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轴正剑秋这个被封建流毒浸得流油的脑子,只能身先士卒吧。
我叹了口气,亲亲他的嘴唇,坐在床边结结实实地抱住了他,整个人挂在他身上,在他耳边道:“我只想和你成亲,我只想陪你一辈子。”
剑秋不声不响地任由我抱了一会,抬起手轻轻地环住了我,说,嗯。带着点不易察觉的鼻音。
我这人,从小脾气暴躁,到这边又是沈三公子的身份,金尊玉贵地养出一身的臭毛病,火呼啦一下子上来了,呼啦一下子又没了,过一会儿又觉得自己做得不对。就比如我现在抱着他,心想我这都办的什么事儿,头天晚上把人弄得一身伤,发了一宿的烧,一大早还对人家大吼大叫的。
我于是往他怀里悄悄缩了缩,伸手碰了碰他的额头,小声说:“不烧了啊。”
他说,早就不烧了,本来也伤得不重。
我搂住了他的腰,说:“药还是要吃的,你再躺一会,我把药煎上。”
他的头搁在我的肩膀上,半晌,应了一声,嗯。
我心里知道接下来有场硬仗要打,却不知道结果会是怎样,一片白花花的茫然,理智上知道有一大堆事儿要做,情感上却懒懒地只想停留在这一刻就好了,就停留在这里,管他巨浪滔天。
纠缠拥抱的姿势如同天鹅交颈,谁也没有放开。
海棠窗外画眉在叫了,莺莺呖呖的。
作者有话要说:
加了一段儿。
第6章 第 6 章
这事拖不得,早上用了饭之后,我就往沈老夫人房里去,老太太气定神闲地坐在胡床上,戴着顶针做花绣,见我来了头也不抬,只问:“这么早来做什么?”
我在胡床边的脚凳上坐下,笑道:“给娘请安呗。”
老夫人嗤地笑了,放下手中的针线,道:“跟娘还这么虚与委蛇,我知道你来是为着你的婚事,是不是?这么大的人了不知个稳重,大清早的在房里跟个下人大呼小叫成何体统,不怕让人听了去笑话。”
我说:“确是为了婚事。儿心已有所属,恐怕难结良缘。”
她轻轻地叹了口气,屏退了丫头小厮,道:“娘早知道你会这么说,令儿,男子少年时在外面怎么胡闹都无不可,到了岁数总归要成家。娘不是那么不通情理的人,这么多年也看在眼里,那侍卫确实把你照顾得很好,以后也不会薄待了他。你成亲之后,他要是想留在府里就让他做个管家,若想走了,娘就让你父亲给他谋个好差事,衣食无忧的,也算对得起他了。男女成亲,爱恋思慕是不要紧的,日久天长的慢慢就有了,我们沈家的公子,哪有和个下人混一辈子的道理?你呀,年纪还太小,情义又重,等过几年就会明白了。”
我被我娘缜密严谨但哪哪都不对劲的逻辑哽了一下,十分无言以对,只能撩了衣袍跪下。
沈老夫人脸色一变,道:“你做什么?”
我闭了闭眼睛,给她磕了个头,并没有起身,伏在地上说:“儿不肖,恐无法娶妻。母亲自儿幼时便教导儿‘读书独怀行君子之德’,情义二字已重于千金,经年相伴更已有终身托付之信义,布衣之徒尚且设取予然诺,豪右之子更不能做出背信弃义之事,长兄仲姊已可为沈家开枝散叶,万望母亲看在儿一片痴心,给儿一个成全。”
我跪在地上看不见沈老夫人的脸,但能听见她颤颤巍巍地斥道:“你糊涂!”
我道:“儿自知不肖。”
老太太知书达理书香门第,一辈子养尊处优得忘了什么叫着急上火,这会儿气急了也不知道骂什么,只是拿拐杖不断地敲地,道:“你糊涂啊!平日教你的竟全用到这有悖人伦的情爱上去!还如此振振有词!糊涂!”
老夫人哆哆嗦嗦地训斥了我一会,终于慢慢地冷静下来,气喘吁吁地拄着拐杖站了起来,缓了口气,道:“你跟我去祠堂。”
我应了声是,看着她微微颤抖的白发心里一酸,伸手想要扶着她,被她一把摔开。
我跟着老夫人去了祠堂,跟着她恭恭敬敬地给沈家祖辈上了香。老夫人转过身,长叹一声,吩咐随行的丫鬟:“把蒲团撤了。”
又对我道:“你跪下。”
我跪在砖石上。
“你把沈家的家训诵出来。”
“……读书志在圣贤,为官心存君国。”
“这是沈氏先人对后辈的嘱托,为娘也一直这样教导你们,沈家几世煊赫,为娘也盼你为鸿儒,为国士,沈氏满门荣光,望你也能增光添彩,这是为娘对你的厚望,却也不是非要如何,这荣光先祖哪个没有得到过,只是想子孙端方立德而已。但你竟然乖舛伦常至此!你抬眼看看沈家先祖,你抬眼看看你的先人!你怎能做出如此让他们蒙羞,让沈氏满门蒙羞之事!他日若有物议,道沈家三公子原有断袖之癖,日日与下人厮混,竟不能娶妻生子,为此还顶撞母亲,悖逆父母之命,百年后阴曹相见,你让为娘如何面对沈氏先人,你自己又有何颜面面对列祖列宗!”
