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疲力尽地挤到一家面具摊位前,周钰恒付了一枚银瓜子,便匆匆抓过两只面具,遮住了两人的面容。
他牵着陈欺霜钻小巷,走胡同,翻墙,踩屋檐,总算甩开了身后一票的男男女女。
两人好不容易在河堤柳树岸边缓了一口气,却又几乎同时指着对方哈哈大笑了起来。
原来,两人都形容狼狈,鬓发凌乱。更兼周钰恒没有细挑,直接抓了离自己手边最近的两张面具——朱红脸尖长嘴的神鸟面具戴在了自己的脸上,青面獠牙的恶鬼面具则戴在了陈欺霜的脸上。
陈欺霜抬手摸了面具上的一对儿巨齿,龇牙咧嘴地笑,有模有样地蹦跶了几下,晃着脑袋,哇呀呀地怪叫了起来。
周钰恒配合地作出了一副怒目而视的降妖模样,掐细了嗓音,尖喝了一声:“小妖,哪里逃。”
两人又哈哈笑作一团。
“可真狼狈啊!我第一次遇到这么多女孩子,却不知道姑娘家的力气竟然也这么大。”陈欺霜歪带着面具,从怀里抽出个小包袱,蹲在地上,将怀里的小物件统统收了起来,“她们快步向我冲过来的一瞬间,我还以为她们是想要打我。吓了我一跳。”
周钰恒的注意力却没放在他的话上,他纠结地看着陈欺霜喜笑颜开地打着包,小心翼翼地问道:“这些,你都要?”
陈欺霜抬起头仰望着他,露出一个甜蜜如醴的微笑:“这些可都是姑娘们送你的心意。恭喜你发财了啊,周公子。”
“哦。你是在挖苦我。”周钰恒伸手将陈欺霜拉了起来,顺势替他戴正面具,接过他手里的包袱,“我再领你到处逛逛吧。你有什么喜欢的,就都买下来,放在家里。”
——家。可真是一个温馨的词。
一个能笑能闹,能有话直说,可以放肆地发泄情绪,可以无所顾忌喝酒喝到醉倒的地方。
最关键,它是一个可以为自己在乎的人和在乎自己的人遮风挡雨的地方。
周钰恒看着陈欺霜不言不语地盯着两人互牵的双手,顿时有些紧张的,结结巴巴地解释道:“虽然是在外面,但,那个……我……那个……因为庙会人多,我怕我们走散了。嗯。就是这样。”
他边说着,边像怕陈欺霜甩脱他的手跑掉似的,更紧地攥住了陈欺霜的手。
他的掌心有一点儿潮湿,却莫名地让人感到温暖与安心。
——请让我就任性这一次吧!
陈欺霜轻轻地回握周钰恒的手,嗡嗡的声音从面具下面传了出来,透着股少年的朝气:“走啊!我有些克制不住地想要买买买了!还要吃很多好吃的,要看耍杂技,还要坐船……希望周公子的钱包可要撑得住啊!”
“没问题!”周钰恒略带笑意的声音从神鸟的那张红脸下传出,“我把我嫁妆都带出来了。”他用力地拍了拍荷包,表示“看,鼓鼓的。爷有钱,都是你的,随便花。”
两人再次笑到打跌。
陈欺霜牵着周钰恒往人多热闹的地方走,边走边问:“对了,这次出来,怎么没见你带算盘?是因为丢了么?我们可以再去买一个。”
周钰恒有些不好意思,他紧了紧肩上的包袱,小声回答:“那点儿小账,哪里用得上算盘。我不过是平时拿它来吓唬吓唬你们。”
“好啊你!”陈欺霜怒喝一声,猛一回头,凶神恶煞的一张脸,吓了周钰恒一大跳。周钰恒“咕咚”地吞了好大一声的口水,两人都觉得有趣,又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
*
随着华灯初上,两侧的街面店铺,已然换了另一副面貌。
四处张灯结彩。有猜灯谜的,有舞龙舞狮的,有搭起戏台唱戏的,有吞剑吐火球的,甚至还有胸口碎大石同时兼卖大力丸的。
陈欺霜一路牵着周钰恒的手。他在每一个摊位前驻足,每一个小玩意都能兴趣盎然地围观半天,像是要将他缺失已久的童年遗憾统统找回来。
他跟随儿童挤作一团,耍赖地用内力控制住转盘,让做糖画的师傅替自己做了一条龙,一只凤,惹得周围的孩童们羡慕不已。
到编制竹制品的摊位,买了只灵巧的竹编金鱼,还买了一盏金黄的游鱼灯笼。
请捏面人的老爷爷替自己捏了一只青色小龙、一条火红的小凤,冲着朱雀笑呵呵地说:“我要摆在家里。我想要这个很久了。”
又去买了吹好的糖人。
还蹲在地上,看老奶奶手工剪纸。
他只管在前面买,周钰恒老老实实地替他收好东西,顺便付账。
“这个可真好吃。”陈欺霜推开面具,快速地往嘴里塞了一片云片糕。
“你呀,摸过那么多东西,手也不擦,就……唔。”周钰恒微倾过身子去替陈欺霜擦手,却不防,被陈欺霜推着面具,往嘴里塞了一口点心。
“小月饼。很好吃!我爹曾说,不干不净吃了没病,我娘还……”陈欺霜一瞬间收起了话头,“你看,那边有放河灯祈愿的。走,我们也去。”
