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程度了,你说算不得小伤?”阮古墨几乎要发火了。
面对阮古墨的火气,崔元宝更加的不知所措起来,他实在不懂应该如何应付。
崔元宝小心的陪笑着:“我以后会注意的。”
“只是注意?”
“嗯,会格外小心的,不会给你添麻烦的。”
阮古墨几乎要气笑了,原来在崔元宝心底,竟然这么以为的?
“你不会给任何人添麻烦,你只是我用自己的月例银子雇回来的,府中管事都不管你。”
崔元宝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情:“我说怎么管事对我不管束,甚至视而不见一般。”
“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阮古墨几乎要气炸了。
崔元宝软软的对着阮古墨笑着:“我不会给你添麻烦的。”
当真是...
受不了崔元宝对着他这么笑。阮古墨低下头,努力的想要将神情压回到愤怒的状态,而不是被崔元宝蒙混过关。
“小少爷?”
听着崔元宝软软的语气,阮古墨实在是无法抑制心情了,索性抬头对他笑着:“那你以后小心一点。”
刹那间,崔元宝慌了神,莫名的红了脸。
还好这个祖宗大少爷没有发现,崔元宝恨恨的想着,要是被看见了,指不定被怎样嘲笑了。
是该笑他痴心妄想呢,还是笑话他不自量力呢。
大夫来给崔元宝固定了夹板,悉心叮嘱时,阮古墨听得比崔元宝还认真。
崔元宝失神的想着,他怎么会对自己这么好了呢。
阮古墨盯着崔元宝吃了药,敷了药后,才不甘愿的走了。临走时,仍是千叮万嘱,让崔元宝不自觉的咧开了嘴角。
倒是可爱呢。
送走了阮古墨后,崔元宝蜷缩在床上,思绪翻涌着,他似乎是反应迟钝了很多。
也不知是他不敢想的原因,亦或者,是从未想过的原因。
总不会是为了骆闻的。崔元宝忍不住叹息着,仿佛心口压住了什么重重的东西。
崔元宝一向喜欢坦率的活着,才不愿藏着掖着,虽然很多人不喜欢他这样,但他自在就好。
他不需要虚以为蛇的交什么朋友,也不需要违背自己的娶妻生子,坑了别人害了自己,虽在别人眼中是离经叛道,但仍是乐此不彼。
即便他是这样想得,也不能拖着小少爷一起被人嘲笑了。
只要想着他和小少爷纠缠在一起,不,哪怕是他单方面的纠缠小少爷,小少爷都会被人嘲笑,崔元宝的心内格外不是滋味了。
他不想要小少爷活得不开心。
他本低贱如同草芥,自然不在乎别人是不是来踩一脚,可阮古墨不行。
只要想着阮古墨被人轻辱,哪怕只是怠慢对待,他都觉得不能忍受了。
阮古墨应该永远的如同最初见他时候一般,少年心性,玩世不恭,无拘无束。
而不是如他一般,被困在世俗当中无法自拔,苟延残喘。
既然心怀不轨,无法控制,那是自己的劫难,不该拽上别人。
崔元宝卧床养伤了十天,阮古墨日日前来,看着崔元宝定时吃药,敷药,并着吃饭。
他原本以为崔元宝会厌恶汤药的味道,特意遣人从凌家的糖厂拿回了许多新鲜糖果,却不想崔元宝面对汤药时,只是紧皱着眉头,大口的吞咽。
阮古墨郁闷了,似乎他的好意用错了地方。
“你怎么会不怕吃汤药呢。”阮古墨近乎懊恼的问着。
“怕也要吃呀。”崔元宝淡淡的笑着:“穷人家吃不起汤药的。”
阮古墨说不出怪异的感觉,他恍惚间觉得,崔元宝似乎在推他走的远一点,总是在有意无意的想让他厌烦。
卧床十日之后,崔元宝任凭谁的劝说也不肯听了,一定要去干活。
稻穗劝的口干舌燥,崔元宝并不为所动。
阮古墨气得摔了水杯也无济于事,崔元宝眸色亮亮道:“这是我为人奴仆的本分。”
阮古墨说不过他,也不敢说他,只能妥协成让崔元宝坐着干活。
崔元宝低声道:“多谢。”
阮古墨真是不明白他为何要这样,只有他自己知道。
自从他清楚了自己不能为人道的小心思后,他再也不敢对阮古墨笑了,只怕被阮古墨会错了意,惹来嘲笑。更怕藏不住心底的小心思,被人看破。
他藏的辛苦。
一年契满时,阮古墨还心怀忐忑,唯恐崔元宝提出微词,却不想忐忑了一个月,崔元宝仍旧是一如既往的干活。
第二月时,仍是如此。
第三个月时,阮古墨的心刚略略放下些来。
崔元宝跑了。
阮古墨傻眼了,一个月二两银子,崔元宝居然跑了?转性了?
