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浓荫手握着自己的剑出了印山。他没有直接去孔南越的鸿羽楼,而是先去了筵。
叶浓荫从来都不是一个有勇无谋的人,从不图一时意气地逞能。既然孔南越敢直接掳走澜儿,那他也不会无准备而去。倘若到时候起了分歧,自己固然能做到全身而退,但若是带着澜儿,并没有十分的把握保护她周全。而这个时候,像谢泽这样的帮手是绝对不嫌多的。
但是到了筵,谢泽却没有在,他便留了纸签让人第一时间通知到谢泽,自己便焦急地赶去了鸿羽楼。
在鸿羽楼的正厅里,孔南越正在细细地品味着从滇南送来的滇茶,他啜了一口,皱了皱眉,茶味略苦涩,他还是有些喝不惯。他身着紫袍,从袍袖的暗花可以看出这身行头价值不菲,却和他并不匹配。虽然他已年过五旬,却依旧精神矍铄,一身勇武之气。他身旁立着一把铁枪,看上去已经有些年头了,枪身已被磨得光滑锃亮。
澜儿此时正坐在堂下,既没有被人看押,也没有被绳索束缚。看来孔南越并没有为难她。她没有看孔南越一眼,只是有一口没一口地吃着方几上的雪花糕。
“澜儿姑娘,你觉得你师父何时会到?”孔南越问她。
澜儿并不理他,像是没有听见。
孔南越见她不搭理自己,也觉得没意思,便不再开口,继续等待。
片刻之后,叶浓荫迈进了鸿羽楼的大门。
澜儿一见到他,连忙跑到他跟前叫了一声“师父”,便闪在了他的身后。
孔南越一见到叶浓荫,满面带笑地起身抱拳道:“叶大侠,我们好久不见了!”
叶浓荫并没有给他一个好脸色,讽刺地回道:“是好久不见了,没想到鸿羽楼都开始做起掳人绑票的营生了!”
孔南越一听,忙说:“这是误会!叶大侠快请坐!上茶!”
叶浓荫示意澜儿先坐下,继续冷笑了一下:“孔大侠,你这鸿羽楼的主人,怎会做出如此下作之事?”
孔南越被他的话弄得面红耳赤,连忙道:“勿恼,勿恼!孔某也是想请叶大侠,但叶大侠你人不在家中,这才先请了澜儿姑娘来我鸿羽楼坐坐。”
“坐坐?有何好坐的?你请我们来想要做什么?”叶浓荫问。
“哦,也没什么事,只是前些日子,有人见到你在乾锋堂的袁家出现,江湖上的人都传说叶大侠你要重出江湖了,所以我只是想问候问候......”孔南越带着一脸虚伪的笑容说。
“问候?问候就不必了!重出江湖?如果要重出江湖,我当初也不会离开!这一点,你应该比任何人都清楚!”叶浓荫厉声道。
孔南越面不改色,脸上依然挂着微笑:“哦,叶大侠说的是!但任何事都是需要得到本人的亲口确认才最准确,光听道听途说可绝不可信啊!”
叶浓荫笑了笑:“是啊!那听了我的话,孔大侠现在放心了吗?”
孔南越眉毛上挑了一下:“嗯,放心,放心!”
叶浓荫说:“既然你也放心,那我就带着徒儿先告辞了!”说着就要带着澜儿离开。
孔南越见他要离开,忙说:“叶大侠先留步,既然叶大侠已不再过问江湖事,不知孔某可否向你讨一样东西?”
叶浓荫回过头问:“什么东西?”
孔南越缓慢而有深意地吐出两个字:“翎梭!”
第15章 有惊无险
叶浓荫一听到“翎梭”这个两个字的时候,便被他勾起了兴趣。
“哦?我身上并没有翎梭,孔大侠为什么会认为我就有这样东西呢?”叶浓荫看着孔南越问道。
“难道?不可能!怎么会没有?当年你们麒麟山庄必会是有一块的。难道我弄错了?”孔南越一边皱着眉思索,一边嘟噜着。
“我确实没有!但是我确实见过一块,不知是不是孔大侠你要的。”叶浓荫试探道。
“你见过一块?”孔南越问。
“嗯,一块镶着蓝色的猫眼石的翎梭!”叶浓荫说,此时那块翎梭正在叶浓荫的身上,那是林致在神农阁送给自己收着的,他是不可能拿出来给孔南越瞧的。但是又想知道这块翎梭到底是有什么作用,便说出来引出孔南越的话头。
孔南越一听到蓝色的猫眼石,眼睛睁得老大:“镶嵌蓝色的猫眼石的?你怎么会见过?你什么时候见过?在哪见过?”