这可是他第一次提起家里的事,还是由于过于兴奋,所以一时失言。
周钰恒温柔而宠溺地看着陈欺霜,被他拉得踉踉跄跄地向前跑。
——我要是能早他十年出生就好了;他要是能一直这样开心就好了;我要是能护他一生周全就好了……
*
“你许了什么愿?要想这么久?”陈欺霜推着许完愿的莲花河灯划入水中,将面具拿在手中扇着风。
周钰恒虔诚地闭紧双眼念念有词,许完愿后,郑重地将河灯放入河中,注视着它远去后,才起身:“据说愿望说出来就不灵验了。我不能说。”
“难道不说出来就一定能灵验?”陈欺霜接过周钰恒递过来的锦帕,擦着额头上的汗,“这里人少,又暗又黑,你也把面具摘下来透透气吧。”
周钰恒也学陈欺霜那样,将面具侧戴在了一旁,并接过他用完的手帕收在了怀中,另塞给他一条新的:“总要试试看,万一机缘巧合,天遂了人愿呢?”
“不是都说‘事在人为’么?你说出来,或许我能帮你想想办法呢?”陈欺霜有些急切而诚恳地问道。
——我不用你替我做些什么的。我为你做的一切都是我心甘情愿做的,并不期待你的回报与交换。
“那可得让我好好想想了。”周钰恒在陈欺霜的凝视中,做出了努力思考的神情,“那我希望‘魔教圣火永续,教主千秋万福’好了。”
“啊?”陈欺霜简直惊呆了,“你在说真的?没想到你这么忠心于教派。”
“你奇怪些什么?哎呀。难道是因为我的语气不够真诚?好吧,我不过随口喊了句口号罢了。”周钰恒抽出折扇,在陈欺霜的面具上“当”地敲了一下,“走啦!带你这个小孩子,见识见识大人间的游戏。”
“你在胡说些什么?”陈欺霜不禁面上一红,他借故整理滑落腮边的几缕头发,用面具遮住了脸。
“赌博啊!你以为我要带你去哪里?”周钰恒扇面遮脸,笑得一脸开怀,“难道你还有其他的期待?哎呀,我还小,可没去过你想的那些乱七八糟的地方。”
“闭嘴吧你!快走。”陈欺霜狠狠扯过周钰恒的面具扣在了他的脸上,自己早已是“老脸”含羞,恼羞成怒了。
作者有话要说:
开学,发一波糖,调和一下。
以为这就是甜了?哦,更甜的在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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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先感谢每天固定追更新的两名小天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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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天都不敢看点击率——感觉心态要崩。
希望哪怕每天一位的点击也好,一定要支持我把全文更完。蟹蟹。】
第23章 第二十一章
热闹的赌场、鼎沸的人声、热烈的气氛。
富安县最大的赌坊永乐赌坊,开在了富安县正中央大街的一处最热闹的地脚。
五层楼高的奢华赌楼,灯火通明,照彻内外,步步富丽堂皇,处处雕梁画栋。有宽阔的大堂,有幽静的雅间,有茶水水果供应的室内休憩雅座,也有贩夫走卒临时歇脚的室外凉亭……从平民到富商,由寒门至显贵,各有各的玩处,也各有各的玩法。
陈欺霜本以为周钰恒领他来这里,多半是为了“小赌怡情”——带他一起过过手瘾。
但是却是他猜错了。
他从未想到有钱人的玩法竟会如此的——多变。
周钰恒在赌楼二楼的边角处选了一间雅间,清幽僻静的房间隔开了大堂的嘈杂与纷扰,将此处独立成了一片世外桃源。
他们就在这处桃源内,抚琴听曲。
抚琴的是周钰恒,听曲的是陈欺霜。
陈欺霜完全听不懂周钰恒琴音中蕴含的雅意,只觉得一点猗猗靡靡的琴声余音,颤颤悠悠地顺着耳朵爬满了全身,伸出柔绵绵的小手,在自己的心上身上轻轻地挠来挠去。
陈欺霜浑身又痒又热,听得面红耳赤。
他站起身来,推开了窗户,缓解着燥热,直到周钰恒一曲结束,才回过头,似笑非笑地问了一句:“周公子好雅兴,来赌楼内寻幽静。这,难道就是我没见识过的大人间的游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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