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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王身娇 (喜糖123)


  叶翀艰难地舔了一下嘴唇,不动声色地抬手示意他继续说,心上却豁开了个血口,疼得他暗自抽气,梁检当时才十二岁,就已经不能说话了。
  胡未迟深深叹了一口气,接着道:“据草民观察,殿下身上的金蝉毒,只是些余毒,其间或是解过。而金蝉还有个特殊之处,几乎不为人知,它是个伴毒,它的另一半就是黄雀。黄雀也有奇香,平日里就是一味少用的药物而已,若遇金蝉可瞬间成毒,通过接触和嗅触均可迅速进入体内。殿下.体内金蝉虽少,但沉疴已久,均在心脉骨血中,所以毒发很快,来势凶猛。”
  “所以,他们把黄雀涂在信笺上,故意留下来,就是等殿下来查。他们笃定所有和京中有联系的人都会因红丸死无对证,把殿下的注意力引向信笺,一旦殿下在西北军大营出事……”
  后面的话叶翀没有说出来,他是外戚,太子的表弟,所有的人都觉得叶家手中的西北军,是太子储位最强有力的保证,皇上都得让三分,这杆旗要是倒了,太子也就彻底完了。
  胡未迟不敢搭话,身处军营,兵戈林立,进出均是杀伐之气,却也抵不上京城煌煌宫殿中的人心,杀人于无形之中。
  他只微微向叶翀行礼,提起医箱道:“草民先去为殿下煎药。”
  “有劳先生了。”叶翀向他颔首,顿了顿又说道:“胡先生是明理之人,当知此事非同小可,还请慎重。”
  胡未迟明白话中之意,宫中禁闻,那是要封口的,只回道:“世子放心。”
  空荡荡的参军帐内,日已三竿,灯火未除,点缀着仓皇不安的气氛,桌上的油灯几乎烧到底,寸长的灯捻,豆大的光,摇摇欲坠,叶翀盯了良久,伸手将它掐灭。
  帐外,潼关的天阴沉的厉害,黑压压的云自天边滚过,含着隆隆的闷雷声,风雨欲来,胡未迟在闷热焦躁的长夏里禁不住打了个寒战。
  ***
  梁检在半昏半醒之间服下解药,身体累的无声无息,脑子里却乱哄哄的,仿佛十三道御史在吵架。卢钊死了没?信笺翻出来了没有?粮送到风陵关了吗?中毒的消息会不会泄漏?最后又想到,哎,这回可把平云吓坏了,阴沟里翻船,真丢人啊……他精神短的像兔子尾巴,没一会就昏昏沉沉地又睡了过去。
  梁检真正醒来是大半夜,眼皮动了动,便见孤灯昏影下,叶翀趴在床边短寐,一只手还在被内捉着他的指尖,梁检没敢动,怕把他动醒了,心道:“这回真是吓坏了,可怎么哄啊?”
  胡未迟毕竟是大夫,似乎算准了他醒来的时间,正好端着药进来,“殿下醒了,醒了就好。”
  梁检将手悄悄从叶翀掌心里抽出来,不声不响地指了指衣架上的外袍。
  胡未迟很有眼力劲儿地取下来给世子披在肩头。
  梁检似乎不满意,亲自把袍子往上拢了拢,手就黏在世子背心,像摸小动物一样,有一搭没一搭地拍了拍。
  叶翀白天还去风铃关接从平阳来的赈灾粮食,顺便把黄大人也接了过来,两天一夜都没合眼的世子,见梁检解药也服了,睡得还算安定,心中一松,便趴在床边睡得昏深。
  胡未迟一脸我瞎我什么都看不见的表情,轻手轻脚地将梁检扶起,垫了个大引枕让他靠着,用瓷勺舀了汤药,“殿下先喝药吧。”
  “我自己来。”梁检从他手里哆哆嗦嗦地接过药碗,一口喝尽。
  喝药对他来讲不是什么难事,但药又不是什么琼浆玉液,至于一口一口用勺喝,没病死先得被恶心死。
  梁检觉得胸口不是那么疼了,但还是很闷,剩下的就是无边无际的疲劳感,像吃了至少十斤软筋散,四肢无力,连端个药碗都七摇八晃的。
  此时,叶翀突然感觉手里面一空,倏得一下就醒了,抬头就见梁检靠在床头,胡未迟正要给他号脉。
  “殿下!”叶翀猛地坐起身子,要不是碍事的胡未迟横在中间把脉,他这一下非得跳梁检怀里去不可。
  梁检脸色实在不好看,嘴唇上都没有什么血色,却还是马上笑盈盈地看着他。
  胡神医抬手示意世子稍安勿躁,“殿下请凝神勿语。”
  “胡先生,殿下怎样了?”待胡未迟收了脉枕,梁检才敢上前询问。
  “大体上是无碍了,但黄雀此毒顽固的很,药要喝上一段时日,殿下还有些低热,还是多休息。”胡未迟知道自己碍事的紧,下完医嘱立马走人。
  “殿下再睡一会吧。”叶翀一边给他拉好薄被,一边拽着他的手不松。
  梁检怀疑胡未迟这个庸医,给他喝得是上好的蒙汗药,本想乘精力还能撑起来,给吓得有点草木皆兵的叶翀顺顺毛,现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了。
  他只恹恹欲睡地“嗯”了一声,努力扭头看着叶翀,拍拍身侧:“过来,陪我躺一会。”
  叶翀长喘口气,除下外袍,侧身将梁检隔着薄被抱过来。
  梁检安慰似的摸了摸他的头发,手都没放下来,就睡着了。
  作者有话要说:
  奶爸殿下啊……_(:з」∠)_


第21章 反杀
  胡庸医一碗蒙汗药,梁检直接睡到第二日午后,爬起来被叶翀喂了碗稀烂的米粥,就见庸医的第二碗药汤子已摆上了桌。
  梁检舔舔嘴,感觉这碗下去,自己八成得睡到与世长辞。
  他挡下叶翀想去端药的手,捉住手腕,拇指在脉搏处摩挲,轻声哄道:“药先放着,一会喝,你去把黄蒲和陆泽叫来。”见叶翀长眉锁起,又解释道:“出了这么大的事,我总得给大家个说法吧?”
