿佛听不见了,步履漂浮的走回了城内。
稻穗见他这样,不敢再多言,忙跟着走了回来。
回府之后,阮古墨累的直接跪在了地上,如同被人抽去了精神气一般,整个人萎靡了许多,连房门也不愿意出了。
既然崔元宝不想见到他,那他便再也不敢去了。
可欠着元宝的银子,总应该想个法子给他。
阮古墨认真的想着,他做些什么呢。
即便是不想松手了,也要知道为什么不想的了,倘若自己连自己的心思都不能明白,又如何能叫崔元宝明白知晓呢。
可并未应对过如此事情的阮古墨,实在是束手无策,一筹莫展。
崔元宝啊,崔元宝...
第15章 第 15 章
崔元宝在家里琢磨着,这样总不是办法,如今既然债还清了,总该给自己提前谋取后路了。
再者而言,崔元宝忍不住面红耳赤,总不好被人轻视了。
家里自然没有什么意见,只随着崔元宝的性子开心便是了,任由崔元宝张罗去了。
经由街坊邻居介绍,崔元宝知道了在衙门当差的赵师爷,据说很有门路。
既然知晓了,崔元宝便备好了礼,欢喜的上门去了。
“赵师爷。”崔元宝恭敬的笑着。
赵师爷扬着下巴,露出了爱答不理的态度,轻抿了口茶后,方道:“你是崔元宝?”
“正是。”
“想到府衙办差?”
“正是。”
“看着你也是够机灵的,怎么办事这么不上心呢。”
赵师爷并不看着崔元宝,只是半眯起眼睛,将左手的拇指和食指凑在一起搓一搓。
崔元宝自然知晓什么意思了,忙将预备好了的孝敬银子双手举高的奉了上去。
“区区薄礼,请您笑纳。”
赵师爷在手中颠了颠,觉得颇为满意,才有了三分笑意。
“倒是我说你们这些后生着急,这衙门岂是想进就能进的?总归呀,要等着老爷发话,是缺了哪个人了,少了哪个缺了,我才好着说话往上补呢。”
崔元宝忙笑着:“总归知道您老能在老爷面前说话,还请您费心了。”
“唉,必定是为了你费心的,只是要等我瞅准了时机...”赵师爷将话尾拉长,轻抿了口茶,继续道:“才好帮你找个差事。”
崔元宝听话知音,忙笑着将备好的另一个荷包恭恭敬敬的奉上:“小人总不好一直在家呆着,请您老费费心,总归先让我能见到老爷不是,才好说话呢。”
赵师爷捏起荷包,在眼前晃了晃,抿了口茶道:“你回去听信吧,这几日,我定和老爷说的,会叫你去府衙,你可莫要自己误了事情。”
见到事已落成,崔元宝自是千恩万谢的,任凭赵师爷再说什么,都是应承了下来。
总归着能看到光亮了。
赵师爷倒也没匡他,隔天便有人上门来告诉他,下午去府衙预备着。
崔元宝应下声来,连着家人都是喜不生喜,帮着崔元宝好生收拾了一番。
利落的簇新衣裳显得崔元宝格外精神,他本就面貌上佳,稍做打扮便已足够了。
崔元宝赶到府衙后,跟着出来迎他的赵师爷向内院走去,赵师爷不断耳提命面着,要他注意着什么。崔元宝知机,牢牢的背在脑中,并不敢忘。
“赵师爷,怎么今儿这么得闲?”讥诮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崔元宝有心想要偷眼去看,但并不敢。
赵师爷止住了脚步,赔笑着:“您老说的,我哪儿能得闲,不过是带了个人给管事掌掌眼。”
“呦,赵师爷,这活你干的还真是顺手了。”那人语带轻笑,但字字如刀,扎的赵师爷如履薄冰,小心赔笑。
“您笑话了。”赵师爷擦着额头上的汗,努力的挤出笑脸,想要在说什么辩解的话,还未来得及说出口却被打断了。
“原我也不想管你这些事,只是我说了没说,我要等个人进来,而今你是没听懂我的话了?”
伴着一声不轻不重的鄙夷,崔元宝感觉,赵师爷几乎要跪倒在地,喊声饶命了。
这人是谁呢?好大的做派。
崔元宝实在忍不住好奇,偷偷的望去,那人面若冠玉,衣衫华贵,莫名的眼熟。
谁呢。
在哪见过的呢。崔元宝努力的苦苦思索着,却不想将来人的目光引了过来。
“你叫什么名字?”
崔元宝忙回道:“小人崔元宝。”
“你是崔元宝?”
看着那人高深莫测的上下打量着自己,崔元宝忙恭谨的垂下头道:“正是小人。”
“有人替你打过招呼了,你很不必使银子的。”
来人用眼角斜睨了一眼赵师爷,赵师爷忙低下头,认真听说,冷汗不自觉的流淌过了脸颊。
他似乎是拿错了人的。
来人不轻不重的冷哼一声,方转回到崔元宝的面前,继续道:“你什么时候方便,过来述职便是。”
崔元宝的脑中恍若被雷劈过一般,实在想不明白,怎么有了如此特权。
“是...是什么差事?”
“师爷?管事?”来人温和的笑着:“总归能让你当个小官过过瘾了。”
看着崔元宝怔住,既然话已说完,来人也不欲再多说什么了,抬脚刚想走,却被崔元宝喊住了。
“敢问...”
崔元宝皱紧眉头望着他,实在按捺不住心中好奇,大声问道:“敢问你是哪位?怎么称呼?”
赵师爷捏了一把冷汗,怎么没发现崔元宝是个不要命的?怎么敢这么说话?
来人并未恼,转过头望着目光炯炯的崔元宝,唇边浮现一抹无奈的轻笑:“我是凌举为。”
刹那间,所有埋在心底的疑问倾泻而出了。
难怪他觉得眼熟,和凌举言颇有几分相似的。
难怪不要钱,阮古墨!
崔元宝咬牙切齿,转身拔腿就跑,恨不得即刻冲入阮府问个清楚明白。
赵师爷气喘吁吁的追了出来,还未来得及拽住崔元宝,先说两句歉疚的话,再将烫手的银子退回去,最好再吃一顿饭化解一番。
崔元宝早已怒气冲冲的跑远了,留下赵师爷倚门大口的喘息,年轻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