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之韵紧张地看着那条露肚皮的鱼渐渐沉了下去,翻个身,又摇着尾巴游走了。半提着的心也放了下来,露出了她学习不久的大家闺秀笑容。
那边秦逐走了过来,看见尹子昕:“尹师兄。”
“秦师弟。”尹子昕一回头,又对柳之韵说:“柳姑娘,秦师弟来找在下,我先行一步了。”末了又道,“告辞了。”
柳之韵眼看着她心里的如意郎君跟着别人走了,气得往木桥上狠跺了三下脚,又闭着眼睛用力磨了磨后牙槽。
待走近了,尹子昕问:“秦师弟,何事?”
“尹师兄,是思元他有些无聊。”秦逐笑了笑,“他让我过来找你。”
尹子昕无奈地笑了声,“别是他又来找我比拨算盘吧,我可比不过他。”
“应该不是。”秦逐也跟着笑起来,“我没看见他拿着算盘。”
俩人边说着就走到了沈思元住的客房,敲了敲门,沈思元原本趴在里边桌上看茶杯里刚倒入的茶水中的茶叶打转儿,一听到敲门声就三步并作两步走,一把抓住门边把门打开了,他看着站在屋外的俩人,面带喜色:“大师兄,尹师兄,你们终于回来了。”
“我才去了多久。”秦逐一边把门关上,“就知道你就只是盼着尹师兄来。”
“哪里,哪里。”沈思元倒了两杯茶,“两位师兄请喝茶,我一个人在这儿可太无聊了。尹师兄你是知道的,我这大师兄除了喜欢和师父说话之外就只喜欢看剑谱,叫他陪我一块拨会儿算盘他都不乐意。”
“你大师兄这般勤奋你还不学。”尹一昕伸出指尖戳了下沈思元脑门,“我也不陪你拨算盘。”
“啊——”沈思元一下瘫床上趴着,“拨算盘怎么不好了,要是有拨算盘大比我准得第一。”
尹一昕被他逗乐了,说:“你还挺有志气的,算盘大侠?”
沈思元立马不干了,跳起来就跑到秦逐面前,拉着个大嗓门凑在他耳朵边嚷嚷:“大师兄!尹师兄他又笑话我!”
不止小一辈的都凑齐人了,老一辈也已几方会晤。
云晋属一行人里最年轻,也属一行人里话最少。这边几个掌门互相夸着对方儿女能干,他连家都没成。那边夸着徒孙不错,他也就三个徒弟。不过还好,大徒儿秦逐也是这一辈里凤毛麟角的人物,只是他难能插进这些和他父叔一般大的人的家常话题。只能抱着剑坐在一边,看剑上挂的穗子哪根又花了线。
作者有话说
云晋:无聊...不知道他们要互夸到什么时候,不然,我也夸夸我徒弟?
哥姐几个
第六章
十几个人聊得酣畅,又吃了一桌酒后才回去。这席间唯独就云晋一人板着张脸公事公办的夹筷子吃饭。
一桌酒宴佳肴是不错,但除云晋之外其他人明显心不在此。
和他一桌的虽是他平辈,但也都长他十几二十岁。看云晋那冰冰冷冷的样子也看了这么多年,知道他天性如此,情绪难有波澜也都见怪不怪了。
拳帮的帮主还和棍帮的帮主咬耳朵,一边看着他一边暗自笑:“云晋这一看就是个家里没个女伴的,我们这些哥哥姐姐也得帮他急一急让他早日能有个归宿。”
吃饭都挨得近,他们说话也不是什么秘密,旁的人都能听见,接着又有人附和说,“就是,有个知冷暖的伴云晋性子就不会这么凉乎乎了。咱们都算是看着他长大的,哥姐几个看到好人家的姑娘可都不要忘了给云晋兄弟介绍介绍啊。”
“哪这么容易。”有女师父瞥了他们一眼,“和云晋兄弟岁数相差不大的都是我们徒儿一辈,一个师父一个弟子,别到时候差着一辈有了拘束。我们可得好好看看,找个真心喜欢的,这可是云晋的终身大事,疏忽不得。”
“说的正是,云弟,再喝一杯,莫要客气,再喝一杯!”
“老哥告诉你啊,追媳妇儿,就是要不要脸!啊哈哈哈!”
秦逐是不知道自家师父正被一群师伯们催婚,难得几个师兄弟都在外面相聚,没了青峰派内的那么多规矩,一时间少了约束感,多了自在,他们师兄弟一人抱了一小坛酒就坐在顾家院子里的小荷塘边上对着黑漆漆的水面喝酒。
酒也不浓,就是些梅子酒、桂花酒之类,毕竟是在主人家,他们作客人的也不好意思喝得太多免得到时候闹笑话。尝尝味道,解解闷就够了。
有鱼游过,水面荡着一层光波。偶尔有几句鸟叫,也有种与青峰派山上不同的趣味。
“师兄,咱们多久没一起喝过酒了。”沈思元望着天上被云层盖了大半的月亮问。
秦逐拿着酒坛子愣了一下,接着说:“十六年。”
沈思元听完他的话被酒呛了一口,有些后知后觉地:“啊?”
