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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花开了 (阿阮花花)


“可不可不!那是妖物所化,当年曾使用妖术迫害先王。”又一位客官站起来答话。
“是了是了,据说这障眼法还没半炷香的时间就被破了,那妖物掉到鸠岐山崖下的妖怪湖里去了,依我看呀,多半是被那群妖怪撕成渣渣了…”
“撕得好,撕得好。祸国殃民本该如此!”
“我怎么听说这妖物曾是开国元老啊?”
“兄台,这话不可乱讲哦。”
“你是哪里来的外乡人哦?讲这种大逆不道的话,找死哦……”
一个异声出现立马招来群声抵压。
浩王听着他们叽叽喳喳叫个不停,无奈摇摇头便退到台后歇息去了。
洙儿听得正起劲,却被这群人搅了雅兴,抬头见说书先生也走了,又听见他们污言秽语辱骂子傅,不由得心中有气,婢女站在一旁见洙儿这般模样,便也心知肚明推着轮椅送他回府去了。
“雨儿,上来。”浩王喝了口茶,透过屏风瞧见洙儿似是要走,便探出头来对着站在柜台边的雨儿小声唤道。
雨儿气喘吁吁快步跑上二楼,胸膛往桌前一扑,一把夺过浩王拿在手上的瓷杯,仰头咕嘟一口喝下剩余的半杯茶道:“大少爷呀,你在这好生自在啊!我累得腰都要断了,哎哟喂,哎哟…”放下茶杯,雨儿双手扶在腰间挺了挺背扭了扭脖子,关节发出咔嚓咔嚓声,他又惨叫两声。“哎哟,你听听,你听听,都快折了。”
浩王生平从不与人共用一物,今日雨儿抢他的茶杯,他竟然一时没反应过来。愣神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正事,“这几日楼下有一位公子,着素衣坐轮椅你可认得清。”
“当然认得清,是大少爷你的常客呢!哈哈哈……”这常客的意思就相当于是经常光顾妓院的男子,雨儿这般打趣浩王,他竟然也不怒。雨儿又道。“出手阔绰,一看就知道定是王孙贵胄家的公子爷。”
“你去帮我带他上来,就说请他喝杯茶。”浩王推搡着雨儿下楼,“快去,人要走远了,晚间我请你吃好吃的。”
雨儿一听他说晚间有好吃的,便飞也似的跑下楼上街找人去了。可惜风雪太大,路上行人又多,皆手撑油纸伞挡住了雨儿的视线,再加上出客栈之时忘了带披风,一阵冷风吹过冻得雨儿瑟瑟发抖,双手交叉往两臂搓了搓,只得悻悻的回客栈去了。
“走远了。”雨儿进门看见浩王正在帮他收拾碗筷,不免有些心生愧疚走近他讲道。
“无妨,改日再约吧。”浩王抬头看见雨儿发梢上全是雪花,“上去擦擦吧,别冻着了。”又伸手帮雨儿拍去肩上的积雪。