不可能啊。
崔元宝刺激了?更不可能,怎么可能不爱财了?
阮古墨心里犯了嘀咕,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其中奥妙。
崔元宝抽什么疯?
更让阮古墨惊愕的是,崔元宝已经三个月没有拿月例银子了。
稻穗道:“元宝总说着各种借口,如今连着三个月的月例银子都没拿了,塞给他也被还回来了。”
阮古墨心慌的不能遏制,他不敢想崔元宝是因为什么原因这么做的。
小财迷转性,这可太可怕了。
第14章 第 14 章
阮古墨让稻穗打听清楚了,崔元宝用在阮府赚的银子,不仅还清了债务外,还在城郊添置了所房子。
“稻穗。”阮古墨咬紧牙关,下定了决心,道:“跟着我走一趟。”
“去崔家?”
“去崔家。”
得到了确切答案的稻穗,摩拳擦掌的问道:“是要上门讨债吗?”
“讨你个头。”阮古墨没好气道。
诶?稻穗眨巴着眼睛,不能及时掌握主子心情的不是好仆役,他一向以此为傲,莫不是他失职了?
虽说是城郊,但也是要出城后走出数远,才到一个略显偏僻的村落,幸而算不得小。
阮古墨低估了路程遥远,勉力到了村子入口处,扶着腰搭着墙不住的喘息着,心里连骂什么的火气都没有了。
什么鸟不拉屎的地方!阮古墨心内怒骂着,并不敢被过路人知晓。
稻穗也是叫苦不迭,扶着墙喘息会还要给自家少爷去找水喝。他也未曾来过这里,并不曾料到这么远,未曾备下马车。
如今实在是后悔不已,回去的时候还要委屈了自己和少爷,仍是要走着回去了。
也不知能不能找得到马车。
他很想哭啊。
可少爷累成那样都没有哭,他哭算什么事呢。稻穗委屈的忍住了。
沿途一路打听着,寻到了崔家住处,站在远处望着院墙高筑,院落不少,揣摩着倒还不错。
阮古墨站在崔家门外许久,迟迟的不敢敲门,他本应该是理直气壮的,但不知怎么心虚的仿佛是什么窃贼一般。
他开始惧怕,是不是崔元宝在阮府呆这一年并不开心,才会不告而别。
更害怕的是,崔元宝根本不想要见他。
院内传出了欢声笑语,崔元宝插科打趣的声音穿过墙来,传入阮古墨的耳朵里。
阮古墨更慌了,院内是崔元宝的至亲家人,自己如何比得过呢。
大约是做饭缺了几头蒜或者几颗葱吧,言笑晏晏的崔元宝笑着应着院内的声音,推开门要出来买菜。正见到阮古墨僵硬的站在门外,两人面面相觑,不知应该挥手示意,谈笑风生,仿佛都是定在了原地。
并不等阮古墨裂开嘴角,向他打声招呼,崔元宝好似见鬼一般,重重将门合上,退回院内。
嘿,阮古墨想要生气了,我这个忍不了的暴脾气。
想归想的,阮古墨并未上前敲门,换了个隐蔽的地方继续蹲着,只等着崔元宝出门。
隔了许久,门小小的开了一条缝隙,阮古墨耐心的等着,崔元宝鬼鬼祟祟的探出头,继续张望了许久。
再三确定寻找不到目标后,崔元宝长舒口气,余魂未定的拍了拍胸脯,迈出了门。
很好。阮古墨嘴角噙着一抹冷笑,继续耐心的等着,才着崔元宝走的稍远了些,快步追到崔元宝身后,拍了拍他的肩膀。
崔元宝转头望见是阮古墨,下意识的转身想跑,却被阮古墨拽紧了手腕,任凭崔元宝如何挣扎,再也不肯松手。
“你躲着我干嘛?”阮古墨质问道。
崔元宝的目光闪躲着,并不敢看阮古墨:“我才没有躲你。”
“口是心非!”阮古墨义愤填膺的低声吼道:“二两银子一个月的活你都不做了!”
“钱攒够了么。”崔元宝用力的挣脱了阮古墨的禁锢,小碎步的向后挪着,做好了转身就跑的准备:“所以我不必去了,小少爷再见啦。”
眼明手快的阮古墨再次拉住了崔元宝的手腕,这是崔元宝想不到的。
崔元宝有些糊涂的看着阮古墨紧紧握住他的手,目光困惑的问着:“你干嘛。”
“我不干嘛,就是不想你走。”
阮古墨义正言辞的,倒让崔元宝开始怀疑中是否做错了。
“天下的仆役有那么多,没必要舍不得我一个。”崔元宝强撑着笑意:“毕竟我还多拿了月例银子,哪里值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