旁边另外几个陪着他们一起来喝酒的别派的师兄弟也笑出了声,“啊哈哈哈,十六年?沈兄你今年才满多少岁?”
沈思元被他们扰了兴头,把酒坛子用力往地上一放,像小崽子故意装壮汉,唬人:“小爷我十六,十六怎么着!”
“惹不起惹不起。”刚才笑的人连忙招手,“云师伯十四岁成名,十六岁已经是上了天下榜叫我们仰望的人物了。”
几个人都愣了下,十四岁成名的天才。再反观自己,哎。几个人都一致闭了嘴,默默捧着酒坛子浇灌愁丝了。连沈思元也开始思考自己什么时候才能练好剑谱上的第三势。唯独就秦逐一个人喝酒喝得甜滋滋的,越喝越来劲,师父厉害,他心里也高兴的很。
梅子酒的果味要盖过酒味,秦逐喝下一小坛酒也不觉得醉,只全身热烘烘的,一股热气从脚底往上窜。
他酒后话也比平时要多些,和几个师兄弟嬉嬉闹闹说了一阵话,就散场各自回去了。
回到房里,秦逐还当和往常在山上一样,准备收拾师父卧房夜里去给师父铺床。
他身上带着淡淡梅子酒的味道,但还是闻出了客房里没有桂花的香味,秦逐实在不太习惯,就取了自己腰上的干桂花香包挂在床帘钩子上。
他以为自己没醉,其实还是醉了。迷迷糊糊摊好床铺,脚发软,秦逐头一歪倒桌子上趴着睡着了。
听完一轮这家姑娘美,那家姑娘俏,云晋终于从饭局里逃脱。
他还未推开房门,就着屋内隐隐约约的灯光就透过纸窗瞧见了一个身影。方才几个人嘴里的李姑娘、赵姑娘、宁姑娘,云晋现在回想起来心还是要颤几颤,等推开门一看,还好原来是秦逐趴在桌上说。
开房门的声音不大,但秦逐还是悠悠转醒,他睡了一刻钟有余,一抬起头就看见自己师父在旁边,瞌睡虫全噼里啪啦炸醒了,他睡醒后仅剩余的那点儿不清醒也全给弄清醒了。
烛光昏暗,云晋坐在一旁秦逐也看不太清他的神色,只能起身拘束地两手交叉先自我告罪:“师父,我不该贪杯睡着。还请师父恕罪。”
云晋倚着头挥了挥空着的那只手,毫不在意:“无事,你早些去睡吧。”
云晋他一晚上听了那么多专门对他说了话,也倦了。
“是。”秦逐把房门关上,轻轻退了出去。
等秦逐离开,云晋便唤来小厮备好热水沐浴。一时间屋内水汽缭绕,云晋阖着眼坐在水里,旁人若是见了,怕是会误以为窥得了瑶池中仙人。
洗漱完吹了灯水汽又散开后,屋里那点点桂花香便显得格外清晰。待一躺下,才发现原来是有人把香包挂在了床边。
云晋身上向来不挂多余的坠子香包,嫌它碍事。他想那香味多半是秦逐留下的。
云晋看了会儿挂着悬在半空中的香包,倦意更浓,就着一床的桂花香睡了。
顾嘉仲生辰这天可谓是热闹非凡,鞭炮声响了个没停,顾家庄门口那条街铺满了鞭炮绽开的红纸,一个接一个的客人拱手前来祝寿,还个个都是在武林上赫赫有名的人物。顾嘉仲长足了脸面。
“感谢诸位百忙之中抽空来顾某人对的寿宴。”顾嘉仲站起身端着一杯酒,“顾某人敬各位一杯!”
拳帮帮主见顾嘉仲把酒一杯饮尽,也跟着起身:“顾大侠真是豪爽,我也敬顾大侠一杯!诸位,我先干为敬了!”
顾佩灵刚站起一半儿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拳帮帮主抢了个头,嘟嘟嘴扯了扯裙子,眼睛往四周又轱辘转了一圈,又坐下来等拳帮帮主说完。
“小铃铛小铃铛。”他们师兄妹几个人都坐在一桌,沈思元和顾佩灵之间就只相隔了一个大师兄秦逐。
“叫姐姐干嘛,沈猪头。”顾佩灵把手上勾着裙子的手放下,抬头看他。
“你能不能在外边给我点面子啊,好歹我也是你师兄。”沈思元被她这声猪头弄得有些不高兴,不过一会儿又嘻嘻哈哈,“又没轮上你说话,你慢慢排队等着去吧。”
“好你个沈猪头,原来打的这样的主意。”顾佩灵冲着他邪邪一笑,转脸又扮得可怜兮兮,拉着秦逐衣袖说:“大师兄,二师兄他欺负我!”
这俩人常闹,秦逐就看着笑笑不说话,沈思元是会让人的,不用管,他们一会儿自然会分出高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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