大殿上
朝会过后,掌事太监上前禀报:“今日将军亦是未上朝。”汇报完毕便退往一旁端了碗参茶送到圣王面前。
圣王坐在案前低着头,双手按揉着太阳穴叹了口气道:“唉!罢了,随他去吧。”端起参茶抿了一口还未吞下,随后皱了皱眉头又吐回杯中,摇了摇头递给掌事太监,老太监端过茶沿着杯口探了探,茶竟然已经要凉透了。未免心中一紧,端了参茶立刻退到堂后去了。
“一个个怎么当差的?”出了大殿,老太监将手中参茶推给门口的小太监,低声训斥了一番。“仔细着你们的脑袋!”
这时迎面匆匆走来一位宫女,定睛一看原来是宣和殿值夜的侍女,老太监见她神色慌张双眼通红,便迎上前去问道:“可是那位先生出什么事了?”
“肖掌事。”侍女带着哭腔像老太监行了礼,“昨夜丑时一刻我去巡夜,见到先生半坐着倚着门框睡觉,便扶到榻上安歇,哪知今日辰时先生高热不退,请了太医院的太医过去诊断,说是晚间受了风寒多时,怕是一时半会儿好不了,现下连进食都困难,呕吐不止。这可如何是好哇?”侍女越说声音越发颤抖,深知此事因自己偷懒怠慢所致。
“你这…为何丑时不请太医瞧一瞧?你…唉!”老太监一听吓出一身冷汗来,长叹一口气。若是陛下知晓,这侍女怕是小命不保。“且在这里等着,容我进去通禀。”
圣王还未听完通禀,撂下笔连披风都忘记搭,便往宣和殿跑去,老太监拿着披风追在后面跑。
一进宣和殿正殿,便瞧见南憋红了脸呕吐不止,榻边一群太医慌手慌脚的忙着准备扎针,侍女则站在一旁哭哭啼啼。“谁能告诉本王这是怎么回事?!”圣王走到榻边,一脚踢开碍手碍脚的太医,屈身坐到榻边双手扶住南虚弱的身子,抬头红着眼质问众人。
众人见圣王已然发怒,皆跪倒在地大气不敢出一声。南艰难的撑起身望着圣王,轻轻捏了捏圣王的手,摇头示意他不要迁怒于他人。圣王对上他的眼,扯出一抹微笑。扭头对众人道:“都退下吧!”再次回头望向南,伸手摸了摸他发烫的额头问道:“很难受吗?”
“无妨,风寒而已。”南觉得张口说话都很费力。
圣王单手抱着南,伸出另一只手拿银勺舀起桌上的粥喂到南的嘴旁,南只觉得很困,眼睛都睁不开,懒懒的也不太想再说话,便摇了摇头。圣王只得放下粥,扭头见南眨巴眨巴眼睛想要休息,打算站起身放下他,好让他睡得安稳些。结果南伸头往他怀里钻了钻,开口轻声说道:“冷。”
圣王环住他的身子将他抱得更紧了些,南时不时全身颤抖一下,似是做了什么噩梦,双手紧紧拽着圣王的外袍。“痛…”南紧皱着眉头轻声呼救:“救我……”圣王听到后心揪一般的疼,他缓缓将头靠在南的小脑袋上,手掌磨挲着南的臂膀安慰着他:“别怕,别怕,本王陪着你。”南稍稍安稳了些,抓着圣王的手也松了许多。不多时南再次扭动着身子,双手死死扯住圣王的臂膀,力度比刚刚大了许多,指甲透过外袍嵌入圣王的肌肤之中,呼吸也急促起来,“殿下!”圣王听出了南声音里透露出来的恐惧,“你…当真想要我死吗?”这时他才反应过来,刚刚南必然是梦见自己在邢台点火焚他肉身之时的事了。一滴泪水顺着南的脸颊缓缓滑下,滴落在圣王手背上。圣王低头看见那滴泪珠,被泪珠覆盖的肌肤就像被冰雹砸中一样的疼,那滴泪就像是在提醒着他,如今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他酿成的。良久,南猛然从梦中惊醒过来,警惕的一把推开圣王,红着眼双手抓过被子缩到墙角边。南这才意识到刚刚是做了噩梦,见圣王捏了捏胳膊,想必自己刚刚应该是一直枕着他的胳膊安睡的。
“醒了,可想吃点什么吗?”圣王泪红了双眼,见他醒来自然是高兴的。
“泡椒襄荷。”说到想吃什么,南突然记起了这道菜随口说出来。那是姨娘到同斋客栈的第一年,秋日里挖了好些襄荷没有客人爱吃,姨娘便用朝天椒加卤水合着襄荷丝一起泡了一大缸,冬日里煮羊肉的时候,夹一筷子放在小碟子里当小菜吃,不仅酸爽可口还能解腻。大抵是在同斋客栈住久了,口味都变重了。
“好,本王马上着人去做。”圣王扭头欲叫人进来。
“殿…陛下。”南再次开口道:“放我出宫去吧!”南攥紧手中的被子,虽然知道说出来定会惹得圣王龙颜大怒,却还是忍不住开口祈求道,他不知道自己该如何面对现在眼前之人,唯一能想得到办法就是逃,逃得越远越好。
“等你病好了再说吧!”圣王迟迟没有回过头来,紧握着双拳,良久站起身来衣袖一挥扫落桌旁的粥碗,银勺砸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如今连你也要离开本王吗?”他的肩膀微微耸了耸,缓缓踱步走出正殿。“众叛亲离…呵,不过如此。”圣王想起多年前也似今天这般场景。

“吾儿…”病入膏肓的璺宣帝躺在榻边,双眼含泪望着正殿的那个清瘦的人影。“汝心中所念当真要的是这帝位吗?”
那人影走近了些,是璺宣帝的三子圣王,他猩红的右眼格外刺目,似是刚刚被烧焦的木头砸中一样。手中提着一柄雕有金龙的长剑,鲜血顺着剑身缓缓淌下从剑尖滴落。
“众叛亲离,亦有何欢?”璺宣帝这话似是对自己说的,又好像是对圣王说的。透过寝殿的正门望向远处,火光漫天,正是圣德殿方向。“时辰到了…”说完,璺宣帝便慢慢闭上眼睛,一滴泪水从眼角滑过,他这一生大抵也就在临终前流过泪。泪这一生无人知其意,顺其心,伴其侧,忠其人。
“陛下。”老太监见圣王走出来,便上前将披风为他穿戴好,又掏出一条绸帕递给圣王。
圣王这才察觉自己早已泪流满面,便推开老太监的手,“风太大,迷了眼。”走了好些步又回过头望向正殿,“着人好好伺候着吧。”吩咐完老太监便兀自一人离开了。

将军府
书房内烈将一张张朱红色叠的整整齐齐,再用剪刀裁成长幅铺在书案上,又留下几张改刀裁成几张方形幅递给洙儿,自己坐到书案前执笔写下一幅幅对联,洙儿则坐在书案下方将红纸剪成一个个小兔子、小老虎、小猫小狗之类的。直到婢女端了些果品进来,烈才停下笔,顺手推着洙儿的轮椅停靠到暖炉边。
“今年难得清闲,我陪你好好过个年。”烈自顾坐到炉边,将手中的龙眼剥了皮递到洙儿嘴边。
洙儿也停下手中的剪刀,抬头对上烈的笑脸,张口吃掉龙眼。随后像变戏法似的从袖中抽出一张剪纸递给烈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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