老夫人气得不轻,说完长长的一段话后拄着拐杖又是咳又是喘,我低头跪着不敢接话,生怕把老太太再刺激着了。
其实这也不单是老夫人拿祖宗来压我,这样的事,在这个时代,的确是令我的家族“蒙羞”的。
我一揖到地,道:“母亲恕儿不孝,列祖列宗恕小辈不肖。”
老夫人一口气差点倒不上来,拿拐杖狠狠地抽了我一下,斥道:“如此不知悔改!”
拐杖是木头的,抽在身上砰的一声就是一道红痕。我咳嗽了一声,默默换了个端正的跪姿,没有说话。
“好,好。”老夫人倚着拐杖站着,脸色苍白,神情有些疲惫,她怔怔地看了我一会,道:“既然你如此执拗,再与你说太多道理也是无用,你就在这跪着,好好看看沈家的先人。待你父亲回来再做商议罢。”
她很低很长地叹了口气,好像所有的力气都在一个早晨里用光了,让丫鬟小心翼翼地搀着,走了。
我在祠堂里一直跪到傍晚。
我琢磨着事情可能要不好。沈老爷子脾气比我还暴躁,早年被同僚起了俩外号,一个叫“二踢脚”,因为他比巴尔干半岛还像火*药桶,一个叫“老弹”,因为他这个易燃易爆炸的脾气得罪了不少人,老是被弹劾。所以我现在一看见他就总是想起那个弹人脑瓜崩的小品,还格外的想吃酸菜牛肉面。
真是谜一样的上流社会精神文明建设啊。
老爷子教子一直秉承着“都是惯出来的打一顿就好了”的基本原则,而且老当益壮,像我这样的,他一个能打二十个。
太阳都落山了,我感觉俩膝盖都是瘪的,针扎一样的又麻又疼又痒,实在是跪不住了,就拿手撑着地,看点别的东西分散一下注意力,比如沈老爷子来之前,我已经能通过尾巴长短辨认那几个偷吃贡品胖得流油的灰毛耗子了。
老爷子踏着暮色进来,铁塔一样站在我面前,问道:“还不知错么?”
我说:“求父亲成全。”
“混账!”他抬腿就是一脚,照着我心窝踹下去,我仰面倒在地上,血差点没吐出来,倒了好一会气才爬起来跪直。
“平日里对你疏于管教,还把你惯出大毛病了,”他一叠声地怒道:“拿大棍和绳来!拿长凳子来!今天我就在这沈氏祠堂里好好正一正家风!谁也不准劝,若要打死了,就当是清理门户!”
作者有话要说:
虐是会虐的,HE是一定的。
第7章 第 7 章
我当时心中油然而生一股悲壮之感。
完球了,老子要死了啊!
一腔热血勤珍重,洒去犹能化碧涛!
引刀成一快,不负少年头!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一帮丫头小厮大气也不敢出,跪着一动不动,沈老夫人也默不作声。
牡丹花咆哮道:“去啊!”
于是一堆刑具终于拿上来了。那特么大棍能有我小腿那么粗,实心死沉的,我不管是现代还是古代都一直像个快乐的小傻*逼一样活着,哪见过这么恐怖的东西,感觉一瞬间手心就凉了。
操了,这一棍子下去,屎还不得给我打出来。
我咽了咽口水,咬了咬牙。
豁出去了,这要是让我被按着头成亲,还不如就今天被打死在这儿。
东西拿上来之后小厮们就不敢动了。我低低地叹了口气,自己站……没站起来,跪太久腿软一下子坐在地上,膝盖针扎一样的疼,这时才有小厮过来把我搀起来扶到长凳上趴好。
老爷子又咆哮道:“打啊!”
其实小厮使的劲不算大,咬咬牙能挺过去,估计打完也就是青紫一片再破点皮儿,打在身上声音也闷,噗噗的。打了几下老爷子忍不住了,一脚踹开小厮,抢了他手里的棍子,骂道:“一群废物!当奴才的命!”自己动手,砰的一声重重一棍抡在我身上。
然后一棍接着一棍。
我终于忍不住嘶声惨叫起来。
那不单单是疼,是皮开肉绽尖锐得爆炸一样的刺痛混着骨头裂开的钝痛,后来他再打的时候我感觉断掉的骨头就一直在里头戳我的肉,还夹带着晕眩和恶心,眼前一阵阵的发黑。
好像五脏六腑都绞在一起颠簸。
老爷子停了一下,气喘吁吁地问:“你知错了么?”
我缓了一会儿,艰难地开口道:“虽九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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