  叶翀知道轻重缓急,没有跟他挣这个长短,只取了外袍给他披上,便去请人。
  黄蒲和陆泽进来,就见郡王殿下束冠系带,在短榻上靠着迎枕,脸上虽带着苍白的病气,整个人还是那般清贵潇洒,一点余毒未除,病骨缠绵的样子都没有,看得人叹为观止,嘴边问候病情的话,愣是都给咽回去了。
  梁检身上流着两个王朝的血液,他是大启七皇子,临江郡王,也是巴部大王子,与生俱来的根骨尊贵,就是披块麻布,举手投足间也是莹莹如玉,皎皎似月,别说这般捯饬,简直晃眼。
  胡未迟端着凉透了的药汤准备往出走,看着这个死要面子活受罪的殿下,直摇头。
  梁检潇洒地展了下二尺多长的衣袖,不要脸地指使胡未迟道:“麻烦胡公子,从外间帮几位大人搬椅子来。”
  胡未迟一听,这是准备要长篇大论啊!没见过这么能闹腾的病人,才勉强能爬起床,看来睡觉的药还是下的太少!
  叶翀哪里敢让胡神医动作,连忙叫人搬来座椅,担心地看了一眼梁检,他家这个殿下,作妖圣手,凡人已经收不住了。
  梁检端起一杯白水润了润喉,然后不怕吓死诸位大人地说道:“我家老二,是个厉害的,栽在他手里一点不稀奇。”
  黄大人一口气没上来,差点从椅子上滑出去,被陆泽堪堪扶住了。
  黄蒲气成了个歪嘴蛤.蟆,几乎捶胸顿足地问道:“宣王把持都察院和御史台那也是在京城,山西地方言官难道统统是一帮贼心烂肺的东西,历时一年,邪教挑唆民乱,朝廷一份奏章都没见着?”
  “黄大人,你别忘了,我二哥手底下还有招妙棋——通政司。通政司执掌外官章疏,有一定的封驳之权,地方奏章只要在此截住了,便砸不起多大的水花。即是文帝盛世,又有几个人能不畏强权,以命为奏,上京告天庭的?”梁检深深叹口气。
  不仅是黄蒲,所有的人都傻眼了,通政司在朝廷就是个没屁用的蛤.蟆骨朵儿,最高长官才是正四品,跑断腿都升不了官的边缘衙门。
  梁检勉强坐着,腰背酸痛,撑起胳膊想换个姿势,奈何没多少力气。
  叶翀才不管他的脸面,上前扶住帮他换了个舒服点的姿势。
  “这也是为什么太子手底下那帮饭桶,能做大成今天这个模样的原因。”梁检锋刃般的眼神,衬着惨白的脸色,说不出的惊心动魄。
  郡王帐内鸦雀无声,所有人都怔怔地望着他。
  梁检坐的时间长了,有点气促,轻喘了两下,才又接着说道:“此次赈灾查案,我若是只查太子私鬻屯粮与关外,二哥或是不会这么快动我。青天教不过是他的一帮死士,红丸一停,死无对证,挑唆民乱的帽子顺理成章扣在邪教身上。但若我执意要查青天教背后的关系,二哥也给我留了好东西,便是那信笺上的毒,一旦我在西北军营内出事……”他似乎精力不续,轻声补道:“太子和西北军后果不堪设想。”
  黄蒲“啊!”了一声,他只知邪教暗助民乱,宣王阻塞言路,殿下中毒原因和死士之事不甚了解,听罢只觉天旋地转,一脑门子国破家亡的悲苦,心道:“完了完了……太子通敌,宣王造反,我大启怕是要完啊!”
  黄大人能单枪匹马骂哭宁王,能不动声色料理了大理寺不干人事的混球们,能抗住都察院三天一弹章五日一奏本的捣乱,此时却顿觉心力憔悴,皇子们都如此自私,不恤百姓,倒行逆施,自己这么多年来,到底是在图什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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