“最近,在一个朋友那里。”叶浓荫见他反应这么大,就知道自己试探准了。
“她是谁?”孔南越急忙问。
“这个并不方便说!”叶浓荫摇摇头,故弄玄虚道。
孔南越又问:“是个四十来岁的女人吗?”
“你为什么会这么问?”叶浓荫很疑惑。
“她在哪?这二十年来,我派出去那么多的人马,大江南北的找,都没找到她!我以为她早已经死了!没想到,她居然还活着!”孔南越愤恨的眼神似乎要喷出火。
“哦?你为何要找她?”叶浓荫继续试探道。
“她拿走了我的东西!那块蓝色的猫眼石翎梭就是她从我这拿走的!”孔南越的表情似乎已经狰狞。
叶浓荫听到他说的话,隐隐地感觉到孔南越说的事可能和林致有着莫大的关系!
“她为何要拿走你的东西?以你孔大侠的身手,还会敌不过一个女人,被女人顺了东西?”叶浓荫故意激他。
“怎么可能敌不过她!她是我的外室,趁我酒醉后,套了我的话,就顺走了!这个贱人!我抓住她一定要将她碎尸万段!”孔南越咬牙切齿道。
叶浓荫见他已然愤怒,就说:“不过就是一块翎梭,你孔大侠何必如此在意?”
孔南越怒睁双眼:“叶大侠,你是在同我说笑吗?”
叶浓荫被他这样一问,反而不知说什么:“当然不是!”
“我孔南越可比不上你叶大侠如此超脱,从振鸿镖局到鸿羽楼上下有几百口人,他们的温饱和生死,我都得担着,我怎么能不在意?你可知道,这二十年,我都是夜不能寐,常被噩梦惊醒的!不然十年前又怎会冒着那么大的风险去挑战你的剑?”
听他这么说,叶浓荫倒是减少了一点之前对他的鄙夷之感。
十年前,孔南越向刚接任麒麟山庄庄主的叶浓荫发起挑战,所有人听到这个消息都一片哗然。
如果是个无名的剑客想出人头地,或是急功近利的人想获得更多名利,那都可以理解。但是像振鸿镖局这样已经有了稳固且庞大人力的镖局,去挑战麒麟山庄确实并不理智。挑战输了会被后辈嘲笑,赢了也只是在江湖上的地位稍有提升,并不会带来太大的利益改变。
而且双方极少交集,基本上是井水不犯河水。
叶浓荫当时也极为费解,后来以为孔南越是有野心要扩大自己的势力,或是真的要做一个为江湖为天下主持公道的人。因为一个有野心的人,通常也是一个要做实事的人。
叶浓荫自小生长在麒麟山庄,看惯了武林争斗。从十五岁成名便不断接受着挑战,早已厌烦了这样的生活,只想过着远离是非的日子。
而且爷爷的遗言也似乎是这个意思:希望你成为天下第一,丢掉手中的剑,堂堂正正地活在这世间!
他的心中一直认为侠之大者,是为天下。但这天下是天下人的天下,江湖是江湖人的江湖,不是他叶浓荫一个人的,如果有人有心有力去为天下人做事,为天下人主持公道,那自己为何还要霸住这个虚名?
于是他在那场比武中佯装受了重伤,便全身而退了......
但这又和翎梭有什么关系?为什么他的翎梭丢了,就会连累到那么多人?他为什么觉得麒麟山庄会有?
想到这里叶浓荫又问道:“你那外室叫什么?”
“林氏那个贱婢,花名俏安。”孔南越咬着牙说。
叶浓荫一听,暗度道:林俏安......林致的母亲叫林巧儿......名字都如此相似,会是一个人吗?而且,这样一来,孔南越说的话和林致说的话是可以连成一条线的......
再如果他们的话都不出错的话,那林致和孔南越......又是什么关系?
还没等他思索完,孔南越就急着问:“叶大侠,她在哪?”
叶浓荫不会在还没确定的情况下就透露出与林致有关的信息,便说:“江南,寒山。”
孔南越听了之后将信将疑地看着他。
叶浓荫心想,再和他纠缠下去,就很难脱身了,而且身后还有澜儿。必须先保证澜儿无恙才行。便抱拳道:“孔大侠,话我都已经说到这了,其他的事我们也帮不上忙,我们师徒就先告辞了!”
孔南越面色冷峻,似在犹豫什么,还未开口,叶浓荫已经带着澜儿信步走了出去。
刚出鸿羽楼的大门,便见到门旁站着一个人,双手抱着剑,像把绷紧的弓似的锥在地上,随时准备弹出去,看样子似乎已经站了很久。
“谢泽!”叶浓荫侧目一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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